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大早，實驗室里已經坐滿了人。

  實驗員們和仙草實驗班的學生們，互相搭配，坐在一起，正研究通六湯的製備文檔。

  「唉，休息完了，整個人渾身有勁兒，神清氣爽！」

  「這次還是咱倆合作。」

  「能搞定麼，看起來有點麻煩啊……」

  「額，好像是推導出錯了，等我再試一次！」

  實驗室里，一片忙忙碌碌。

  洪教授穿梭其中，時而看看這裡，時而看看那裡，感覺這小小實驗室，竟有一絲頂級實驗室的味道了！

  「嘿嘿。」

  正笑著，便聽實驗室的門「吱嘎」一聲打開，卻是穿著白大褂的小狐總，搖搖晃晃甩著尾巴走進來，身後跟著白墨專家。

  「大家已經開始了麼？

  「這通六湯配置挺複雜，今天，我坐在這裡，和大家一起搞。

  「有什麼不懂的，隨時來問我。」

  白墨笑著看看眾人，讓他們繼續工作，又和迎上來的洪教授寒暄兩句，便去到實驗室最前方的桌子，穩穩坐下來。

  先打開電腦，準備刷一刷最新的論文。

  而狐狸徒弟梨花眼，此時在這實驗室里，左右張望一會兒，決定先完成最重要的任務！

  找見了牆根熱水吧檯的熱水壺和茶葉筒，便興奮的「嗷嗷」叫，衝上前去。

  沒錯，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先給師父泡茶！

  白墨笑著，正要打開資料庫。

  聽見手機震動。

  打開之後，看到是鐵十八，發來了消息。

  【白墨專家，我們藥廠新設的西州boss交易所，已經達成第一筆交易】

  嗯？

  西州boss交易所？

  白墨愣了片刻，看到鐵十八這古怪的用詞。

  同時心裡，忽然生出不妙的預感。

  【圖片】

  【這是西州boss交易給我們的仙藥，我拿去給您，您看看是直接喝了，還是研究一下】

  白墨抬頭瞟了一眼，卻見徒弟還在守著電熱水壺，等水燒開。

  連忙快速回復。

  ……

  【這藥劑送給你了】

  【你剛剛遭逢大難，需要補補身體】

  【藥廠暫時不需要】

  鐵十八一手拎著箱子，一手拿著手機，剛走到辦公樓樓門口。

  看見屏幕上，白墨專家回的消息，愣了片刻，低下頭，咬咬牙，抿抿嘴，卻是感受到了濃濃的人情味。

  他扭頭看看秘書小田。

  「算啦，不找白墨專家了。

  「我們乾脆，先去跑手續吧。

  「先去把你說的，卡住的那個工業用電手續，給跑下來。」

  ……

  嘩啦啦……

  熱水沏進杯子裡，沖飛片片茶葉，衝出金黃茶湯。

  梨花眼放下水壺。把茶杯放到師父隨手能摸到的地方。

  便見師父正在給萬博城講解實驗。

  「哦，對，這個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應該是……可以的！

  「但是，這條公式的話，你用錯了……」

  兩個人拿著筆，在一迭稿紙上圈圈點點。

  不多時候，萬博城便恍然大悟。

  白墨看看他這厚厚一摞稿紙。

  「這麼多，不是今天剛寫的吧？

  「昨天就開始了？」

  萬博城咧嘴一笑。

  「嘿嘿，提前有點準備！」

  不止是他，實驗室里的同學們，大多提前做了功課。

  甚至黃思彤和楊盞，也在角落裡，盯著實驗儀器研究。

  白墨點點頭。

  「挺好的。

  「那估計這次的實驗，很快就能開始，很快就能完成。」

  一邊說著，他抬起頭，看看忙忙碌碌的實驗員和同學們，加大聲音。

  「我在文件上寫了，這次試驗，大家全程都要戴手套。

  「全程視線不可以在試劑液面停留超過三秒，都記住了吧？」

  滿屋子人紛紛點頭。

  「記住啦！」

  「您放心！」

  「沒問題的。」

  雖然這規定很奇葩，不理解為什麼，但他們一個個，還是都記住。

  便見白墨的桌案上，梨花眼穿著白大褂，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副古怪的手套，給兩隻狐爪套進去。

