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中,童家人守在顧園門外。
童聿安紅著眼眶,他扶著童媽媽,「媽……顧銘生不會出來了,咱們回吧。」
「不。」童媽媽擦掉眼淚,
漫天大雨中,她那張早已習慣低聲下氣的臉龐露出一抹堅毅,「既然玥玥還是決定離開顧銘生,那我們……必須讓顧銘生相信,相信玥玥已經死了!
只有讓童玥在他心裡成為死人,你妹妹才能掌握主動權,咱們一家人才能安靜離開海城,再也不要回來!」
童聿安一怔,
之前,他從汀蘭灣回到醫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當時,他前腳進醫院,後腳,司念就高興地出來迎他,「聿安哥,玥玥姐醒了,玥玥姐醒了!」
童聿安不可置信,「我離開的時候還說甦醒困難,現在怎麼就……」
「是柯宸,從童玥出事開始,他就一直奔波,
正好國外有一批最先進的治療火災後遺症的儀器,被他調了過來,在那個儀器的強烈刺激下,玥玥姐有了甦醒跡象,
加上你給準備的清心清肺丸,她現在基本可以做到正常睜眼,但她……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童聿安心神一凜,他加快步子,
剛站到童玥床邊,就見她拿著那枚戒指,
她眼底含淚,
她昏迷的時候並非沒有意識,她只是張不了口,說不了話!
她比誰都清楚,從她昏迷開始,
顧銘生從未來過!
房間裡傳來腳步聲,她抬起那雙依舊清澈的杏眸,她看向童聿安,「哥哥……」
呼吸道受損,她還不能正常講話,
柯宸及時補充,「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童聿安不在意,「只要醒來就好,只要醒來就好!」
「玥玥……」他慢慢平復了心情,
他知道她牽掛誰!
童聿安沒有自私地隱瞞,他把自己見到的顧銘生,把他這些天的頹廢,全都告訴童玥,他告訴她,「或許,顧銘生也很想見你,但他看到你出事……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慌。」
那樣驕傲的男人,
如今像是破碎的玻璃,
童玥安靜聽完!
她沒有欣喜,也沒有欣慰,她只是搖頭,「哥哥……我和顧銘生,早就過去了……不是麼?」
她不想再像現在這樣,陷入永無止境的等待,
要讓自己的心情根據他的心情而起伏,
她不想那麼在乎了,
啪嗒,
她把這枚從火海中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戒指丟進了垃圾桶,
童聿安一怔,
還不等他反應,童玥就用力拉住了他的手,「哥哥……」
她的眼底,飽含歉意!
童聿安明白她的意思,「你的嗓子已經這麼難受了,玥玥,你不要再講話。」
他聽著童玥的聲音,
看著童玥身上的傷勢,他心疼地哭了,
「就像你說的,都過去了!哥哥在監獄很好,哥哥沒受什麼苦!」
那裡的條件童玥是清楚的,
像哥哥這樣風光霽月的斯文藥醫,怎麼可能沒有受苦……
童玥笑笑,她眼底含淚,「哥哥……」
童聿安不捨得讓她用力氣講話,他俯身湊了過去,「玥玥,你說,哥哥都聽著。」
「幫我一個忙吧。」
她眼底淚光涌動,帶著乞求!
「哥哥,幫我……幫我從顧銘生的生活里徹底離開吧。」
童聿安一怔,他明白童玥的意思,
她是要假死給顧銘生看,「我了解他,他那個人沒這麼容易放手。」
不論是求婚,還是她答不答應,其實都是走流程,
最終,他們之間的決定權,還是在他手裡!
他不僅有完勝她的理智,
更有足夠的金錢和權利,
童玥不想再過這種被人擺布的日子,「趁著這個機會……就和從前說的那樣,我們一家人……一起離開!」
大雨瓢潑,窗外雷聲依舊!
雨點像是發了狠,噼里啪啦地落在玻璃上,這個雨夜,驚得人心頭髮顫,顧銘生仿若未聞!
他一直躺在床上,和童玥躺在一起!
他握著她的手,他堅信,她不會死!
到了深夜,郁吉帶著一身的風雨,
他抬手,輕輕敲門,「顧總。」
郁吉帶了幾個醫生過來,「現在能進去嗎?」
顧銘生看了童玥一眼,
她還閉著眼睛,
從他把她抱回來到現在,她一動不動,
心底更疼,但他還是堅持著起床,他給她蓋好被子,還給她蘸著棉簽潤了嘴唇,
他把她當成正常人一樣看待,「可以!」
有醫生過來給童玥診斷,
不論是診脈還是試探鼻息,或者是檢查瞳孔等等各種行為之下,各位醫生得出的診斷全都一樣,「顧總……」
他們欲言又止,
這份欲言又止的背後代表什麼,顧銘生比誰都清楚!
最後,還是郁吉開口,「顧總……
童小姐已經這樣了,再在她身上扎針或者治療,除了增加她的痛苦,讓她……讓她死後都不得安寧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顧銘生何嘗不知道!
但他就是無法接受童玥死亡的事實。
「大雨什麼時候停?」
郁吉一怔,
「這是雷陣雨,今晚還有幾場,徹底停雨要到深夜三點之後。」
「從這裡出發,到普陀寺需要多久?」
普陀寺在廈市,據說,那裡的平安符尤其靈驗,
郁吉隱隱猜到什麼,「開車10-11個小時,飛機兩個小時左右。」
「童玥身上有傷,不好折騰。」顧銘生身穿一套深灰色家居服,額前的頭髮服貼地垂在高挺的鼻樑之上,露出那雙幽深的雙眸,
顧家有私人飛機,
顧銘生告訴郁吉,「你現在就去弄申請報告,確定明天的航行路線。」
郁吉的猜想成真了,他瞪大了眼睛,他很是震驚,「顧總,您是要帶著童小姐的遺體,千里迢迢趕去普陀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郁吉……別說!」
他不想聽到任何,說童玥已經沒有生還希望的話!
他知道她沒有了鼻息,可他還是很想堅持!
他身長玉立,他站在床邊,
終究,他的嗓音終究含了一絲顫抖,
類似哭腔,扎地郁吉跟著紅了眼眶,「顧總……」
「郁吉……」生平第一次,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對著自己的助理流露出脆弱,「算我求你了。」
他的聲音到底染上了哭腔,「郁吉,算我求你!」
那些說童玥不可能再甦醒,說童玥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鮮活地喊他銘生的話,
他不想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