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行世界【番外之顧衍2】

  零下幾十度的極地,一眼望過去,鋪天蓋地的全是皚皚冰雪。記住本站域名周圍沒有起風時,整個世界像一張素白的白紙,幾乎找不到任何人類留下的痕跡。

  然而,只要向雪地下深挖幾百米,就會發現一幫人不分晝夜地勞作著。

  顧衍穿著笨重而保暖的羽絨服,手上套著橡膠手套,正拿著個精密的儀器在地上探測著什麼,而在他旁邊不遠處,全是與他做著相同工作的工作人員,全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精英。

  他們輪班做這項枯燥的工作近三年,為的就是尋找某種元素的礦藏,用來研製某種珍稀藥物。

  這些人拋家舍業,整整在這苦寒之地待了三年,每個人臉上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戴著笨重的氧氣設備,因此沒有辦法交流。

  時間靜止而安靜,他們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每隔兩周才能到地面上輪流透透氣,看看傻乎乎的北極熊下海摸魚,除此之外,再見不到其他生物。

  顧衍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將電子儀器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極端環境下能源有限,任何一點兒食物或電量都不應該被浪費。

  由於氧氣面具的壽命有限,摘下來一次就算報廢了,顧衍已經記不清他多久沒和周圍的人說過話。

  他們彼此是共同戰鬥的同事,卻並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來歷、身份,甚至連話都沒說過,每天只得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今日是輪到他出去放風的日子,顧衍剛一站起身,眼前就不自覺一陣陣發黑,還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兩滴血珠順著鼻腔流了下來,滴在了地面上。

  顧衍不甚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進行這項工作,多多少少都會被輻射一些,短短三年,他已經感覺自己身體的器官在以極快的速度衰竭下去。

  他乘坐著破舊的繩索電梯來到地面,狂風卷挾著冰雪砸在他臉上,差點將露在外面的鼻子凍僵。

  眸光一轉,就見兩個醫護人員抬著一位工作者走到了冰河旁,然後就將那位因公殉職的無名英雄永遠地埋在了雪地底下,只簡單地用石頭做了個標記。

  做不做標記其實都是無用功,輕微的一場小雪就能將整個世界重新變得虛無,找不到任何痕跡。

  顧衍在外面的雪地里坐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繡著花兒的流蘇荷包,男人清黑的眸子裡划過一抹罕見的溫柔。

  這隻荷包上的繡線已經不再光鮮亮麗,顯然被人翻來覆去反覆摩挲著。

  出任務前,按照規定是不允許佩戴任何個人物品的,但這荷包卻被他想辦法藏了下來。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獨自一人孤獨地躺在地下幾百米的工作室里,這隻荷包是他撐下來的強大信念,讓他不至於像許多人一樣,耐不住日復一日的寂寞選擇跳海。

  顧衍怔愣了幾秒,一個方向忽然傳來了集合的哨聲,出來放風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再次重見天日將要等十四天之後。

  顧衍小心翼翼地將荷包塞進懷裡,再次回到了漆黑幽暗的地下,沒過一會兒,周圍戴著面具的工作人員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的聲音。

  簡陋的牆壁上,高科技的數字控板上顯示出他們上級的通話內容,沒有聲音,只有文字。

  【諸位同志們辛苦了,經過三年的探尋,我們終於採集到了足夠的目標元素,任務這兩天就將圓滿完成,十分感謝大家為祖國做出的貢獻,你們的身份將於十天後歸還,我代表所有人向你們致敬,你們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周圍的空氣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暗鬆了口氣,包括顧衍,激盪的情緒退去後,卻又湧上了絲絲茫然。

  三年前,當他們接到任務時,背井離鄉,抹去了所擁有的一切身份,現在完成了使命,要以怎樣的面貌回到家人身邊?

