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鳴——·

  一天時間，轉眼過去。

  宿舍大殿裡黑漆漆。

  狂暴的風聲吹過宿舍的牆壁的屋頂。

  狐狸們圍成一個又一個圈子，正在開開心心喝酒吹牛聊天！

  而白墨坐在宿舍大殿中心的床榻上，端著一杯櫻桃茴香薄荷香菜橙皮花雕酒，輕輕抿一口，感受這上頭的氣味，竟然還有點感動——·-喝了這麽久，徒弟們終於整出來一杯，多少還算像樣兒一點的酒了，這太不容易了！

  他一邊喝，一邊給圍在旁邊的，交易所維護部門的徒弟們，開會。

  「」—·我們交易所維護部，任務還是很重的。

  「交易這部分的業務，其實也沒多少了。

  「除非遇到特別喜歡的東西，可以拿些剩飯剩菜、點心瓜果之類的東西，去進行兌換。

  「目前，交易所變成了一種，類似於土地廟的設施，

  「你們需要維護土地廟，還需要偶爾到廟外面去，巡邏，巡視，看看有沒有異常發生。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穿得帥氣，穿上鎧甲和袍子，去外面亮相。

  「這個亮相的工作，可能有點繁瑣，也有點無聊。

  「但這是必須的！

  「我們需要給到民眾信心！

  「經常能看到你們，他們的心情就不會壓抑，他們的信心就不會萎縮。

  「這個———大家多多亮相，多多露面·

  一邊說著，白墨伸手，摸摸白耳朵的腦袋，摸摸圈圈胡的肩膀。

  卻見徒弟們一個個昂首挺胸，洋洋得意。

  似乎並不覺得辛苦。

  事實上，它們反而很興奮！

  師父說的這個，這不就是裝譁麽？

  穿著鎧甲和袍子，到處去裝譁？

  裝譁怎麽會累呢？

  狐狸喜歡裝嗶！

  明媚的陽光照進窗台。

  譁啦啦啦——···

  是狐狸徒弟芋泥飯，蹲在辦公桌上，幫師父湖了一壺茶。

  辦公室里一如既往。

  方小雨還在忙著劈里啪啦寫公文。

  吳輕芸還是埋頭做著似平永遠寫不完的題白墨則捧著平板電腦，繼續寫寫畫畫。

  寫一段，又「刷刷刷」把這螢幕上的東西都擦掉。

  「不對啊—不對啊—·

  這所謂的傳說加持，白墨已經推演了很久很久。

  似乎也能摸到一點點頭緒，但無論從什麽頭緒切入，只要稍微深入，就會發現謬誤，根本無法破解。

  「太怪了————太怪了———」

  他皺皺眉頭，眯著眼睛，視野去往狐狸山，去往魚腿草，想看看魚腿草是怎麽被傳說加持的！

  「就這點啊？

  「就這兩根蘿蔔，一棵白菜？

  「就分配這點菜？」

  豪華的別墅小區里。

  一群人排隊，領取戰時分配的蔬菜。

  蟲爺戴著墨鏡，左手抓著剛分配到的蘿蔔，右手抓著剛分配到的白菜，看看這「一清二白」；

  滿臉懷疑人生。

  「這·—-我們這個小區，房子均價一千兩百萬一套，就給義們吃這個？

  「我只配吃蘿蔔青菜麽？

  「你知道我屬兔的？」

  前來分配的工作人員滿臉不耐煩。

  「你房子一千兩百萬，或者兩千一百萬，在現在的戰時狀態，都不重要！

  「你們這個小區，占地老鼻子大，但是攏共才住幾百個人。

  「為了你們區區幾百人，也要浪費我們人力物力，前來配送物資。你們幾百人消耗的社會資源，和人家幾萬人小區基本差不多。

  「你應該感到羞愧，而不是在這裡大放厥詞，明白麽？」

  蟲爺滿臉尷尬。

  「行，算你牛。」

  便抓著剛分配到的蘿蔔白菜，離開。

  一邊走，傳說在別墅小區的花蔭小道，他皺眉思索，要不乾脆-—--想辦法去白墨藥廠？

  他是藥廠的銷售，住進藥廠，也很合理吧？

  去混個看大門的工作，天天蹭食堂的飯吃，那不是也很爽麽？

  正思量著，他突然鼻子抽搐。

  「嗯？

  「嗯嗯？

  「哎呦我操？

  「烤肉？還是和牛？」

  他皺皺眉頭，看到旁邊的獨棟別墅。

  烤肉的香味，就是從這別墅的院子裡傳出來！

  「這戶人家，還有牛肉能烤著吃呢？「

  他愣了片刻，湊上前去，透過院牆籬笆的縫隙，往裡偷看。

  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隻鮮紅色的金屬烤爐，正咕嘟嘟冒煙，似乎在煙燻牛肉，一看就很專業的樣子！

