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娘》之四。
林四娘在夜間很少入眠,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會獨自起來誦讀《准提經》和《金剛經》等佛經咒語。
陳公好奇地問她:
「你在九泉之下也能自我懺悔嗎?」
林四娘點頭道:
「是的。我深感自己一生,沉淪於宮廷的繁華與紛爭中,無法自拔。」
「如今我希望能通過誦經,來度化自己的來生。」
陳公被林四娘的虔誠和堅定所感動,他更加珍惜與林四娘相處的時光。
儘管林四娘的身份神秘莫測,但陳公對她的愛卻從未改變。
林四娘常常與陳公一起品評詩詞,每當詩詞中有瑕疵,她都會立刻指出;
而遇到優美的句子時,則會以柔美的聲音輕輕吟唱。
她的意態風流,使人忘記了疲倦。
陳公好奇地問她:
「你擅長作詩嗎?」
她回答說:
「我生前也偶爾寫寫。」
陳公於是請求她贈詩一首,她笑著婉拒道:
「那些不過是女兒家的閒情之作,哪裡值得您這樣的高人品鑑呢?」
兩人共度了三年時光。
一日晚上,林四娘突然面帶悲傷地來告別。
陳公驚訝地問她原因,她答道:
「冥王因我生前無罪,且死後仍不忘念誦經咒,便讓我轉世於王家。」
「今夜一別,恐怕我們再也無法相見了。」
說完,她神情悲愴,陳公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他們備下酒菜,相對而飲,林四娘慷慨高歌,歌聲哀婉動聽,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深深的情感,仿佛經歷了百轉千回。
每當唱到悲傷之處,她就會忍不住嗚咽。
她時而停下,時而繼續,最終唱完了整首歌,但兩人都因為悲傷,無法暢快飲酒。
林四娘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陳公極力挽留她,但她只又坐了一會兒。
當雞鳴聲響起時,她說:
「我必須離開了。你總是責怪我不肯獻醜,如今我們即將永別,我便為你即興寫一首詩吧。」
她拿起筆,快速寫下了這首詩:
靜鎖深宮十七年,
誰將故國問青天?
閒看殿字封喬木,
泣望君王化杜鵑。
海國波濤斜夕照,
漢家簫鼓靜烽煙。
紅顏力弱難為厲,
惠質心悲只問禪。
日誦菩提千百句,
閒看貝葉兩三篇。
高唱梨園歌代哭,
請君獨聽亦潸然。
寫完後,她說:
「我心緒悲傷,思緒混亂,無法仔細推敲,這首詩可能有些不工整的地方,請你千萬不要拿給別人看。」
說完,她掩袖而去。
陳公送她到門外,她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陳公悵然若失了很久,看著手中的詩,字跡端正優美,陳公小心珍藏起來。……
十四年後,陳公因公事與王家有來往,一日他在王家看見一個女孩,和林四娘長得一模一樣。
陳公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輕聲呼喚道:
「林四娘?」
那個女孩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她似乎並沒有認出陳公,只是好奇地打量著他。
陳公激動地說:
「林四娘,我是陳公啊!」
「我們曾經在一起品詩、作詩,共度了多年美好的時光。」
「你忘了我嗎?」
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和驚訝的神情,她似乎在努力回憶著。
片刻之後,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仿佛想起了往事。
「陳公……」
女孩依稀記起,做鬼魂時候的事情。
她輕聲呼喚,聲音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
「是我!」
陳公確認道,
「我一直在尋找你,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見到你。」
女孩輕輕地笑了笑,說:
「也許這是天意,讓我們再次相遇哦。」
陳公緊緊握住女孩的手,說:
「是的,這是我們的緣分。」
「我要再次與你共度美好時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