  顧衍來時行李並不多,所以打包也很輕鬆,所有的東西只裝在一個背包里即可,他拿到了屬於自己的身份證件,恍如隔世。

  與眾人互相道別,登上了屬於自己歸途的飛機,飛機輪子滑行在甬道上,某一瞬間,顧衍身體騰空。

  透過玻璃窗向外看去,白茫茫的世界逐漸消失,不知過了多久,視野重新出現了斑斕的色彩。

  黑黃的土地,蔚藍的大海,蒼翠的樹木,顧衍這才反應過來,此時竟然又是一個夏天。

  經過了幾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顧衍下了飛機,雙腳終於著地,他等不及在傳送帶上慢悠悠走路,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飛快地逆向奔跑。

  出了機場大廳,燥熱的空氣迎面撲來,顧衍坐在計程車上向外望去。

  三年的時間,城市變化很大,路邊的爛尾樓變成了高樓大廈,不變的是依舊行色匆匆的人群,和鋼筋混凝土的冷灰色調。

  他身上早已換下來厚重的羽絨服,白色t恤配牛仔褲,包裹著身上愈發緊實的肌肉,冷峻的側臉褪去了幾分銳氣,取而代之的是時光沉澱下來的成熟。

  計程車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後排一眼,只覺這乘客腰板坐得筆直,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身上強大的氣場和沉穩的氣質,與他的年齡似乎不相符。

  「小伙子,你要去哪兒啊?」

  顧衍喉嚨滾了滾,報了顧家別墅的地址。

  從機場到城郊大約一個多小時,他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精神卻格外亢奮,一點睡意也無。

  黝黑深邃的眸子滑過點點星辰,像墜入了萬千銀河,帶著絲近鄉情怯的忐忑,顧衍常年穩定的心跳漸漸亂了。

  橘紅色的晚霞爬上了夜空,夜幕漸漸降臨,計程車停在了顧氏別墅外,周圍的一切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警衛小張依舊在插科打諢,顧衍沒有驚動他,雙手撐著欄杆一躍,長腿就邁了進來。

  夏日的空氣帶著濃烈的芬芳氣息,他沿著鵝卵石小路找到了顧家別墅,一樓顧父顧母的臥室已經黑燈了,二樓顧瑾的臥室卻還亮著。

  他走到大門前,低垂著眸子看向密碼數控板,指尖懸停在半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按下去,順著消防管道爬了上來,打開了二樓書房的窗戶。

  屋裡黑漆漆的,沒有開燈,顧衍視力卻極佳,周圍的擺設還是他走之前的樣子,他伸手蹭了下桌面,指尖上蹭上了一層塵土。

  忽然,鼻腔里又有幾滴血涌了出來,顧衍連忙進了配套的衛生間將自己收拾乾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顧瑾正躺在大床上和景淮視頻通話,對方明顯剛洗完澡,一邊擦著頭上的水珠,一邊拿著手機來陽台打電話。

  「小瑾,你怎麼還沒睡?」

  「想你想得睡不著咯。」顧瑾甜甜地撒著嬌。

  果然,就見視頻里景淮一張清俊的臉紅了紅,臉上露出了一絲歉意。

  「對不起啊,最近學校有個項目,一直在加班加點,不過婚假我已經請好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去拍婚紗照。」

  顧瑾嘟了嘟唇,聲音悶悶的:「怎麼你考上研究生了還這麼忙啊?真是的…」

  三年的時間,足夠景淮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工程師,一邊做著各種前沿的研究,一邊讀研。

  今年年初,小情侶徹底過了家長的明路,景淮被沈父認了回去。

  又聊了一會兒,顧瑾掛斷了視頻,瞥了眼旁邊架子上掛著的白色婚紗,心中雀躍不已,卻忍不住升起了一抹遺憾。

  還記得小時候,她和哥扮家家酒,她哥承諾等她出嫁時會送她一匹白馬。

  想到顧衍,顧瑾難受得眼眶發紅,耳邊傳來了敲門聲,頻率相隔相同的三下,極有規律。

  這麼晚了,爸媽怎麼還沒睡啊?

  來找她是有事嗎?

  顧瑾疑惑地穿上了拖鞋,打開門的一瞬,整個人就呆愣在了原地,呼吸也在霎那間停止了。

  顧衍頎長高大的身形立在那兒,他剛才在衛生間裡洗了把臉,臉上的水珠還沒幹,看向顧瑾的目光,沉默而溫暖。

  還沒等說話,就被顧瑾一把拽進了房門,門砰的一聲關上,顧瑾撲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嗚嗚嗚,你去哪兒啦?你好沒良心啊,嗚嗚…你怎麼才回來啊?我就知道你沒有死,嗚嗚…其他人都放棄希望了,但我就是能感應到你還活著,嗚嗚嗚…」

  顧瑾抽抽噎噎哭了好半天,一邊哭一邊捶打著顧衍的後背,顧衍緊緊回抱著她,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後腦勺,想安慰幾句,卻又無從說起,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傻丫頭,別哭了啊。」

