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後山,山青水綠,鳥鳴啾啾。
「小都,躺在地上幹什麼呢?」一個溫婉的女聲傳入耳畔。
「是師姐啊。」少年時代的袁瓊都睜開雙眼,便見到一位少女俯身瞪著一雙水靈靈的雙眼看著他,眼眸中帶著笑意。
少女的目光轉移到小都的手中,一聲驚嘆發出:「哇,小都,你又煉成了一隻三轉蠱。你真的很厲害呢。」
「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煉道的修行啊。」袁瓊都嘟囔著,爬起來。
「別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你這樣的天賦別人可是羨慕不來呢。」少女師姐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但袁瓊都還是精神不振,垂頭聳肩。
「哈哈,這樣吧,我將我的一個秘密分享給你。幾天前,我在父親的書房裡尋到了一份蠱師傳承的線索,它就藏在宗門的後山某個角落,想不想儀器搜尋它?」師姐妙目一轉,對袁瓊都道。
不出所料,少年心性的袁瓊都耐不住寂寞,聞言頓時雙眼一亮:「還有這種好玩的事情?妙啊,宗門後山的確是有歷代前輩留下的傳承。蠱仙傳承極其罕見,但蠱師傳承卻是很多呢。快告訴我線索啊,師姐。」
「嗯,線索只有一句詩詞,我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我念給你聽。」師姐並不藏私,這只是一份蠱師傳承罷了。而師姐的父親也即是袁瓊都的師父,可是蠱仙存在。
袁瓊都聽了一遍,並沒有多想,便一拍巴掌:「我知道了,這個線索是這樣解的,取首尾的字搭配起來,再取第二位以及倒數第二位的字再搭配起來。如此,就是一個方位了。」
師姐琢磨了一下,雀躍道:「原來是那裡啊!小都,真是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那我們快去尋找吧。」袁瓊都一馬當先。
「等等我。」師姐跺了跺腳,連忙追去。
「放心吧師姐,這個傳承我會留給你,我可不會跟你搶的,哈哈。」袁瓊都的身影卻是很快沒入山林深處。
最終,兩人從一處山洞中尋覓到了傳承。
「這是一份炎道傳承呢。」袁瓊都和師姐二人仔細查探,「意火?是用意志作為燃料灼燒的火焰啊。這個手段真是別出心裁,令人驚嘆。創造出這樣的火焰的蠱師究竟怎麼想到的?真是有意思。咦,這個落款,怎麼是師父?」
袁瓊都非常驚詫。
師姐也感到相當意外,不確定地道:「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袁瓊都卻琢磨起來,雙眼蘊藏一抹光亮:「恐怕不是!師姐,我記得你最開始時說過,這份線索本就是從師父的書房裡得來的。」
「是啊,我整理爹的書簡,你知道我爹愛好收藏這些古物。然後偶然間發現,從一份陳年的書簡中掉落了一塊竹籤,上面就是傳承線索了。」師姐回憶道。
「這份傳承的確是我年輕時候,布置下來的。」這個時候,袁瓊都的師父緩步走進山洞,出現在袁瓊都的面前。
和他一道的,還有袁瓊都的師伯,矮胖身材,圓臉,和藹可親。
袁瓊都、師姐當即行禮,齊聲道:「拜見師父(父親)、師伯。」
袁瓊都撇嘴:「師父,你這是故意消遣徒兒嗎?」
「當然不是。」他的師父搖頭道,望著袁瓊都手中的傳承,目光中蘊含一絲緬懷和感嘆。
「哈哈哈,你這個鬼靈精。」一旁的胖師伯指了指袁瓊都,「我和你師父剛從靈應峰迴來,一路閒談時發現你們倆的蹤跡。這處傳承我可以作證,的確是你師父年輕時候留下的。他當年是真心喜歡炎道啊,辛辛苦苦攢了五年的元石,就為收購一隻炎道三轉蠱。」
「但師父明明修行的是水道啊。」袁瓊都瞪大雙眼,沒想到師父年輕時和他一樣喜歡炎道。
「沒有辦法。」胖師伯嘆息道,「師門的水道傳承需要繼承人。個人的喜好怎能和師門大計相提並論呢?要知道每一份蠱仙傳承都需要一代代的繼承下去。每一代人都在前人的基礎上不斷改良,方能使得每一道傳承不脫離時代的發展,不被時代淘汰。這是我等身上肩負的責任吶。這份傳承是你師父訣別炎道的時候,親手立下的。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看到他哭得稀里嘩啦。」
「咳咳。」袁瓊都的師父打斷道,「既然你們倆發現了這份傳承,那就交給你們吧。我們先走了。」
兩位長輩離去,山洞中只剩下袁瓊都和少女師姐。
「師弟,我修行木道,不需要這個,就送給你吧。」師姐也告別袁瓊都。
袁瓊都望著手中的傳承,心中蕩漾著微微的波瀾,口中輕喃:「師父……」
再睜開雙眼。
袁瓊都發現自己仍舊身處在監天塔內。
「該死!我是煉蠱的過程中遭受干擾,所以遭受了反噬,當初昏死過去!」袁瓊都回想起來,不由地心頭狂跳。
煉蠱最忌諱受到干擾,眼下自己傷勢有多沉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宿命蠱前往不能有事,不能遭受牽連啊。這可是關係到天庭數百萬年的大計!
