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城遠郊,山澗別墅。6⃣ 9⃣ s⃣ h⃣ u⃣ x⃣ .⃣ c⃣ o⃣ m⃣
嘩啦一聲。
書房裡的古董瓷器在地上摔得粉碎,無數文件散落在半空中,字畫被撕扯粉碎。
張議員招了招手,示意顫巍巍的管家把地上的東西清理掉,面無表情說道:「聖者大人,醫生刻意叮囑過。以您的身體狀況,要注意控制情緒。」
隱約有悠長的呼吸聲響起。
李青鬆氣得面紅耳赤,雙目通紅,鬚髮凌亂:「欺人太甚!槐蔭和他的徒弟欺人太甚!凡是天災,都不得干涉以太協會內部事務。這是總會長定下的規矩,他想要幹什麼?」
作為審判庭的九大聖者之一,由他坐鎮的峰城連續出了大亂子。
前一陣子血月屠戮事件,險些讓他被當場革職。
現在那件事的餘波剛剛平息,又冒出來一個顧家的後裔,挑戰審判庭的權威。
偏偏最後,審判庭還沒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青之王畢竟是天災。」
張議員面無表情說道:「總會長雖然跟他的關係不和睦,但畢竟是他的師母。」
李青松怒極反笑:「難道青之王就不怕天譴麼?真當審判庭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麒麟仙宮現世,太需要天災了。」
張議員平靜說道:「更重要的是,顧見臨畫出了夔龍始祖的神話姿態,確定了其身份。單論這種能力,就沒人能動的了他。這個人,極有可能會被其他派系選中,成為對抗審判庭的武器。」
李青松當然能意識到這一點。
「極有可能?」
他顫聲說道:「萊茵副會長已經來找我問責了!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張議員扶著眼鏡,問道:「聖者大人,嚴家該如何處理?」
李青松眼瞳陰鬱至極。
「不管了。」
他沉聲說道:「隨他們去就好了,你妹妹當時是嫁入嚴家了吧?」
張議員低聲說道:「我怕他們會亂來。」
李青松冷聲說道:「自生自滅吧。」
張議員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砰!
書桌轟成粉碎,整個別墅搖搖欲墜。
·
·
昏暗的地下室里,啪的一聲。
書翁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臉上的面具都被打碎了,露出一張算得上五官端正的臉,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低著頭不說話。👮🔥 ❻➈ˢ𝐇ùЖ.𝔠𝐎爪 🎁🐊
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實際上他最近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噩夢,夢裡都是少年淡漠的臉,還有燃燒的黃金瞳。
尤其是少年瞳底深處的金色火焰,仿佛能看到一尊麒麟浴火重生。
以至於他的精神都恍惚了,耳邊只有神明的聲音迴蕩。
強迫著他完成命令,收攏精神。
不去胡思亂想。
否則,真的會瘋掉的。
「你還有臉回來?」
藥師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你知不知道,伱到底做了什麼?」
書翁沉默了片刻,無聲地握緊拳頭:「對不起,老師。」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為什麼還要去跟掘墓者組織合作?我們的背後已經有一位至尊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得過一位至尊相助?」
藥師寒聲說道:「愚蠢!你也是協會出身,為什麼還覺得他們是一群蠢貨?你知道就這麼一次清剿行動,來了多少隊長級?甚至連陸子衿那個女人都來了。如果我沒感覺錯,甚至還有歐米伽序列的負責人,陳伯均!何等的恐怖!」
如果是以前的書翁,聽到這些名字以後,大概會驚懼不已。
但現在他委實是沒什麼感覺。
因為他這次私自出去以後,遇到了比這些人恐怖十萬八千倍的東西。
以太協會再怎麼勢大,也都無所謂了。
「我只是想看看掘墓者背後到底是誰在支持,想著多攢一些底牌,好在仙宮裡面對至尊的時候,能多掌握一些主動權而已。」
書翁低聲說道:「這不是沒事麼?」
「如果出了事,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藥師呵斥道:「跟你強調過無數次,只要那位至尊出不來,祂就拿我們沒有任何辦法!祂大可以殺死我們,但代價就是祂繼續在仙宮裡面坐牢!要麼等到燭龍尊者回來把祂徹底抹殺。要麼,就是在最虛弱的狀態,面對整個協會!」
他背負雙手,沉聲說道:「祂無法脫困,能拿我們怎樣?」