  目光一轉,就瞥見衣柜上掛著的那件白色婚紗,顧衍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哪個男人這麼有福氣?」

  顧瑾破涕而笑,一雙貓兒似的眼睛亮晶晶的:「這麼晚了,你是不是還沒跟爸媽打過招呼?走走走,我現在就拉著你下去,他們見到你得樂瘋了!」

  下一秒,女孩兒的手腕卻被顧衍一把攥住,他拉著她來到床邊坐下,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小瑾,替哥保密知道麼?別告訴爸媽我回來過,免得他們再傷心一次。」

  顧瑾呆了呆,連忙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抓住了就不鬆手,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道:「你什麼意思?這是你家啊,你回來不住家裡,你打算去哪兒?」

  顧衍低垂著眸子,強行抑制著隱忍的情緒,聲音微微更咽:

  「傻丫頭,爸媽就交給你照顧了,書房的書櫃夾層里有一張卡,那是我留給你的嫁妝,你要好好的,嗯?」

  說完,顧衍大步流星地來到窗戶邊,一條長腿剛跨出了窗戶框,手指鬆了緊,緊了又松,還是抵不過心裡的掙扎,聲音沙啞:「她……還好麼?」

  顧瑾眨了眨眼,猛地撲了過來,心裡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顫抖著唇瓣:

  「你你你…你早就知道飛機會出事對不對?是你預謀的那場空難,故意讓我們以為你死了!對不對?!」

  外面的月光傾灑了下來,打在男人清瘦的側臉上,顧衍低垂著睫羽,沉默地沒有說話。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不再去問褚音的近況,讓她徹底忘記他,過自己的生活也好。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啊?!你知不知道褚音她…」

  果然,男人邁出去的那一條腿又收了回來,顧衍回過頭,心底隱隱泛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怎麼了?」

  顧瑾衝動地吼了一嗓子,就無比後悔,她再了解她哥不過,他肯定是有自己迫不得已的理由,她不應該說出真相傷害他。

  顧瑾正思忖著怎麼將這一話茬糊弄過去,手臂忽然被男人攥緊,顧瑾心裡一慌,就對上哥哥黑壓壓的視線,周圍的氣場驟然變得犀利。

  顧瑾咽了咽口水,幾年不見,她怎麼還是沒辦法在她哥面前直起腰板兒?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顧瑾眼底泛上了晶瑩的淚花,聲音悶悶的,一字一頓道:「褚音她,跳海了。」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下來,顧衍呼吸都停止了,他垂在褲線旁的指尖顫了顫,緩緩攥成了拳頭。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褚音離開後,顧瑾也緩了好一會兒才振作起來,每次想到她,直到現在心裡也一抽抽的,揪心得難受。

  想到褚音,顧瑾竟然有些怨自己哥哥。

  「你坐的那架飛機失聯後,我們搜救了大半年,所有人都在努力,包括褚音,那陣子她情緒平靜,我本以為她已經走出來了,可那天卻接到了電話,褚音…她跳海了…」

  「哥,褚音她死了。」

  顧衍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的世界從聽到這句話時就崩塌了,他沒有打車,徒步來到那片大海邊。

  浪花翻騰咆哮著,像一隻要將人吞吃入腹的猛獸,顧衍拖著沉重的腿,無力地癱坐在沙灘上,他的鼻血又流了下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自知已時日無多。

  頭頂亘古不變的星辰熠熠生輝,墜在潑墨的夜色里,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顧衍坐在沙灘上看了會兒大海,手裡捏著褚音為他繡的那隻荷包,一步步向著洶湧的海水走去。

  漸漸,他任由冰冷的水沒過他的胸膛,他的頭頂…

  周圍的風安靜了下來,一時變得混沌而茫然,身體輕飄飄懸浮在空氣中。

  某一瞬間,思維匯聚成了無數個細碎的光點,又像是透明的觸角向四周延伸,顧衍猛地睜開了眼。

  古色古香的民宿里,他站在大床邊,對面站著一個女人,水潤的眸子霧蒙蒙的,正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無論你是否相信,我幾乎知道關於你的一切。」褚音抬起長睫,斟酌著語氣一字一頓道。

  「顧衍,你相信我嗎?」

  下一秒,顧衍鴉黑的長睫一顫,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題外話------

  嗯…其實我有點兒生男主的氣…不過還是讓他回到她身邊了~

  今天還是二合一章~寶子們給雙雙投個票票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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