  「嗷嗷嗷！」

  今天，就讓小狐總來主抓實驗室安全！

  ……

  「其實你們這個，材料齊全，資質也沒問題，肯定可以辦這業務。

  「但，規定就是規定啊，李子盧主任不簽字，我們就是發不了這個牌照！

  「就算我是他領導，也不行！」

  寬敞的辦公室里。

  鐵十八和禿頭男人，坐在茶几的兩側。

  一壺好茶，正散發香味，招待周到。

  禿頭男人，也滿臉真誠，沒得商量。

  「真的很不好意思，李子盧主任在這個節骨眼上出車禍，確實耽誤了很多工作。

  「但規定就是規定，我們等半個月，新的主任就來了，到那時候……」

  鐵十八尷尬一笑。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們是白墨藥廠，白墨專家，您知道吧？他的藥廠！」

  禿頭男人搖頭。

  「那也不行。」

  鐵十八嘆口氣，乾脆撥通了張教授的電話。

  「喂，張教授？

  「我在辦理藥廠新廠區工業用電的手續，遇到點麻煩，您和這邊的負責人認識麼……」

  聊了幾句，說明情況後，他把電話給了對面的禿頭負責人。

  便見這負責人接過電話，又開始解釋。

  「張教授？您好您好。

  「我和您說明一下情況，這手續需要我們線纜保障處的主任簽字，但是那位主任住院變成植物人，沒他簽字，這個手續就不行，真不行！」

  鐵十八一臉見鬼的表情。

  這小子，真就這麼死板？

  他拿回電話，果斷又打給陳書會長。

  給會長說明情況，又把手機交給這禿頭負責人。

  不多時候，便又聽到那句熟悉的……

  「……沒他簽字，這個手續就不行，真不行！」

  ……

  實驗室里。

  通六湯的製備已經開始。

  一台台儀器運轉起來，一個個實驗員或忙著驗算數據，或忙著操作儀器，或行走在一處處試驗台之間。

  整個實驗室里，開始忙忙碌碌。

  梨花眼穿著白大褂，時而跳到這桌，時而跳上那桌，胖乎乎的身影在實驗室里異常靈活，甚至起落都不會給試驗台絲毫震動。

  「嚶？」

  它歪著腦袋，瞪著眼睛，主要觀察大傢伙兒的操作，是否安全！

  「嗷？」

  看見關悅鈴沒戴手套！

  它立刻跳到關悅鈴桌子上，倒背狐爪，把腦袋探下去，毛絨絨臉上滿是陰沉。

  「嗷嗷嗷！」

  關悅鈴抬起頭，愣了片刻，尷尬一笑。

  「我……我是寫程序的啊，我不接觸儀器和試劑……額……好好好，我這就戴上手套！」

  不遠處，白墨的電腦桌面上，是看到一半的論文。

  手機屏幕上，卻是鐵十八發來的吐槽。

  不只鐵十八吐槽，白墨也愣住。

  「還有這麼犟的人？」

  ……

  上京，仙器研究所。

  辦公室里安安靜靜，一處處卡座後面，都擺了電腦，擺了堆成山的文件，和一個個劈里啪啦敲鍵盤的研究員。

  陳語醒坐在電腦桌前，正在閱讀一篇論文。

  看到一半，便隨手關掉。

  「唉……」

  他真正想看的那部分文章，此時還沒有權限看。

  如果能晉升成小組長，權限升高一級，那就好了。

  便在此時，「踏踏」的腳步聲中，辦公室主任從外面走進來，大聲吆喝。

  「大家，都先聽一聽，都向我看過來。