  「噴噴噴———

  他咽一口口水。

  「怎麽沒看見裡面人啊？」

  視線又繼續在裡面搜尋，卻猛然與裡面的一隻眼睛對上。

  「你誰啊？

  「幹嘛偷窺我家的院子？」

  「額————也很難說啊。」

  辦公室里，白墨仰躺到椅子上，抱起狐狸徒弟，揉揉它的大尾巴。

  「魚腿草確實變結實了。

  「但這種變化，似乎也只是因為運氣。「

  植物的生長，本來就很吃運氣。

  同樣品種的人，會長出不同模樣，不同強壯程度。

  同樣品種的植物，也照樣會不同模樣，不同強壯。

  而這傳說加持的魚腿草，就是運氣特別好，最近發育到特別強壯。

  「這算怎麽回事呢？」

  白墨開啟平板電腦，刷刷刷畫出一個奇怪的分子結構。

  又刷刷刷寫出兩行化學反應式。

  「這個反應，成功率變高了？

  「是這樣？」

  他皺皺眉頭，還是不好理解。

  「這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蟲爺滿臉笑容，跟著熱情的光頭老者，進入獨棟別墅中。

  光頭老者，留著花白的絡腮鬍，穿著西裝，拉著蟲爺的手。

  「有什麽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喜歡交朋友！

  「像蟲爺你這樣有趣的朋友，我更是喜歡！」

  他帶著蟲爺，穿過別墅的庭院，進入光線充沛的客廳里。

  「隨便坐！」

  餐桌上擺著新鮮的水果，還有喝剩下半瓶的紅酒。

  蟲爺坐進暄軟的沙發里，便聽這光頭老者坐到茶几對面，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叫古世通。

