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 ☠🌷
顧見臨依舊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所有來自協會的醫療人員,也都沒能進來。
唐綾戴著耳機聽歌,寬鬆的白色罩衫下擺被她紮起來,勾勒出纖細的腰肢曲線,牛仔熱褲的邊緣暴露出來,一雙雪白細緻的長腿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晃晃悠悠。
篤篤。
陳伯均敲響房門:「請問,我可以進來麼?」
唐綾抬起眼瞳,纖長蜷曲的睫毛牽動著光線,在素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您來了。」
她從沙發上起身,微微頷首。
算是表示了尊敬,對她來說算是難得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被總部接走了。」
陳伯均流露出意外的眼神,笑道:「沒想到一直守在這裡。」
唐綾面無表情說道:「他在海底地宮冒著危險救我,我只是單純的在報答他而已。」
如果顧見臨是清醒的,大概會很內疚。
因為他真正想救的,是自己的神侍。
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姑娘太強了。
陳伯均搖頭失笑,忽然問道:「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是捉摸不透的。說起來,你這次申請來參與這次海底地宮的任務,找到伱的曾祖父了麼?」
唐綾沉默片刻:「沒有,我甚至連那個始祖的樣子都沒看清,更看不清祂的神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顧和你是一種人。」
陳伯均望向昏迷中的少年:「我記得你當年也想請顧教授幫忙吧?」
唐綾沉默片刻:「是的,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顧教授就出事了。」
「顧教授的死,對於整個人類社會都是巨大的損失啊。」
陳伯均感慨道:「你要是把心思放在修行上面,應該就是歐米伽的第一了吧?嬴家的那個太子爺,想要爭過你或許都要費一番功夫,更別說你那位師姐了。」
唐綾淡淡說道:「我不在乎。」
陳伯均輕聲說道:「今天的鬧劇就到此為止吧,總部那邊由我來解釋。你們今天做的很好,讓我看到了年輕人的銳氣和血性。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們是站在公理與正義的一方。」
唐綾頷首,背著吉他箱轉身離開。
不知突然想到什麼,她頓住了腳步,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陳司長,如果你真認為我們是站在公理與正義的一方,那這件事就不會到此為止。峰城的世家已經腐朽,審判庭更是肆意妄為。我不希望在我回到總部的這段時間,聽到審判庭或者嚴家的報復行動。」
陳伯均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總會長教過我,斬草就要除根。」
唐綾眼神清寒,仿佛暗流涌動:「既然已經發生了矛盾,與其等著對方主動報復,不如主動出擊。以太協會內部的派系鬥爭我管不到,但嚴家這種可有可無的蛀蟲,你們不殺,那就我來。🐍♠ ❻➈Ⓢ𝐇υא.ⓒOм 🍓👺」
她的嗓音愈發寒冷,仿佛風雪在飄搖:「我沒有人脈,在劍冢的人緣也不好,但只要我回去跟老師稍做妥協,滅一個嚴家還是綽綽有餘的……包括李青松,也不是不能殺。」
陳伯均頭疼不已,仿佛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總會長。
殺性是真的重。
「等會,你不要亂來!」
他揉著眉心:「根據預言,麒麟仙宮開啟之前,峰城還會出一個大亂子,留著嚴家還有用。我向你保證,這種廢物家族一定會被滅門,但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還需要他們活著。」
「釣魚?」
唐綾眯起美眸:「我懂。」
以太協會常規的手段就是這樣,作為明面上的秩序守護者,很多事情都做不得。
往往都是故意留破綻,讓對家上鉤。
陳伯均認真說道:「是的,釣魚。」
唐綾滿意地頷首:「既然如此,我先離開了。」
她背起巨大的吉他箱,轉身走出了病房外,走廊里迴蕩著鞋跟敲打地磚的清脆聲響。
滿屋子的清寒體香也隨風飄走。
「這位公主殿下,脾氣是真大啊。」
陳伯均目送著她離去,轉而坐在少年的病床旁邊。