  「賈柯，你的好消息，你也看過來，哈哈哈。

  「我們科室的賈柯，之前揭榜了超高強度液壓面項目，就在昨天，他提交的方案經過驗證，經過研究，被正式確認為可行，並且性能相當優異！

  「我們研究所的四位大教授，一致同意，把賈柯升級為，組長！」

  辦公室里，頓時響起掌聲和歡呼。

  「哈哈哈，好！」

  「賈柯太強了！」

  「好好好！」

  坐在卡座上的賈柯，只是一層「假殼」，腦殼裡面的大腦，早已換成了陳語醒。

  此時，他也咧嘴笑了，站起身，走向主任，彎腰握手。

  「太感謝您了！」

  主任笑著拍拍陳語醒的肩膀。

  「小伙子，很不錯。

  「走罷，我帶你去把晉升流程走完，把伱的待遇、權限，先都給調上去。」

  陳語醒點點頭。

  待遇什麼的，他真不在乎！

  但權限，是他夢寐以求的！

  ……

  「這氣泡，合格了麼？」

  實驗室里，李真方舉著試管，照著燈光，輕輕搖晃，看裡面的氣泡。

  白墨專家給的文件里說，這種紫色試劑，要求內部氣泡分散獨立不粘連，才算製備成功，才能投入下一環節。

  但他一時半會兒，還真看不清楚。

  便如此，他又多晃了兩晃，多看了兩眼。

  隱約響起，今天的所有試劑，不能注視超過三秒？

  但……這瓶應該沒事吧？

  這試劑暗紫色，又沒什麼螢光，不會刺激眼睛。

  便如此，他又眯著眼，去看試劑裡面的氣泡。

  看著看著，卻見那些氣泡，竟是遊動著，盤旋著，勾畫出奇怪的軌跡，仿佛組成了符文，印入他的眼底。

  「哦？」

  他看見了紫色的試劑，看見了紫色的床單，看見了紫色的睡袍，看見睡袍里伸出一隻紫色的手，要來拉他的手。

  「唉？」

  他下意識鬆手。

  卻覺指間有什麼東西，滑溜溜脫落！

  「嗷！」

  便在此時，小狐總一聲斷喝，把他拉回現實！

  他猛地一個激靈，突然察覺，手中試管滑落了！

  「啊？我……」

  低頭看，卻見蹲在桌面的小狐總，穩穩捏著他的試管，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又看到白墨專家走來，拍拍他的肩膀。

  「這通六湯，非常特殊。

  「在仙術側來講，它是能影響神魂，影響神識的特殊藥湯。

  「用科學側的說法，它能通過折射光線，產生類似催眠的效果。

  「所以，不要注視它超過三秒鐘！」

  實驗室里，所有人紛紛恍然。

  原來，還有這種門道？

  ……

  陽光照進醫院的窗台。

  安靜的病房裡，飄蕩著消毒水的氣味。

  醫生站在李子盧的病床前。

  「……總之，病人也算脫離生命危險了，能呼吸，有心跳。

  「但一直昏迷不醒，不能說話，不能吃飯，現在全靠打葡萄糖，給身體提供營養。

  「想要讓他爬起來簽字的話，那肯定不好使……」

  話音未落，便見鐵十八去旁邊的桌子上，「咔吧」打開一隻厚重的金屬手提箱，從中取出一隻帶溫度、容量顯示的高科技瓶子。

  醫生連忙讓開，同時瞪大眼睛……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仙藥？今天要開眼界長見識了？

