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你師父我，當年殺他們就像屠狗

  寒冷的夜晚。

  火車站站台上，燈光昏黃。

  旅客們拉著行李箱，腳步匆匆，輪子發出「嘩啦啦」聲音。

  一列火車停在站台旁邊，穿棉大衣的乘務員，站在火車門口吆喝。

  「到西州的k250，還有人沒？

  「馬上關車門啦，快來上車！」

  洪小雲穿著衝鋒衣，背著雙肩包，拉著行李箱，匆匆忙忙跑來。

  「來啦來啦！」

  夜風很冷，天空是暗藍色，她心裡有點害怕。

  跑到火車門口，費勁巴拉提起行李箱，踏進去。

  腦海中，師父的聲音響起。

  「很好。

  「第一步，成功啦！

  「小雲兒很棒哦！」

  ……

  刷……

  火車衝出站台，沖入夜色，離開依水這座小城，駛入黑暗，駛入茫茫荒野，一路向北。

  車廂內，洪小雲坐在擁擠的椅子上，抱著背包，縮著脖子，閉上眼睛。

  她夢境之中，師父盤坐在桌案前，正往一盤豬血中，滴入一種藥湯，又撒一把藥粉，再拿根葉子擠出汁水，滴了進去。

  這盤中豬血，竟是漸漸開始，冒起絲絲裊裊黑煙。

  「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

  「能和我說說麼？」

  洪小雲盤坐到桌案對面，探著腦袋，看師父操作。

  便見青月君侯不言不語，又拿起一片翠綠色桑葉，咬破自己手指，將傷口的血均勻塗抹到桑葉上，又用豬血冒出的煙，去熏著塗血的桑葉。

  洪小雲探著腦袋，去看那片葉子。

  「唉？師父，這葉子，葉脈變色了？」

  綠色的桑葉，塗了紅色的血，又被煙燻……葉肉變成黃色，葉脈卻變成藍色。

  青月君侯點點頭。

  「還真沒看錯。

  「這豬血里，藏了蠱蟲啊。」

  洪小雲再看看那片葉子。

  「師父，你看到蟲了？」

  君侯搖頭。

  「那倒沒。有些蠱蟲特別特別小，根本看不到的。

  「但你師父我，曾在仙朝縱橫千年，斬殺各路為非作歹的蠱師，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這招塗血桑葉法，就是我當年積累下來的，專門判斷各類蠱蟲。」

  君侯洋洋得意，指間燃起一縷丹火，將這葉子燒成飛灰。

  洪小雲還是害怕。

  「那師父，這事情，是不是很嚴重啊？

  「依水城處於危機之中了麼？

  「那是什麼層次的蠱師？什麼層次的蠱蟲？

  「我們能解決麼？

  「要不要找仙委會舉報啊？」

  君侯看看桌上的肉和菜，看看已經冷掉的火鍋，咂咂嘴，表情頗為嘆息。

  「可惜了，火鍋沒法吃了。

  「等到了西州，咱們師徒倆必須好好搓一頓大餐！

  「額……你說蠱師的事情是吧？

  「不用慌！

  「當年伱師父我縱橫仙朝千年，打殺的蠱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從來只有他們怕我，沒有我怕他們。

  「我殺他們便如屠狗！

  「小雲兒只要聽師父的話，師父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那就一定不會出岔子。

  「放寬心哈。

  「哦對了，小雲兒吃過火車上的盒飯沒？

  「剛剛有餐車從你旁邊經過。

  「那個好不好吃啊？」

  洪小雲皺皺眉頭，鼻孔噴氣。

  這師父還能不能靠點譜了？

  洪小雲很懷疑，師父說什麼縱橫千年，執掌天條，八成是在吹牛。

  說完全不怕人家蠱師，估計也是瞎吹。

  「火車上盒飯不好，又貴又難吃。」

  便見君侯皺皺眉頭。

  「又貴又難吃？那不行。

  「這樣吧，小雲兒去給師父買一桶泡麵來，我要紅燒牛肉味，再加兩根火腿腸，一個滷蛋！

  「啊不對，咱這裡有碗，你不要買桶面，買塑料包的。」

  洪小雲撇撇嘴。

  「哦！」

  ……

  十幾分鐘後。

  青銅桌案上，師徒兩人，師徒兩個一人捧了一碗泡麵，香噴噴熱乎乎，「呼啦啦」嗦起來。

  當然，只有君侯嗦出了聲。

  洪小雲淺淺喝了口湯，似乎完全沒心情吃。

  她心裡像塞了塊石頭進去，梗在那裡，不上不下，怎麼都不舒服。

  「師父，我沒心情吃，你要不要……」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碗便被接走，放到桌案上。