  「之前做海外的生意，賺了點積蓄。

  「仙術時代來臨後，就安安穩穩，躲在西州，做個富家翁。

  「雖然蟲爺不認識我，但我認識蟲爺。

  「您看這個。」

  西裝革履的管家，帶著一件衣服走來，呈給蟲爺看。

  這一件白色、毛茸茸的衣服，赫然是蟲爺拍賣出去的沉棉大衣！

  蟲爺看看衣服，微微皺眉。

  這衣服，之前不是被老路給拍走了麽？

  怎麽落到這個古世通手裡？

  「路雲平，是我的經理，幫我打點一些小生意。」

  古世通的聲音響起，蟲爺抬頭，與他相視一笑，兩人都「哈哈哈哈」大笑出聲。

  便見管家帶著衣服離開。

  又有一名管家，推著小車「骨碌碌」靠近。

  小車上，一隻又一隻陶瓷瓶子，赫然是蟲爺賣的「雪蓮湯」！

  這瓶子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個！

  蟲爺微微皺眉。

  雪蓮湯的銷售，其實很分散，

  即便最大的客戶，也只買過不到一百瓶啊。

  「我喜歡這種飲料。

  「也喜歡這種瓶子。

  「我每天都要喝兩瓶。

  「我家的地下室里，瓶子已經堆成了山。

  「找你買藥的王芳、藍於歸、陳四平—--還有幾個人，其實也都是我的經理，幫我打點一些小生意。」

  蟲爺抬起頭，看看這古世通，更感覺這老家夥，有點蹊蹺！

  他和古世通對看一眼，都「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古爺，您這就欺負人了啊。

  「想和我做生意，直接來就好了。

  「何苦還要經過一手中轉呢？」

  古世通連忙陪笑。

  「不不不，萬萬不敢。

  「我是很敬佩蟲爺的，早就想當面找您認識，只可惜啊，一直忙忙碌碌，一直陰差陽錯，一直緣一面。

  「今天，我們倆，可要好好認識認識！」

  他話音落下，便有管家用小車，推著剛烤好的牛排，去到餐桌旁。

  午飯時間。

  藥廠食堂里，熱熱鬧鬧，熙熙攘攘。

  一張張餐桌旁邊，工人們端著餐盤，吃得不亦樂乎。

  「這個蘿蔔燒牛肉，以前也沒覺得咋樣啊，今天咋就覺得那麽好吃呢？」

  「哈哈哈哈，我這個豬肉白菜燉粉條，也很爛糊糊啊！」

  一群人邊吃邊樂呵，尤其在這戰時，物資緊缺，他們吃著食堂，更覺得幸福。

  食堂角落裡。

  吳輕芸和方小雨，一邊乾飯，時而偷偷抬頭看白墨。

  卻見白墨專家，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吃飯心不在焉。

  倒是他懷裡的仙獸小狐總，飛快乾飯，一勺飯、一勺菜，飛快送進嘴裡，吃得滿臉幸福，不亦樂乎！

  「所以——·—·-到底為什麽呢？

  「燒菜，也是看運氣的啊。

  「同樣的燒法，燒出來，也會有區別。

  「我該怎麽建模，去研究這個東西？」

  白墨眼神迷離，想不清楚。

  而狐狸山上，鬼眼機房中，一坨坨鬼眼，亦在蠕動中電光閃爍，「劈里啪啦」進入狂暴運算模式，在瘋狂的推演，計算白墨交給的任務！

  酒足飯飽之後。

  古世通帶著蟲爺，參觀這別墅的走廊。

  「這些，都是我先祖的畫像。

  「你看這一幅，大概是在兩千年前，戰國時期，我的先祖，穿著麻布衣衫。

  「那時候的他，是一位商人，在七國之間，販運貨物，賺取錢財。」

  蟲爺看到畫像上的古人，穿著古時的衣服，

  但也是個光頭，眉眼面容和古世通一模一樣！

  「蟲爺，再來看這一幅。

  「這是在一千五百年前，我的先祖，是一位鹽商。他駕馭大船，沿著運河，在古國的南北之間販鹽。」

  蟲爺看到畫像上的古人，穿著古時的衣服。

  但也是個光頭，眉眼面容和古世通一模一樣！

  「蟲爺，再來看這一幅。

  「這是一千三百年前，我的先祖，是個道士。

  「哈哈哈哈哈，他是仗著祖上的餘蔭，有足夠多家財，入山中求道去了。

  「只可惜啊，末法時代，也求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蟲爺看到畫像上的道士，在一卷帛書上，用硃砂書寫紅色符文。

  「蟲爺，再來看這一幅。

  「這是八百年前，我的先祖，是個漕商———」

  辦公室里。

  方小雨和吳輕芸，吃飽了飯，正在休憩。

  狐狸徒弟也躺在桌子上，露出吃撐的圓肚皮。

  只有白墨，入魔一般，捧著平板電腦，還在不停寫寫畫畫。

  「不對勁—不對勁——·

  「這——

  刷刷刷·

  他把剛寫出來的東西，又全部擦掉。

  似乎自修行以來，他還從未遇到這麽邪門，這麽難搞的問題。

  猜來猜去猜不對。

  解來解去解不出。

  邪了門了。

  他皺皺眉頭，繼續看，繼續想，繼續神識去到狐狸山，操控鬼眼機房！

  「您再看這幅畫。

  「這是五百年前，我的先祖，是一位儒師。

  「他不出山，不入仕，在家中做學問。」

  蟲爺抬頭，看到這幅畫中，赫然是光頭儒士，在書桌前，守著一張黑紙，寫下白色文字。

  他大概看懂了。

  這位古世通古爺，家裡的祖先，總共有那麽兩種愛好——-第一是賺錢，第二是做學問。

  好幾代人賺錢，賺到足夠多的錢，再下一代，就可以獎勵自己去做學問。

  再好幾代人賺錢，賺到足夠多的錢，再下一代，就再獎勵自己去做學問。

  只不過—·

  「古爺，怎麽你家所有的先祖，都長得和你一個模樣啊？「

  「嗯？」

  別墅的大客廳里，氛圍突然有點尷尬。

  便見古世通回過頭，看看蟲爺。

  竟是又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家先祖，其實沒有畫像留下來。

  「也更沒有照片。

  「所以，沒人知道他們長什麽樣。

  「那我做畫像的時候，就都按照我的臉來嘍！」

  蟲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古爺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哈哈！

  「別人是兒子像父親，父親像爺爺，爺爺像祖宗。

  「到古爺這裡，反過來了，所有祖宗，都長得像您！」

  古世通也跟著嘿嘿笑。

  「反正，我古世通，世代經商，也書香門第。

  「不算什麽土豪。」

  蟲爺連忙點頭。

  跟著古世通邊走邊笑。

  只是心中越發不相信這人了-—--既然祖宗的臉可以是假的，那祖宗的故事，當然也可以是假的指不定這傢伙，就是個什麽土大款、拆遷戶，硬充神秘富豪，硬充書香門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