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照進窗台。

  辦公室里，吳輕芸還在刷刷刷寫作業，時而皺眉，時而掏出手機搜題。

  而方小雨坐在電腦前，「劈里啪啦」寫檔案，處理藥廠的公務。

  譁啦啦啦啦——··—

  是狐狸徒弟大鵬王，給白墨倒了一杯熱茶。

  隨後便美滋滋，鑽到師父懷裡，探出腦袋，和師父一起看向電腦屏幕。

  「嬰嚼嬰！」

  白墨笑著把手放到它胖肚皮上，把它抱住，另一隻手搓動滑鼠滾輪，繼續翻閱文獻。

  【—馬爾科夫鏈在仙氣傳導中的具體應用—】

  沒錯，白墨在看的，是仙器研究所給出來的論文。

  此時一邊看，一邊想，時而皺皺眉頭，時而端起茶杯喝一口。

  不多時候，看完這篇論文，白墨展顏一笑—不得不說，仙委會搞的這套科學煉器法，越來越有聲有色了，很多狐狸山的技術難題，直接來論文庫里，就能找到答案。

  正要繼續看下一篇，突然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了訊息通告。

  【西州boss又兌付兩張白條】

  【一張兌付十五瓶藥湯，一張兌付二十瓶藥湯】

  【各路古仙繼續踴躍投稿中】

  【圖片】

  「！」

  是狐狸徒弟大鵬王！

  它看不懂文字，但它能看懂圖片，它認識圖片上的圈圈胡、白耳朵和黑耳朵！

  此時縮在師父懷裡眉開眼笑，

  白墨也笑了。

  這些兌付的白條，其實是秘腦辦評估之後，申請兌付的。

  「算算時間，都半個多月了。

  「也不知道，秘腦辦進度如何？

  「又到底能不能幫仙術委員們，研究出知識容器？」

  呼——鳴———·

  夢境的漆黑夜空，冷風從天上吹來，吹過山野，吹過廢墟，又卷攜風沙，灌進青銅王殿裡。

  懸在天花板的幾十個led燈，把這裡照的通明。

  王殿最深處，紫龍王侯抓著一列印紙，正在看最新情報。

  「」—·秘腦辦，在嘗試幫徒弟們，凝成知識容器？」

  他皺皺眉頭，又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看錯，

  內心古怪之餘，忍不住笑一聲。

  「啊。

  「太普信了，一個個的，把知識容器當成什麽？」

  想修成知識容器，需要好的老師，需要好的學生，還需要漫長的研究和學習，十年八年能凝成一尊最普通的瓦片容器，就算得上天才。

  「但很遺憾啊。

  「世界上絕大多數老師，都只能說是平庸。

  「世界上絕大多數學生，都只能說是笨蛋。

  「平庸的老師，笨蛋的學生，拿著一群序列四雜碎給的教案，就想凝成知識容器？

  「呵，有點想太多了。」

  明亮燈光之下，偌大辦公室，被分割成一個個卡位。

  環境喧囂嘈雜，好像菜市場。

  「李老師，真不能這樣講，學生繞不過彎來吧？」

  「我覺得畫個流程圖，能幫學生的更碎。」

  「我這套練習題，老張你看看。」

  「小劉老師，這個教學軟體，好像還有點bug————

  角落的卡位旁邊，四五個老教師湊起來，正在打磨一份課件。

  其中一個中年婦女，一邊聽，一邊心神慮志。

  她姓陳，是白墨的高中班主任！

  仗著白墨的名頭，被評上了特級教師！

  又因為特級教師的資格，被仙委會請來，來參加教研。

  他們要教的，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東西——-仙草根莖，領域中的——-篩管分權，領域中的———-彎角型分權。