書翁:「啊對對對。」
藥師沉默了一秒,說道:「不過你提起那個東西,確實需要多關注一下,如果那人是後來逃進仙宮的,倒也罷了。可如果祂原本就是仙宮裡的鬼東西,那麼《徐福記》里居然沒有記載。這件事……倒確實很蹊蹺。」
「我會讓海妖他們去調查一下,你去把其他幾個據點的物資運回來。」
他下令道:「要小心一些,切記我們不僅僅只是被協會通緝那麼簡單而已,就連黃昏組織也把我們列入了黑名單。那些靈性秘藥,能帶回來的就都帶回來,帶不回來的直接原地銷毀,反正我們也不缺那東西。」
書翁聽到這裡,眼神里閃過詭異的光,恭敬說道:「明白,老師。」
「好了,我要去研究一下新型的靈性秘藥了。」
藥師轉過身,漠然說道:「即將取代CMJ113號的,在超凡階段最完美的靈性秘藥,這會一舉奠定我的……大師之名!」
書翁恭敬說道:「老師千秋萬代,名垂青史!」
·
·
顧見臨躺在醫院的病房裡,盯著天花板發呆。
篤篤。
隨著房門被敲響,陸子呈推門進來,肩膀上站著禿毛鸚鵡,板著臉一言不發。
陳青拎著一袋早餐,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面無表情說道:「這一幕何曾相識,我記得我上一次給住院的你送早餐,還是上一次。」
顧見臨認真思考了一秒:「我上一次聽到這對話,也是上一次。」
陳青板著冷艷的臉,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是長本事了,這才成為升華者不到一個星期,就已經住院了兩次,你還想幹什麼?」
雖然是訓斥的語氣,但更多的還是擔憂:「年紀不大,本事不小,還敢掛我們電話?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以後我們怎麼下去見顧教授?」
「別這麼說,陳青。」
陸子呈陰陽怪氣說道:「人家可是峰城新人王,排名第一的超級新星,進入歐米伽序列的天才種子,還是被青之王看重的人。你和我都得沾人家的光,人家掛我們電話怎麼了?哦,還不是掛的,人家是把手機給捏碎了。」
這時,那隻禿毛鸚鵡也陰陽怪氣說道:「雖然你把他們給殺了,但我還是要問你。對方的隊友在哪裡?如果你答不上來,那你這波擊殺我只能給你零分。」
這特麼都是什麼跟什麼。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抱歉。」
陸子呈把一部還沒拆封的手機拍在了床頭柜上,還帶著一張電話卡。
「手機幫你買了新的,電話卡也幫你掛失補辦了。」
他頓了頓,忽然說道:「謝謝。」
顧見臨一愣:「謝?」
「謝謝你為牧叔他們做的一切。」
陸子呈下意識摸索著煙盒,卻什麼都沒摸到,只能撓了撓頭:「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牧叔和他的女兒了。但因為我實力不夠,還有多方面的限制,我幫不到他們什麼,甚至跟他們接觸,還會害了他們。」
他頓了頓:「多虧了你,幫他們奪回了尊嚴,雖然還是有人死了,但比起全部被屠殺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顧見臨遲疑了一秒:「當年,發生了什麼?」
陸子呈似乎不想多談什麼,只是說道:「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本來我只是想讓你去黑雲城寨看看,初步感受一下超凡世界裡的那些惡和善,但沒想到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你小子也是夠瘋,這件事鬧得這麼大。」
陳青嚴肅說道:「不管你父親到底給你留下了什麼,讓你擁有越階挑戰的能力,但你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以後必須要慎用。」
顧見臨沉吟片刻,微微頷首。
他自己的身體情況,再清楚不過了。
這次古神化,還使用了那個古怪的音節,險些要了他的命。
「順便我要跟你說,昨夜的事情要分成兩個部分來看。」
陸子呈意味深長說道:「第一個部分,你確實是殺害了上級,並且屠戮了同伴,但既然他們都是墮落者,按照協會的規矩,沒人能說你什麼。這件事情哪怕是捅到總部,你也占理。但問題是,有些人,他是不講理的。」
「協會裡的很多人話說的好聽,他們聲稱既然選擇了成為升華者,那就要堅守人類的信仰,一旦墮落以後,必須自殺。」
他強調道:「但真到了他們墮落的時候,他們反而是做不到的。」
陳青冷冷說道:「雙標狗是這樣的,信仰不是用嘴吹出來的。」
顧見臨微微頷首:「我明白,我跟審判庭算是結了仇。」
「是的,至於第二個部分,就是牧叔他們。」
陸子呈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麼?牧叔他們這次之所以能活下來,而不是被帶走拷問,或者是原地屠殺,只是因為一個人。」