袁瓊都幾乎已經絕望了。
他自己作為唯一煉蠱的蠱仙,都已經昏死過去。那麼宿命蠱作為煉蠱的對象,能會沒有事嗎?
宿命蠱雖然不會因此而毀,但極有可能的是,之前修復的成果會損耗大半,甚至很可能被打回最初時的受損狀態。
現在,袁瓊都只能希望宿命蠱的情況較好一些,不能讓他和天庭無數年來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
但當袁瓊都抬起雙眼,看到宿命蠱時,他自己都愣住了。
「這?!」
一團火焰取代了他,正替他煉蠱,宿命蠱安安靜靜地位於焰心之中,距離修復只差半步之遙。
震驚之後,袁瓊都的心瞬間溫暖起來。
這是意火!
用意志作為燃料的火焰,當初他少年的時候,從師父的傳承中獲得。後來他雖然修行煉道,也不忘炎道,將意火不斷改良,發揚光大,超脫凡俗,達到仙招層次。
「意火早已經成為我最熟悉,最拿手的煉蠱手段。在昏厥的剎那,恐怕是我下意識地催動了意火!」袁瓊都暗中猜測。
這種情況並非第一次發生。事實上在他一生的歲月里,無數次煉蠱的經歷中,有許多次通過意火來救場。每每在他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就催動意火來暫時代替自己,穩住局面。
無數次後,在關鍵時刻使用意火已經成了他,一種下意識的深入骨髓的習慣。
袁瓊都吐出一口濁氣。
他靜靜地看著意火燃燒,心中不由暗想:「與其說是一種習慣,更準確地來講,是一種責任吧。」
他不由地想到了他的師父,於是他露出了微笑:「責任……師父,看來我沒有令你失望呢。」
袁瓊都知道自己的情況,他此時傷勢太過沉重,已經無法繼續煉蠱了。但是希望就擺在他的眼前,他將用最後的生命和意志來助長這團意火。
「燃燒吧,燃燒吧。」袁瓊都喃喃自語,他用他的性命點亮了意火!
意火靜靜燃燒,火焰明亮起來,非常的穩定。
在焰心當中,宿命蠱終於走出最後半步,徹底修復!
而袁瓊都卻已毫無生息。
就像他的師父,就像他的師姐,就像無數天庭的先輩一樣,他們將自己的光和熱,投入到天庭的偉業之中,奮不顧身地用自己的性命為天庭築基!
我之仇寇,彼之英雄。
天庭的基業,偌大的中洲,確確實實是一寸江山一寸血。
意火最終消散。
「呵呵呵。」寂靜的監天塔塔頂,響起從嚴虛弱至極的笑聲,「袁瓊都仙友已經做到了,現在該輪到我們了。」
「可是你我的狀態,根本連傳音交流起來都很困難吶,更遑論爬起身來催動監天塔了。」車尾傳音,語調低沉。
從嚴卻傳音回道,似乎很開心的樣子:「還有一個法子。我的體內僅剩下的仙元,還能催動我的招牌手段,你說巧不巧?」
車尾和從嚴乃是摯友,車尾立即明白了從嚴的話:「不要這樣做,你汲取了我身上的傷勢,你會立即死去。」
「死有何懼?眼下的情形,諸位同道在外奮戰,戰線岌岌可危,恐怕是抽不出人手進來的。車尾兄,你我相交多年,你的才幹比我強得多。還有你的道,並未走完呢。真是期待啊,你即將開創的流派……可惜我不能親眼目睹了。」
從嚴淡淡地說著,身上開始散射一抹淡藍的光輝,光輝覆蓋到車尾的身上。
兩位蠱仙的肉身俱都破爛不堪,像是兩攤骨頭、血肉組成的垃圾。但伴隨著藍光的作用,車尾的肉身開始恢復,而從嚴卻越發嚴重。
「吾友……」車尾閉起的雙眼,緩緩睜開,默默地流淌出兩行熱淚。
一旁的從嚴已經毫無生息,車尾的傷勢仍舊非常沉重,但他拼盡全力,卻是能夠勉強爬著來到宿命蠱的跟前。
「催動吧,催動起來……求求你。」車尾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將所有的仙元都灌輸過去,然後只能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