  沒錯，就是這麽一個點！

  他們幾個老教師，需要先看教材，把內容吃明白。

  需要做出來專門的教案，設計課程，撰寫講稿，還要編輯練習題，還要和學生對接，確保學生能學會。

  陳老師一邊聽，一邊低頭看自己寫的教案，心裡壓力頗大——-—--她總覺得，自己這個特級教師有水分，不該出現在這裡。

  畢竟，她是靠「白墨老師」這一光環，才評上特級。

  但白墨從小到大的學習，其實不需要老師，人家都是自學！

  說著說著，來到陳老師負責的部分。

  她壓下心中的不安，開啟教案。

  「我講的是分權長度計算公式。

  「這個公式有三種變形，對應四種題型，

  「額——打算先從第二種講起

  她一邊說，旁邊的人，一邊聽，也紛紛點頭。

  大家都是老教師，都熟悉教學工作，都能判斷出來，這個講法還是可行的。

  但也能挑出來刺。

  「唉，等等！

  「陳老師，你這牽扯到圓錐曲線了？

  「我們的學生，有高中學歷麽？」

  眾人微微一。

  「有！

  「還真有高中學歷！

  「但是，沒有高中學力，他們肯定是聽不懂圓錐曲線的。」

  陳老師恍然點頭。

  「哦哦哦，那——----那也沒事，我教過很多油鹽不進的木頭疙瘩，我讓他背公式！我幫他總結·——

  便如此，古仙那裡得來的教案，被翻譯成中文。

  中文教案，又被分為一段一段，切成一片一片。

  每一片教案，又交給一組老教師，做教研，做教學，做訓練，做驗收。

  此時這巨大的辦公室里，一排排、一列列，或是老教師伏案寫題，或是教師組碰頭磨課。

  而辦公室的隔壁，還有一間間教室，裡面坐了一個個仙術委員，在台下聽老師講課。

  「所以———由此可得——

  「這個表格很重要，背過了之後就能用公式往外推了啊，都記住。」

  「田星火，這道題講幾遍了？你怎麽還能做錯？啊？為什麽還能做錯？「

  春末的陽光，已經有些熱了。

  譁啦啦·—·

  方小雨拉上辦公室的窗簾。

  又坐回辦公桌後面。

  午飯時間剛過去，上班時間還沒到，藥廠的同事們都在群里吹水聊天。

  【聽說通六湯的車間，也已經投產了】

  【我的媽那個車間還挺嚇人，周圍掛了一圈警示牌，不讓人靠近】

  【聽說是特種藥湯，很危險的】

  【之前還有人掏錢找我，想買新產品的訊息】

  【已經被我舉報了哈哈哈哈哈】

  【兩萬塊錢就想害我丟工作？拿誰當哈皮呢？】

  【雖然新產品的訊息，我也確實不知道】

  旁邊的桌子上，狐狸徒弟大鵬王躺成一條線，只有肚皮吃撐了，圓溜溜鼓起來，此時正眯著眼睛哼哼。

  白墨則繼續開啟資料庫，挫著滑鼠滾輪，快速刷論文。

  現代科研的好處就是，可以團隊合作！

  從不同的論文裡，學到不同的東西，就像拿到了不同形狀的磚，最後可以組合到一起蓋房子！

  他一邊看，一邊想，時而打開文檔，寫一點新的感想和研究。

  「額—···這個東西有點像楞次定律啊。

  「需要現有一個閉合的迴路。

  「如果說套起來—

  旁邊的大鵬王，歪著腦袋，眯著眼晴，突然好奇—-—--師父在研究什麽？

  從昨晚開始，師父就在擺弄一些仙道金屬，想煉什麽仙器？

  「？」

  廣闊的藥田，被高高的護欄圈住，擋住外面的視線，也攔住了裡面的風。

  陽光下，一株株藥草茁壯成長。

  ·——·

  ·——

  是一艘艘無人機，在藥田上空飛舞著，給仙草噴藥。

  是一台台噴灌機，在田埂上旋轉著，給仙草澆水。

  穿著雨鞋和圍裙的園藝師，零零散散，穿梭其間，或檢修裝置，或檢查仙草。

  沒錯-—-這裡是夢境外溢區域，是仙委會的一處仙草種植基地。

  基地邊緣，一排三層小樓剛剛建成。

  小樓的裡面，聖地傳人吳茂，正守著電腦，使用仙委會剛開發的教學軟體，學習花之領域的知識，觀察花開過程中的微觀生化反應。

  看到螢幕上，一個個細胞里，一枚枚分子模型，飄蕩著，旋轉著，或分離，或聚合，他時而沉思，時而點頭。

  「唔——··原來是這樣啊—」

  一邊學，他心中感慨-—-這教學軟體，可真是太直觀了，又清晰又明了，一看就會。

  比他那個比比劃劃半天講不明白的師父，可強太多太多了！

  「嘿嘿。

  1

  看著看著，突然有敲門聲。

  他轉頭應答。

  「進來！」

