風浪放肆的喧囂聲被艦上性能良好的艙門阻斷。儘管聽不到多少聲音,但僅僅感受一下作戰室內的搖晃幅度,都給在場眾人一種極強的心理壓迫感。
做好決斷,並祝福海圖室以及氣象室密切注意後,陳銘繼續冒著大雨回到駕駛艙。在這種風浪環境下行船,自己不在駕駛艙,心裡真有點不放心。
「情況怎麼樣?」
扶著舷窗邊的欄杆,陳銘搖搖晃晃地問道。至於駕駛艙內艦長的座位,愛誰坐誰去吧。
「現在情況還.......」
「好」字還沒出口,鄒副長便看到眼前的陳銘飛在了空中。隨即一股遲到的失重感,讓鄒副長瞬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從駕駛艙的舷窗看艦艇破浪前行無疑是最有感觸的。只見前甲板前端原本的破濤洶湧被烏黑的天空替換,隨後「噗嗤」一聲悶響傳來。
被海浪擊打上翹的艦艇前部狠狠地砸在水面上。如利刃般的艦艏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切進了一塊軟軟的慕斯蛋糕,激起的海浪以軍艦前甲板為界,向兩邊的高空飛去。隨後猶如水盆傾覆,轟得一下砸在前甲板上,發出一整急促而又顯得凌亂的聲音。
「你覺得這叫還好嗎?」
剛剛穩點下身形的陳銘,看著苦笑的鄒副長,調侃了一句。
「命令,全艦官兵再次檢查固定自己的背包帶,確保背包帶紮好,穩定。目前風力已經超過12級,隨著時間推移,咱們面對的風浪會越來越大!」
「鄒副長,駕駛室.....」
「艦長小心!你帶背包帶了嗎?」
目前駕駛室內,只有陳銘一人沒有用背包帶固定自己。官兵們雖有疑惑,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但此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巨浪狠狠地拍在了艦體右舷上,剎那間的傾覆讓陳銘根本沒有反應時間。差點人就要滑著撞上駕駛艙左邊的門把手上,這一變故令官兵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受力面積越大,對身體的傷害越小,這個道理初中生都明白。他們如何能不知道,要是陳銘剛剛一不小心背部撞到門把手上,嚴重點撞到脊椎或者脾臟等要害,能落個半身不遂都是上帝保佑。
「沒事,我帶了。你們放心,我再去艦上檢查一下。尖銳的邊邊角角,必須包好。」
扶著車鍾控制台前的把手,陳銘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後開口說道。而後徑直推門走到外面。
理論上講,按照大風浪條件下的航行守則來說。所有艦員都不得隨意躥艙室,加上在大風浪天氣包好尖銳邊角,這種基本操作官兵們都知道該怎麼辦。
但陳銘總覺得自己不檢查一下,心裡就不踏實。再聯想到自己在學飛過程里接受過的抗眩暈訓練,去各艙室檢查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只是前腳剛出駕駛艙的門,後腳陳銘就感到了不對勁。
人們常說人類最大的錯覺就是「我能行」。僅僅是鄒副長還有官兵們幾句對話的功夫,外部的風力便漲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
儘管來時,身上早已被雨淋的渾身濕透。頭髮上也有水滴不停地滴落,可現在陳銘在頭上滴下來的水滴中,卻品嘗到了一絲咸腥的味道。那種海水獨有的味道。
這一變化也意味著,目前頭上的降水中,有不少都是海水被大風卷上天空再飄落下來。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出來的陳銘實在沒臉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扶著艦橋的牆壁,慢慢地向著艙室通道內摸去。
「咚~」
先聞其聲,再感其痛。甩甩眼前因為腦袋突然撞擊到牆壁上而冒出的金星,陳銘咬了咬牙齒,打開通道艙門,溜進去後迅速關好。
艦體依舊搖搖晃晃,但好歹沒了雨水的煩擾。陳銘心中難受的情緒也消散了少許,雙手扶著通道兩邊的欄杆,慢慢地向前摸去。
「艦長.....」
「噓,繼續休息。注意保存體力。」
剛來到艦員宿舍,陳銘便看到幾乎所有的艦員都用背包帶將自己綁在床上。但那發白的臉色,原本一言不發地,雙目無神的樣子,個別人甚至胸前的衣服領口上還沾染著不少污穢,心中微微有點難受。
人心都是肉長的。
大風浪天氣航行,又是夜間快速行船。目前留在崗位上的官兵們大多都是各部門的老兵,幹部。艦員宿舍里留下休息,用以明天白天備航的戰士則以年輕的義務兵或低階士官居多。
都是十八九歲的孩子,很多和他們同齡的孩子在這個時候,只用躲在家裡,吹著空調,和心儀的女孩互訴衷腸。而他們卻不得不在這裡和自己身體上的生理反應做鬥爭。
別說什麼因為他們是當兵的所以怎麼怎麼樣。儘管平時陳銘也會在他們懈怠,懶惰的時候用他們身上穿的軍服來吼他們、斥責他們。但先人,後兵。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理反應,他們也會有。該有的難受,他們感受的一點不少。
而陳銘現在能做的,也僅僅只有制止他們說話,問好,儘可能地讓他們得到更好的休息。儘管陳銘也知道,他們今晚想睡著都很難。
檢查完人員最為密集的艦員宿舍,確保邊角都無尖銳凸起後。陳銘關上了艦員宿舍的燈光,走出了那個氣味混雜,令人作嘔的艙室。
感受著艦體搖晃愈發激烈,陳銘不得不放棄了檢查全部關鍵艙室的想法。在腦袋上又付出了兩個包的情況下,摸回駕駛室。
「艦長,情況怎麼樣?」
看到陳銘進來,鄒副長象徵性地問道。在他的心裡想來,這種簡單的事情,艦上的戰士們不會做不好。
「就去了宿舍,其它艙室來不及去了。現在風力情況?我感覺這次颱風比天氣預報報導得還要大。」
哪怕陳銘沒有面對自己講話,但通訊兵十分聰明地在聽到陳銘話語中的內容時,第一時間給氣象室打去電話。在得到肯定答覆後,立馬開口匯報導。
「報告艦長,目前風力13級,馬上將要到達14級風。氣象室給出的最新最大風力預測結果為17級風,近五年內的最大風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