  而她整個人，則被不知何時坐到身邊的師父，給摟進了懷裡。

  師父的懷抱又柔軟又溫暖，師父身上還有淡淡的草木清香，師父的手臂很纖細，但卻很有力，摟著她的腰身。

  師父的聲音軟軟糯糯，在她耳邊響起。

  「小雲兒別怕啊。

  「這事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著急。

  「慢慢來，一步一步來。

  「師父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聽師父的話，就什麼事也不會有。」

  洪小雲也伸手抱住師父。

  師父的腰身又細又軟，抱起來好舒服。

  「哦，那我就都聽師父的。」

  ……

  火車已經離開了很久。

  依水這座小火車站，又陷入了安靜。

  入站口，門外，燈光明亮。

  一處崗哨里，穿著棉大衣的仙術委員，正在值班，正在說說笑笑。

  「聽說我們依水分會，也組織仙考了。」

  「誰會想考到我們這小地方？」

  「本地人唄，能在家鄉工作，還是挺舒服的……」

  崗哨旁邊的幾棵大樹，在寒風中，輕輕搖擺。

  樹杈上，微不可見的蠱蟲蟲群，正忙忙碌碌！

  有工兵蟲在忙忙碌碌搭巢！

  有女王蟲在忙忙碌碌生育！

  有女僕蟲在守護著一枚枚蟲卵，甚至用它們的口器，將蟲卵撕扯開，讓裡面的寄生蠱蟲，可以孵化出來！

  這是一個剛剛發育完成的蠱蟲王國！

  這是第一批破卵而出的寄生蠱蟲！

  但它們自出生起，血脈中就被蠱師寫入任務！

  刷……

  計程車停下。

  咣……

  計程車開門。

  嘩啦啦……

  旅客拉著行李箱，從樹下經過，進入火車站。

  而這些寄生蠱蟲，則輕巧飛起，體型細小微不可察，毫無痕跡，飛到旅客的脖頸後面，飛到旅客的圍巾下面，通過旅客的毛孔，鑽了進去！

  沒錯，從此刻開始，任何一個離開依水的人，都不能簡簡單單離去。

  只要他們踏入這火車站，就必然要被種下這微不可察的蠱！

  ……

  現世的黑夜，對應夢境的白天。

  呼……嗚……

  狐狸山上，狂風吹拂，黃沙漫天。

  丹皮工坊里，果殼爪守著一處閥門，狐爪握著油壺，正給閥門打潤滑油。

  「嚶嚶嚶？」

  一邊打油，一邊輕輕擰動這閥門。

  漸漸的，閥門的「吱嘎吱嘎」摩擦聲，變成「刷刷」滑動聲，阻尼變小了，明顯更順滑。

  「嗷嗷嗷！」

  它歪嘴一笑，把油壺收回工具包里，繼續在這產線上巡視，時而抬頭看看像素芭蕉葉，看看有何指示。

  便見這條產線上，植物設施很忙的樣子！

  時而有藤絲快速擰動閥門！

  時而有管道內部瓣膜快速開閉的聲音！

  而每一條管道里，水流聲音也時大時小，隨時受到監控，隨時受到調節。

  嗚……

  是一處進氣口，氣囊喇叭花正張開，大口向內吸入空氣！

  「嗷？」

  果殼爪看不太懂這些，但總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

  工坊外面，白墨坐在車廂里，一邊監視產線上的動靜，一邊也在瀏覽文獻，了解古仙朝的丹皮生產。

  【……果然啊，兩年過去，我們還是沒能跑通全部的生產流程】

  【簡直氣死人了！】

  白墨又看到了君侯的失敗日記，咧嘴笑著，繼續往下讀。

  【搞工坊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那些劣質藥材丟進去，基本就是在打水漂】

  【甚至一種劣質藥材，會連累十種優質藥材】

  【那些速生催熟的垃圾藥材，更是超級老鼠屎】

  【一種速生催熟的藥材，能連累一百種優質藥材】

  【我對產業鏈千抓萬抓，對那些奸商千防萬防，可還是沒能防住，採購的大宗藥材裡面，還是被摻了少量的速生催熟藥材】

  【就這一點點速生催熟藥材，毀了我們八次試生產，拖了我們三個月時間】

  啊？

  速生催熟藥材，有這麼差勁？

  一種就能連累一百種優質藥材？

  白墨皺皺眉頭，看看車窗外，看看自家工坊，突然想起來，自家產線里用的幾千種藥材，全都是速生催熟貨，都一樣劣質，倒不存在哪種連累哪種的問題。

  「呼……」

  他鬆了一口氣。

  【這供應商簡直太狗了！】

  【堂堂瑤池聖地，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真想把他們的狗頭給擰下來啊！】

