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妄琛喝了口水,眸光平靜地落到了楚綿的身上。
楚綿正在吃東西,神色淡漠,很不感興趣。
但他卻是清楚地知道,楚綿和蝴蝶很熟。他甚至想不通,楚綿怎麼會認識蝴蝶。
楚綿不喜歡被顧妄琛盯著。她將刀叉放下來,淡淡道,「我去個衛生間,你們聊。」
她很快起身,時而低頭看一下手機。三個人的目光都一直盯著楚綿,直到楚綿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三個人才一起將眸光收回來。
段瑾年嘆了口氣。
「我說,阿琛,咱們還是別坐在這兒了。你想喝酒,我陪你去酒吧怎麼樣?」
段瑾年實在是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為了一個女人搞成這樣。
主要是他夾在中間實在是太難受了。
你說為顧妄琛說話吧,顧妄琛曾經做的那些事兒確實是傷害了楚綿,楚綿現在對他沒意思。
你說向著商宴說話吧,商宴又確實太過分了點,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顧妄琛的前妻。可是話又說回來,感情這種事兒本來就不能控制。
段瑾年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站在誰的身邊。
與其這樣糾結著,還不如就直接將兩個人都拉開,誰都別見面好了。
既然解決不掉麻煩,那就避免麻煩!
顧妄琛沒說話,只是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
段瑾年不解地看著顧妄琛,不知道顧妄琛這是要幹什麼去。
顧妄琛去衛生間的時候,楚綿正靠在牆邊玩手機。
她根本就沒去衛生間,不過是在在這兒躲清靜罷了。
如果顧妄琛識趣點,這會兒就應該直接扭頭就走。
楚綿見顧妄琛奔著自己來了,轉身就要進女衛生間。
顧妄琛叫住她,「楚綿。」
楚綿沒有停下來。
顧妄琛便走上前,伸手拉住了楚綿的胳膊。
楚綿睨著顧妄琛,神色平靜,眼神更是冷淡。
她都躲著他了,他還要怎樣?
難道要她現在直接回家嗎?
顧妄琛看著楚綿的眼神,能感受到楚綿不待見自己。
他沉下眸子,眼神里寫滿了抱歉。
他滾了滾喉嚨,不顧旁邊路過的人,聲音壓低,很是誠懇。
「楚綿,今天送你去研究院的時候,是我錯了。」
楚綿不禁看向顧妄琛。
真是難得啊,能聽到顧妄琛這樣和自己認錯。
楚綿苦笑了一聲,「錯了?顧先生怎麼會錯呢,明明錯的就是我。是我不長眼,顧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才對。」
楚綿這擺明了是陰陽怪氣,聽得顧妄琛很不舒服。
顧妄琛繼續認錯,「楚綿,真的是我錯了。你不要這樣和我說話……我是真的希望你原諒我。」
楚綿看著顧妄琛的眼神更冷漠了。
顧妄琛壓低了頭,那種慚愧感就像是一隻大手狠狠掐住他的脖頸,讓他不知所措。
太用力只會讓自己犯錯。
可不用力,楚綿又會看向別人。
顧妄琛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了。
「顧妄琛。」楚綿叫他。
顧妄琛點頭,「我在。」
「你愛上我了?」楚綿認真地問他。
他看著楚綿的眼睛,不想敷衍楚綿,而是想讓楚綿清楚地知道。
是的,他愛上楚綿了。
不是因為楚綿救了自己,而是很早就愛上了她,可是他自己不知道。
「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楚綿看著顧妄琛,眼底含笑,「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該讓她自由。」
「你都執著了三年,為什麼我不能執著三年?」顧妄琛立刻反駁。
楚綿咬唇,「我執著的又何止是三年?」
她執著的是七年。
整整七年……
「顧妄琛,我執著了七年都一敗塗地。你指望執著多久?」楚綿問他。
顧妄琛一時間不知所措。
是啊,楚綿執著的何止三年。
從楚綿高一到現在。
她才是徹徹底底奉獻了自己整個青春的人。
「顧妄琛,放過彼此吧,求你了。」楚綿擰眉,神色里寫滿了懇求。
顧妄琛還未見到過這樣的楚綿。
往常她用這樣眼神看自己的時候,都是讓他愛上她,讓他陪她做一些什麼。
可現在,她這樣再和他說話,看向他的時候。
只剩下一句——放過彼此吧,求你了。
她甚至用「求你了」這樣的話……
顧妄琛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了。
「你真的希望,我放過你。」顧妄琛睨著她的眼睛,試圖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一點挽留。
可是沒有。
楚綿點頭,很是乾脆。
在她的世界裡,她和顧妄琛是真的翻頁了。
沒有人會一直留在原地,楚綿在向前走了,而現在留在原地的,只有顧妄琛自己了。
顧妄琛徹底地讀懂了楚綿的眼神。
他低下頭,不禁苦笑了一聲。
這七年,終究還是渾渾噩噩,徹底失去了楚綿。
「好。」他應聲。
楚綿抬眸,睫毛顫了一下。她清楚地聽到顧妄琛說:「好!」
他說了不止一次,而是三次,四次……
他一直說好。
好,好……
顧妄琛望向楚綿的眼睛,黑眸陰沉穩重,「楚綿,你想讓我放過你。那我便放過你。」
「是我顧妄琛沒福氣。」
就像奶奶說的。
他只管盡力。
若真的沒有那一天,那就是他沒福氣,楚綿註定不屬於他。
顧妄琛哽咽著。
他始終睨著楚綿的眉眼。
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不再糾纏她,可話在嘴邊,卻怎麼都不願意說出來。
他不願意,真的不願意……
可他沒有辦法。
他只能硬著頭皮,壓低了聲音,沉沉道:「楚綿,從今天起,我便再也不打擾你了。」
這一刻。
他終於知道,原來人在下定決心的時候是需要勇氣的。
和對方說出這句狠話的時候,也是需要決心的。
他太愚蠢了,一直以為楚綿答應自己離婚,那都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如今才明白,那是楚綿下了多大決心才說出口的一句話。
愛一個人不是最痛苦的,放手才是最痛苦的。
愛她的時候,你會覺得一切還有希望,她還有回頭的可能。
可當你放手。
那就意味著,你們再也沒有可能了。
顧妄琛低下頭,重複道,「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打擾你了。楚綿,對不起。」
楚綿垂在腿邊的手漸漸加緊力道,心尖像是被什麼勾著,泛起絲絲麻麻的痛感……
「謝謝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