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9 月夜漫長難入眠 《聶小倩》1

  《聶小倩》之一

  寧采臣夜遇燕赤霞與神秘女子

  寧采臣是浙江人,性格慷慨豪爽,廉潔自重。

  他總是對人說:

  「我一生中沒有二心,從未有過外遇。」

  有一次,他恰好要去金華,到達金華的北城時,他解下包裹,在寺廟裡安頓下來。

  這座寺廟的殿堂和塔都非常壯麗,但四周卻雜草叢生,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東西兩側的僧舍,雙扇門都半掩著,只有南邊的一個小房間,門緊閉如新。

  寧采臣又注意到寺廟東邊有一片竹林,竹子有一把粗,台階下有一個大池塘,池塘里的野藕已經開花了。

  他非常喜歡這裡的幽靜。

  恰逢學使(古代官職,掌管科舉考試)前來巡視,城裡的住宿費用昂貴,寧采臣就想在寺廟裡住下。

  於是,他散步等待僧侶歸來。

  到了傍晚,有一個士人(古代指讀書人或知識分子)來打開南邊的門,寧采臣急忙上前行禮,並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士人說:

  「這裡沒有房主,我也是寄居在此的。」

  「如果你能忍受這裡的荒涼,每天早晚都能接受我的指教,那就太好了!」

  寧采臣非常高興,他用乾草作為床鋪,用木板作為桌子,做好了長期居住的準備。

  那晚月光皎潔,清光如水,兩個人在殿廊上促膝長談,各自介紹了自己的姓名。

  士人自稱姓燕,字赤霞。

  寧采臣懷疑他是來參加科舉考試的,但聽他的口音,又不像是浙江人。

  他詢問後,士人自稱是秦人(即陝西人),言語非常樸實誠懇。

  兩人東南西北的聊了一會兒,就拱手告別各自回房休息。

  寧采臣因為是新搬來的,所以很久都睡不著。

  他聽到北邊房間裡傳來低語聲,好像有人在交談。

  他起床,伏在北邊牆壁的石窗下偷偷觀察,看見短牆外有一個小院子,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

  還有一個老婦人穿著紅衣,頭上插著蓬沓(一種髮飾),背已經駝了,看起來很老態龍鍾。她們在月光下偶爾交談幾句。

  月夜艷遇:

  書生堅守廉恥與良緣擦肩

  婦人輕聲問道:

  「小倩為何這麼久都未來拜訪?」

  老嫗微笑道:

  「她大概快要到了。」

  婦人似乎有些擔憂,再次問道:

  「她可有向您老人家抱怨過些什麼嗎?」

  老嫗搖頭道:

  「不曾聽說,但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憂鬱。」

  婦人嘆息道:

  「這丫頭,真不該與她那些狐朋狗友太過親近。」

  話音未落,只見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款款而來,其美貌堪稱傾國傾城。

  老嫗見她來了,笑著對婦人說:

  「你看,這背後不說人,一說人就來。我們正聊著呢,這小丫頭就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幸好沒讓她聽到我們的談話。」

  她又對少女說:

  「小娘子真是如畫中人一般,若我是個男子,恐怕也要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少女害羞地低下頭,輕聲道:

  「姥姥您就別取笑我了,除了您,還有誰會誇我呢?」

  婦人與少女又聊起了些家常,寧采臣雖然好奇,但以為她們只是鄰居家的眷口,便不再細聽,準備入睡。

  過了許久,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寧采臣正要進入夢鄉,卻感覺有人悄悄來到了他的床邊。

  他急忙坐起,定睛一看,原來是北院的那位少女。

  寧采臣驚訝地問道:

  「姑娘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少女羞澀地笑道:

  「月夜漫長,難以入眠,故來與君共修燕好。」

  寧采臣正色道:

  「姑娘請自重,你我身份有別,若行此事,恐遭人非議。我雖非聖賢,但也知廉恥二字。」

  少女柔聲道:

  「夜深人靜,無人知曉。」

  但寧采臣仍不為所動,厲聲喝道:

  「速速離去!否則,我便去叫南捨生過來!」

  少女見寧采臣如此堅決,心中害怕,只得退去。

  當她走到門口時,又突然轉身回來,將一錠黃金放在寧采臣的床上。

  寧采臣見狀,怒道:

  「此等不義之物,豈能玷污我的清白!」

  說著,便將那錠黃金扔到了庭院之中。

  少女見寧采臣如此堅定,心中羞愧不已,默默地撿起那錠黃金,自言自語道:

  「此人真乃鐵石心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