顧見臨明白他的意思:「青之王,槐蔭。」
「沒錯,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了麼?在這個超凡的世界裡,只有拳頭才是最大的真理。只要你夠強,就會有人願意為了你修改規則。審判庭不願意為了牧叔他們,在明面上得罪青之王。」
陸子呈解釋道:「但他們背地裡,還是會想辦法,搞小動作。」
顧見臨平靜問道:「所以呢?」
「所以呢,我姐的意思是,既然你醒過來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青之王目前只是看重你,但並沒有真正的把你當做他的學生,你還更努力一些。」
陸子呈打了一個響指:「陳青,動手!」
陳青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按住了床上虛弱的少年,動手解他的病服。
顧見臨第一次變了臉色:「陳青姐,有話好好……」
「閉嘴。」
陳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一袋新衣服甩在床上:「時間緊迫,換衣服。」
顧見臨渾身無力,強撐著說道:「我可以自己來……」
「又不是第一次了,害羞什麼?」
陳青瞥了他一眼:「你昏迷的時候,都是我幫你洗的澡。」
顧見臨:「……」
「嘖嘖嘖。」
陸子呈轉過身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現在以太協會,可以說是名聲大噪了。不僅超越了雷霆成為了功勳排行榜的第一位,而且還有了一個新的綽號。嗯……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
·
經過醫院的確認,顧見臨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大礙,獲得了出院許可。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口袋裡裝著新買的手機,茫然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跟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過,溫暖的陽光和嗆人的尾氣撲面而來。
經過黑雲城寨的廝殺過後,再次回到了現代化的都市,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間。
他低頭咬掉了半根油條,穿過醫院前的停車場。
今天是個周五,中午的氣溫有些熱,陽光也是罕見的烈。
街上人不多,買小吃的大爺推著小車從旁邊走過,對街的拉麵館和沙縣小吃里擠滿了人,一股子濃郁的香味順著風流淌過來。
這時,他忽然看到了街邊的樹蔭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間雜貨鋪。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穿過馬路,走了過去。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要讓自己提前出院了。
雜貨鋪依舊沒有門頭,店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
紅木躺椅上,白髮蒼蒼的老人躺在上面,似乎睡著了。
「出院了?」
景辭從店裡走出來,把一幅畫掛在了牆上,溫和笑道:「老師剛吃過午飯,現在還在午睡,天知道一覺要睡多久,你隨便坐吧。」
顧見臨遲疑了一秒,微微頷首:「好的……上次的事情,謝謝。」
「不客氣。」
景辭微微一笑,轉身進了店裡收拾東西去了。
顧見臨這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古意盎然的雜貨鋪,視線一下子定格在剛才掛上牆的那幅畫上了,眼瞳微微一縮,當場愣住。
與其說是一幅畫,倒不如說是用墨跡隨意潑灑的隨筆,黑色的油墨線條在白色的宣紙上縱橫交錯,宛若一條通天的龍,盤旋沖天。
只是在恣意狂放的油墨線條里,竟然還勾勒出了一抹婉約曼妙的曲線。
乍一看這幅畫並不像是名家之作,但越看越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覺得畫中的黑和白仿佛透著生機和死意,漆黑的龍似是要飛升天外,那抹婉約曼妙的曲線,像是少女的一瞥,天地便轟然傾倒。
顧見臨眼瞳微縮,因為直覺告訴他,這幅畫起碼也得有個二百年的歷史了。
三千五,今天還有,繼續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