  便見進來的，是個穿著圍裙的園藝師，表情古怪道。

  「專家，能不能麻煩您，去看看我們的紫菱蘿？

  「紫菱蘿本來應該昨天開花的，結果到今天，花骨朵都沒啥動靜。

  「十幾畝地的紫菱蘿，沒一朵開花，花期全都推遲了。

  「感覺不太對勁，能麻煩您去看看麽？」

  吳茂皺皺眉頭，給電腦鎖屏，又站起身，跟著園藝師離開。

  「花期，推遲了？」

  一天時間，飛快過去。

  暮色已經落在西州的大街小巷，有些店鋪已經開啟燈，有些街道已經亮起霓虹燈。

  西州南側的教學基地里，也已然點亮一盞盞燈。

  一群穿著黑色制服的仙術委員，圍成一圈，坐在會議桌旁。

  他們每個人，都已經序列六了。

  但他們每個，也多少都精神恍惚。

  此時搖頭晃腦，彷佛感受到了當年被支配的恐懼。

  田星火揉揉眉心。

  興武吉皺皺眉頭。

  「按照這個玩法，我們真能凝成知識容器麽？」

  「呵，我倒是覺得，按照這個玩法，知識容器沒那麽難。「

  哎嘎·——·

  會議室的門開啟。

  卻見戴著厚片眼鏡的中年婦女，抱若一卷子走進來。

  「大家都餓了沒？

  「額——也還沒到吃飯時間。

  「我把剛才做的卷子，先發下去。

  「大家自己看分數，自己看錯題，自己對答案。

  「有不會的，有蒙對的，記得來問老師。」

  一邊說著，她又掏出一小試卷。

  「消化完這份試卷後，我們再做一個飯前小測。

  「小測之後，再去吃飯。

  「都沒問題吧？」

  一屋子人皮笑肉不笑，只好點頭。

  「沒問題。」

  「方主任，都聽您的！

  「我這就消化試卷。」

  方主任點點頭，很滿意學員們的精神狀態。

  「這才對啊。

  「大家都爭口氣。

  「那些墮仙打死也想不到，我們現代的教育行業，已經如此發達了！

  「教育資源不要命的投上去，就算一頭豬，也能把這什麽知識容器，給他凝出來！」

  一眾學員面面相靚，都有點小尷尬。

  方主任話都說到這裡了，他們再凝不出來的話，好像還不太合適？

  便見方主任一邊髮捲子，一邊神采飛揚。

  「而我們教育行業里，最牛逼，最可怕的，就是這個，題海戰術！

  「一個字，就是刷！

  「知識容器凝不出來，那只能說明，刷的還是不夠透，不夠多！

  「大家儘管放心，儘管刷！

  「這辦公室外面，就是教研室！

  「我們幾萬個老教師在搞教研，馬不停蹄再給你們出題！

  「你們能享受到，永遠刷不完的題庫！」

  一眾學員低垂著頭，眼眶濕潤，好像感動到想哭。

  呼·———嗚····

  冷風吹過狐狸山，吹過藥田，吹過倉庫，吹過工坊。

  無塵鑄造車間裡，一群狐狸正忙忙碌碌，在鑄造全新的仙器。

  「嚼嬰嚼！」

  」」」—--呼呼風滿臉得意，掀開模具，這是師父設計的，最新仙器！

  「！」

  」—潑潑雨伸爪，把模具裡面剛剛鑄成的，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環，都給摳出來。

  不止它們兩個在忙。

  師父設計的新仙器，包括四種金屬環，都是指甲蓋大小，上面分別銘刻了風、雨、雷、電四種紋路。

  此時，轟轟雷和閃閃電，就在開啟模具，摳出一枚枚帶著閃電紋路的小小金屬環。

  還有飄飄雪，和白白霜，也在開啟模具，摳出一枚枚帶著雨水紋路的小小金屬環。

  而分類裝小金屬環的蘿筐里，都已經滿滿當當，裝了成千上萬個小金屬環。

  「嬰，嬰——」

  「嬰嬰嚼———

  師父說了，四種環，切開小口之後，環環相扣，編織成網，連接成網兜，就是全新的仙器，四象仙甲！

  「嬰嬰嬰！」

  呼呼風已經拿來了剪刀！

  「！」

  飄飄雪已經戴上了手套！

  狐狸們守著四個籮筐，眼神都放出光來——----雖然師父說，這玩意兒量太大，手工組裝太累，他還在想辦法設計工藝··-但狐狸，是不怕累的！

  狐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歪嘴笑了。

  今天上午的生產目標，都已經完成。

  那就用午飯之前的時間，把這仙甲，組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