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言皺了皺眉，「去幾天？」
「這說不好，她外婆現在情況比較嚴重，醫生說老人家剩下的時間不多。」林蓉半真半假地道，「所以寧寧打算在那邊多陪她一陣子。」
「你要是有什麼急事，等會我讓她給你回個電話。」
「嗯。」
顧易言掛了電話，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小乖，媽媽的外婆生病了，她去看她外婆了，等明天我們再給她打電話好不好？」
小乖癟了癟嘴，黑葡萄似的眼睛泛起霧氣。
顧易言不禁頭大，耐心哄道，「別哭，爸爸陪你不好嗎？」
小乖淚眼汪汪地喊道，「媽媽！」
這倔脾氣也不知道是像了誰。
顧易言嘆了口氣，接著哄，「你乖乖聽話睡覺，明天就讓你見媽媽好不好？」
小乖盯著他看了一會，似聽懂了他的話，點了點頭。
顧易言鬆了口氣。
……
林淑玉沒醒，黎笙寸步不離地守著。
直到天快亮，她才趴在床邊睡著了。
「笙笙。」
虛弱的聲音響起，黎笙睡得很淺，一下子就醒了。
她抬起頭，對上林淑玉的眼睛，面上一喜。
「外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淑玉搖了搖頭，剛醒來，說話都沒什麼力氣，「水。」
聽到她想喝水，黎笙連忙站了起來，拿了個杯子去接水。
沒一會，她倒了杯水回來，把吸管湊近林淑玉嘴邊。
「慢點喝。」
林淑玉含著吸管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聲音不像剛才那般沙啞，「笙笙，你怎麼沒回去休息？這裡有護工守著就行了。」
黎笙放下杯子，坐下，「沒事，外婆，我不累。」
她努力擠出一抹笑，語氣故作輕鬆，「而且我在飛機上睡了很久。」
林淑玉看著她眼瞼下方的青影，知道她是在逞強。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生怕讓她擔心，常常都是報喜不報憂。
她伸手摸著黎笙的頭，「笙笙，你跟我說實話，你在秦家過得好嗎？」
黎笙垂下眉眼，「挺好的。」
林淑玉看著她不說話了，良久，她低低嘆了口氣。
「你是我養大的，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黎笙背脊僵直，強顏歡笑地道，「外婆，沒騙你，我在那過得真挺好的。」
「唉。」
林淑玉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心疼，「笙笙，外婆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不會的。」黎笙抓住她的手，眼圈一下子就泛紅濕潤了。
「外婆，你一定會沒事的。」
林淑玉虛弱一笑，「傻孩子，哭什麼，人活一輩子終究要死的。」
「不要，外婆，我不想你死。」黎笙搖搖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還沒有好好孝順你，你答應過我要看著我結婚生子的，你不能食言啊。」
林淑玉紅了眼，她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她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笙笙，以後你要對自己好點，別事事都為別人想，要多為自己想點。」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字一句都飽含關心。
「要是在秦家不開心，別委屈自個，我存了點錢，存摺在我房間書桌的抽屜里，你回去記得收好，那是我給你存的嫁妝。」
黎笙越聽越難受，眼淚再也憋不住。
她靠近趴在她枕頭上，哭聲壓抑，情緒似在崩潰的邊緣，「外婆。」
林淑玉艱難地抬起手，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神色慈祥又溫和，「好孩子，哭什麼。」
黎笙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等她照鏡子時，眼睛紅通通的。
她洗了把臉，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林淑玉身體很虛弱，吃了點粥便又睡著了。
黎笙收拾著東西，艾米莉忽然出現在門口，朝她招手。
黎笙納悶，替林淑玉蓋好被子，緩步走出去。
「什麼事？」
「秦夫人的電話。」艾米莉把手機遞過來。
黎笙拿起手機，怕吵到林淑玉休息，她走遠些接電話，「什麼事？」
「顧易言打電話找你有事，你給他回個電話。」林蓉開門見山地道，「我跟他說了你到國外照顧你外婆，你別給我亂說話。」
黎笙靠著牆，從昨天下飛機到現在，她都沒吃什麼東西，現在整個人有點暈。
顧易言找她大概是因為小乖。
「我知道了。」她聲音帶著疲憊，「外婆的情況你應該知道吧，你不來看看她嗎？」
林蓉有些心虛，撒謊道，「公司最近很多事要忙，我這兩天暫時走不開。」
黎笙嘴角勾起嘲弄，到現在，她在乎還是利益。
「你愛來不來，你自己別後悔就行。」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隨後翻開通話記錄。
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顧易言打來的。
黎笙回撥他的號碼。
等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秦寧？」
黎笙抬手揉捏著眉心，「是我。」
頓了下，她又道，「抱歉，我臨時有點事，剛看到你給我打的電話。」
顧易言聽出她聲音不對勁，丟下筆，往後靠了靠，「你外婆情況怎麼樣？」
黎笙垂下頭，「不太好。」
顧易言沉默了下，道，「你昨天答應小乖要給她禮物，她昨兒一直鬧著要找你。」
黎笙道，「那麻煩你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等我回去我再補給她。」
「嗯。」
氣氛突然陷入沉默。
電話里只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黎笙緊抿著唇，「沒其他事，我就先掛了。」
顧易言嗓音發沉，「你哭了？」
黎笙本來覺得她還挺堅強的，可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時，鼻子酸得更厲害了。
她舔了舔發乾的唇，「沒有。」
顧易言倒也沒有揪著這個不放，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黎笙把眼淚憋了回去，「我要在這照顧我外婆。」
顧易言霸道，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人家外婆生命垂危，他沒理由阻攔她。
「嗯。」
他頓了下，繼續說，「有空來個電話，小乖很想你。」
黎笙嗓子發堵，沒想到這世界上除了她外婆之外，還有人會想念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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