  【但我暫時還打不過他們聖地的王侯，只好先把狗頭給他們留著！】

  君侯寫這字的時候，想必是滿肚子怒火，以至於筆鋒都格外鋒利！

  「嘿嘿。」

  白墨正笑著，突然有毛絨絨身影，鑽進他懷裡來，腦袋枕著他胸膛，和他一起看文獻。

  「嚶嚶嚶！」

  原來是白耳環，這傢伙剛剛拾掇完「說服力放大器」，暫時沒事幹，便跑到師父懷裡。

  白墨揉揉它的胖肚皮，撓撓它的胖下巴。

  「那一起看吧。」

  看完這一篇文獻，白墨又在平板上繼續翻找，找之前拍攝的文獻照片，找君侯的其他文獻。

  「唉，這篇也是？」

  【……我們工坊的大師傅，被瑤池聖地挖走了】

  【培養了兩年的六個大師傅，就這樣走了】

  【他們只是序列七的火人啊，我給他們序列六通聞之師的待遇】

  【他們沒接觸過設施，沒接觸過丹皮，我把昂貴的設施和藥材倉庫的鑰匙交到他們手裡，用昂貴的資源幫他們刷經驗】

  【他們不懂煉製丹皮的知識，我親自開課，給他們講解，給他們掰開了、揉碎了講，讓他們能聽懂，讓他們知道該如何操作】

  【結果，瑤池聖地的供應商只是和他們一起吃個飯，給他們許下些微末的好處，他們就屁顛屁顛兒跟著跑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

  【搞事業太難了】

  看到這裡，白墨一聲唏噓。

  君侯這女人，有時候讓人啼笑皆非，但也確實有時候，會讓人感到心疼。

  他懷裡的徒弟白耳環，仰頭看看師父，也學著師父唏噓一聲，微微嘆氣。

  【哼，這次也算報了一箭之仇吧】

  白墨看到下一句，沒太弄懂。

  怎麼又報仇了？

  白墨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繼續看文獻。

  【那六個廢物，去了瑤池聖地，參與到聖地的超大產線中，結果操作失誤，把超大產線的超長周期生產任務給毀了】

  【哈哈哈哈，我很開心】

  【剛聽到這消息時，我也不懂為什麼】

  【他們六個，按理來說，經驗已經很豐富了啊？】

  【後來有天，研讀文獻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問題】

  【原來他們六個，學到的丹皮知識，都是聽我講的】

  【但是有點湊巧，有些地方，我不小心講錯了】

  「噗……」

  白墨險些把嘴裡茶水嗆出來。

  所以瑤池聖地挖走君侯的六個大師傅，也順帶挖走了君侯曾經講過的錯誤知識？

  只能說君侯無意間開的一槍，許久後正中了瑤池聖地超大產線的眉心。

  「額……確實，報仇了。」

  他一邊笑著，抱著徒弟，喝著茶水，又繼續閱讀文獻。

  一邊閱讀，時而抬頭，看一眼自家丹皮產線的方向。

  「這產線，規模小。

  「到今天傍晚，差不多就能出貨。」

  產線里總共投入了十套丹皮的材料！

  按照君侯文獻中記載，十套丹皮對應的原材料，如果能成功產出三套丹皮，其實就可以保本。

  能成功產出五套丹皮，就算是業界平均水平。

  能成功產出七套以上的話，就能夠大賺特賺！

  白墨的神識去往丹皮工坊裡面，如風一般，吹徹工坊的每一個角落。

  便見一處處設施里，一條條管道里，都在發生著複雜的變化，都有藥液流淌，或者冷熱對流。

  他小心翼翼檢查過每一處細節，每一處特徵指標。

  「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

  但這並不值得高興。

  此類生產中，隨便一個小小的擾動，便有可能引起急劇的連鎖反應，波及到整條產線！

  白墨仰躺在汽車座椅上，抱著徒弟，擺個舒服的姿勢。

  「我們今天，一直在這裡，等到傍晚，等到丹皮生產出來。

  「如果這整個的生產流程都能跑通，以後就不用盯著了。」

  便如此，師徒兩個，又一起低頭開始看文獻。

  時而捧過旁邊的膽小菊、七情吸管等仙草看一眼，拾掇一番。

  不知不覺間，狐狸山的天空便越來越暗沉，暮色開始降臨。

  車窗外，亦傳來「嗡嗡嗡」的劇烈震動聲！

  白墨扭頭看過去。

  「要開始出貨了麼？」

  感謝大家的每一張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