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譚鈺肯定的回答。
顧江淮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凍住一樣,冷得他忍不住的顫抖,心臟像被一隻隱形的手捏住一樣,讓他不能呼吸。
他本能地張開嘴用力喘了幾口氣。
直到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他才像是活過來一樣。
手裡的紙張被他捏得皺在一起,他無意識的向下看去,在他低頭的一瞬間,晶瑩的淚珠沒有一點徵兆,直接滴落在潔白的紙面上。
他抬眼看向身邊的女人,眼裡全是腥紅。
當僅有的希望被別人親手擊碎,這樣的痛苦和絕望,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顧江淮死死地掐著譚鈺的雙肩,嘶吼出聲:「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譚鈺!他不是一個東西,他是一條生命,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就這麼恨我,恨到連給他出生的機會都不給!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顧江淮每說一句,譚鈺的臉色就白一分。
她雙唇止不住地顫抖,她想說些什麼,可還沒有開口,眼角就有淚先滑落。
肩膀處傳來劇痛,可這樣的痛楚不及她心裡的萬分之一。
譚鈺的沉默,像汽油濺在了火堆上一樣,瞬間點燃了顧江淮心底那陰暗的情緒。
他更加用力地搖晃著她。
「你說啊!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巨大的吵鬧聲讓周圍的人紛紛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觀看起來。
要是以往顧江淮會為了面子儘快離開,可此時他腦海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已經繃斷,整個人陷入瘋狂。
昨天他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痛苦。
這一刻,他心裡有恨意湧上心頭,他恨譚鈺為什麼要這麼狠心。
明明他已經盡力在做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為什麼給他希望又要親手奪走!
頃刻間,他的臉上出現瘋狂的神色,那張英俊的面容變得有些扭曲。
他用力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難看的笑。
大掌不受控制地撫上譚鈺細白的脖頸。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掐死她,她是殺死他孩子的兇手。
可是當他看見她眼角的淚水時,那隻手再也沒有力氣收緊。
愛與恨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衝突,快要把他撕碎了。
「譚鈺,你真是好樣的!」顧江淮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
譚鈺同樣紅著眼眶,她心裡的痛並不比顧江淮少。
她雙唇顫抖著,喉間發出微弱的聲音。
「顧……」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遠處傳來的一聲怒吼打斷。
「顧江淮啊!你幹什麼!你放開鈺鈺!」
陳歲歲去取完輪椅回來時,就看見不少在站在走廊里,似曾相識的畫面,讓她心裡頓時一緊。
人群中央,顧江淮正發瘋一樣掐著譚鈺的脖子,那模樣像是想要譚鈺的命一樣。
她匆忙跑了過去,一把將顧江淮推開。
「你幹什麼!鈺鈺她這麼虛弱,你是想要了她的命嗎?!」
顧江淮被推得後退了幾步。
他冰冷似箭一樣的眼神射向陳歲歲,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譚鈺的身體本就虛弱,她沒什麼力氣,之前還能借著顧江淮的力氣站著,現在他被推開,她頓時渾身失了力氣。
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跌坐下去。
陳歲歲大驚失色,一步上前撐住譚鈺的身體,讓她不至於坐在地上。
她的眼裡心裡全是對譚鈺的擔心。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無暇顧及顧江淮的異樣,她扶著譚鈺就往輪椅的邊上走去。
下一秒,手腕上傳了一陣劇痛,巨大的拉力將她往後扯去。
她腳下踉蹌了兩步,等她站穩腳跟在抬眼的時候。
就看見顧江淮已經將譚鈺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走了。
陳歲歲心裡一急,邁著腳就跟了上去。
「顧江淮!你想幹什麼!放開鈺鈺!」
譚鈺被顧江淮強行抱走。
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堅實有力的肌肉,她悶哼了一聲,小臉疼得皺成一團。
陳歲歲:「顧江淮!你別弄疼她!」
盛怒之下的男人,已經失去所有的理智,他口不擇言地回懟道:「她這樣狠心的人也會痛嗎!她背著我擅自流掉孩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會不會痛,那個小生命會不會痛!」
越說他越覺得呼吸困難,眼眶也酸澀得厲害。
他乾脆不再開口,以極快的速度來到病房門口,一腳踹開了門。
屋內李嬸頓時被嚇了一跳。
可當她看見譚鈺那虛弱慘白的臉時,她慌張地跑了過來。
「先生,夫人這是怎麼了?我去叫醫生!」
顧江淮冷聲制止了李嬸的動作。
「不必叫醫生了,李嬸你也把東西收收,我們今天就出院」
「出院?!可是夫人的狀態看上去真的很不好」
顧江淮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虛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人。
心裡的鈍痛感更甚。
「家裡有家庭醫生,以後她就在家裡休養」
說完後,他直接折身離開了病房,路上碰上了跟著他過來的陳歲歲。
陳歲歲攔在顧江淮面前。
「把鈺鈺交給我,她現在的身體需要最好的休養,經不起折騰!」
顧江淮沒有回答陳歲歲的問題,反而涼颼颼的說了一句話。
「陳歲歲,我前段日子聽說,你爸爸最近在忙著一個項目的事情,原本我對那個項目沒有什麼關注度,可現在我好像有點興趣了,你要是想給你爸增加點負擔,你可以繼續攔我」
陳歲歲臉色一僵。
她爸爸最近確實在忙,那個項目對陳家來說可以算得上至關重要,這段日子陳天哲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裡。
此話一出,譚鈺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話表面上是說陳歲歲,實際上卻是說給她聽的。
他再用陳家來威脅她。
她一把拽住顧江淮的衣袖,眼神投向陳歲歲的方向,緩緩地搖了搖頭。
陳歲歲看見了譚鈺的動作,她本還想說些什麼。
可顧江淮冷哼了一聲,越過她,直接離開了。
……
黑色流利的車身速度極快地穿過道路,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
譚鈺坐在副駕駛上,本就不舒服的身體經歷了顛簸之後,她控制不住的乾嘔了幾聲。
顧江淮面色陰沉地看著前方,他用餘光斜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可是腳下踩油門的力度稍微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