  便見鐵十八端著瓶子，來到病人床頭，擰開瓶蓋，把瓶口湊到病人鼻孔，要先讓病人聞一聞！

  醫生和秘書小田，都有點繃不住……這也太摳了！

  果不其然，病人還是躺在那兒，沒啥反應。

  鐵十八竟是又把一根手指，伸進藥瓶里，蘸到一點藥湯。

  又把這手指，抽出瓶子，塞到病人嘴裡！

  醫生和秘書小田，更是繃不住，這尼瑪……

  但下一刻，鐵十八的手指飛快抽回，病人竟是打著哆嗦，又仰頭咳嗽兩聲。

  「咳咳……」

  最後幽幽睜開眼。

  醫生大喜過望，便要衝上前，卻被秘書小田一把拉住。

  而鐵十八，動作麻利，墊起病人後背，抓起病人左手，塞了夾板和文件，抓起病人右手，塞一隻簽字筆，指指文件右下角。

  「李主任，麻煩您，簽個字！」

  ……

  走廊里。

  辦公室主任帶著一摞文件，和陳語醒一起，有說有笑。

  「……可是主任，我之前看所里的規定，這個晉升……」

  主任擺擺手。

  「那規定，就是個擺設。

  「我們所，是科研院所。

  「我們這裡，是科學家說了算，是四個大教授說了算。

  「大教授說你可以晉升，那你就是可以。

  「至於規定什麼的……那都是官僚們的行政工具。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歷史總是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

  「科學家負責前進。

  「政治家負責波浪。

  「科學家負責上升。

  「政治家負責螺旋。」

  一邊說著，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拐過一個路口，拐到所長辦公室，倆人才收斂了聲音，敲敲門，走進去。

  ……

  呼……嗚……

  狂風吹進大殿，吹不散血腥味。

  方阿水和一群師兄弟，在日光燈下，守著一桌子丹藥、陣盤、蠱盆和符籙，此時都眉開眼笑。

  「陳語醒那邊，成功了！」

  「哈哈哈哈，等他看到那些資料，等他再多掌握些話語權，等他提出方案……」

  眾人樂呵一會兒，也就平淡了。

  畢竟，陳語醒能成功晉升，也沒啥蹊蹺，特別正常。

  他若晉升不了，那才算是奇怪了。

  ……

  辦公室里。

  主任和陳語醒站在辦公桌前。

  田魏明坐在辦公桌後，正閱讀文件。

  這中年男人，短髮利落，腦袋碩大，臉龐方正，戴著黑框眼鏡。

  此時一張一張，快速翻看了晉升申請文件。

  「……這，按照我們所的規定，想要晉升這個組長的話，需要發表四篇一區一作論文，需要最短一年的研究所任職履歷，需要四位大教授聯名審批，需要八個成功項目……可是，賈柯研究員，這些條件里，你只滿足了四位大教授一項啊。

  「你來找我簽字，是不是也太早了？」

  陳語醒愣住。

  他的辦公室主任，更是臉色難看。

  「所長，您來之前，我們一直都是這樣晉升的。

  「只要四位大教授同意，就可以晉升！」

  田魏明眼皮都不抬。

  「哦。

  「那我會把以前不合程序的晉升，再重新篩查一遍的。

  「該貶職就貶職，該追責就追責。」

  辦公室主任愣了片刻，更是憤怒！

  「田所長，您明不明白！

  「四位大教授都德高望重，都久經考驗，而且有深厚的學術功底，他們認定的人，肯定不會錯！

  「而且，現在形勢緊張，時局瞬息萬變，我們沒必要遵守那些亂七八糟規定！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這……研究所是科學家搞研究的地方！

  「我們一切以科學家的成長、研究和創造為本，規定就是為了幫助科學家們，不能讓這些規定，反過來阻礙了科學家們的發展……」

  卻見田魏明揮揮手，打斷他的慷慨陳詞。

  「規定就是規定。

  「你說到天花亂墜，也不能隨便壞了規定。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話沒錯。

  「但……規定不只是為了幫助科學家。

  「這規定，還要規範我們內部的秩序，還要保護我們整個研究所，讓研究所平穩健康發展，讓研究所免遭無謂的風險！」

  田魏明已經有點不耐煩，看看賈柯，看看這辦公室主任。

  「總而言之，我來了，這規定就不再是擺設。

  「你們兩個，還有別的事情麼？

  「沒有的話，就出去吧。」

  辦公室主任氣到滿臉通紅！

  陳語醒想想那些晉升所需的條件，臉色蒼白，整個人尬住了。

  別的不說，但那條「履職一年」，他要一年後才能晉升？

  等一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