「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面對面吧。你跟你父親倒是長得很像,性格卻天差地別。你父親是個老好人,我跟他相識二十多年,沒見他展露過什麼攻擊性。本以為他生個兒子,多半也是隨他。」
他像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一樣念叨道:「你也是,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像是個乖孩子,瘋起來卻跟個狂魔一樣。這真是隨了槐老先生的意了,呵呵。」
他口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瓷瓶,遞到了少年的唇邊。
「這可是龍髓液,用一滴就是少一滴的好東西。十年前,景辭從不周山的遠古神侍手裡搶過來的,還差點觸怒了那位至尊。」
雖說是龍髓液,卻像是一滴純淨猩紅的血液,緩緩淌進了少年的嘴裡。
·
·
顧見臨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看到了黑雲城寨的港口,遍地燃燒的大火,還有人們的哭喊。
燃燒的火焰里。
菀菀被一腳踹翻在地,牧叔咆哮著想去抱住他,卻被鎖鏈困住。
漫天火光照亮了這對可憐的父女。
那麼寥寥的幾米距離,卻像是絕望的深淵。
顧見臨只是旁觀著,卻切身感受到了那種悲傷和憤怒,內心深處的暴風雨再一次轟鳴落下,倒卷著把他推進了記憶的深淵裡,往事洶湧而來。
那一刻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暴雨的夜裡,巨大的卡車從對面的公路上轟鳴而來,令人驚悚的是駕駛室里竟然空無一人,而車速卻越來越快。
那輛卡車的背後,是鋪天蓋地的迷霧。🎁☟ ❻❾s𝕙υ𝕏.Ⓒ๏𝐌 ♟😾
迷霧裡卻有著猙獰可怖的鬼影,那是一尊生有九頭的怪鳥。
九個頭顱在霧氣深處狂舞,浮現出九張詭異的臉。
顧見臨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以及來自那個寬厚懷抱里的溫暖。
伴隨著卡車的轟鳴聲,少年的世界再次被撞得粉碎。
痛。
渾身都在痛,痛到了靈魂深處。
夢境轟然坍塌了,顧見臨睜開了眼睛,悵然若失。
「醒了?」
陳伯均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顧見臨發現自己躺在堪稱豪華的監護室里。
渾身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整個人都粉碎了。
毫無疑問是古神化的副作用。
這張底牌以後要慎用。
搞不好,打到一半,敵人沒殺死,自己先崩潰了。
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雖然形容的不是那麼貼切,但確實是這個意思。
也難怪,面對古神族壓倒性的力量,人類卻始終能夠堅守現實世界。
否則的話,人類怕是早就沒得玩了。
「真的不理解你們年輕人,為什麼要這麼拼命。」
陳伯均坐在他旁邊,說道:「但有時候也很羨慕你們,還有一腔熱血。」
顧見臨微微歪頭,打量著這個男人。
平平無奇的一張臉。
陳伯均,霸王途徑,七階滅矢,歐米伽序列的負責人。
「牧叔和菀菀他們怎麼樣了?」
顧見臨輕聲問道。
陳伯均平靜回答道:「牧鋒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身體情況不是很好,再加上常年服用天生草的原因,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菀菀只是被打了一巴掌,有點輕微的腦震盪,沒什麼大礙。你父親留給她的惡魘吊墜,壓制了她的畸變。」
顧見臨略微鬆了一口氣。
「避難所的人,有些死傷。」
陳伯均低聲說道:「牧鋒雖然活了下來,但這不代表他沒事了,無論是他的身體情況,還是他關於當初墮落,殘害同伴的事情,審判庭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裡面就是權力的博弈了。」
他頓了頓:「這裡面唯一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是牧鋒的女兒菀菀。她雖然也被污染了,但有你父親給她找到的惡魘吊墜,成功壓制了污染的擴散和畸變。」
顧見臨想了想:「那個紫色水晶吊墜?」
陳伯均解答道:「是的,別看那只是個小東西,那是從古神族手裡搶來的。惡魘吊墜是很多墮落者夢寐以求的東西,你有錢都買不到,屬於有價無市的東西。」
顧見臨心想難怪牧叔當初告誡他,讓他不要過於依賴生命感知。
超凡的能力,的確不是萬能的。
「只可惜惡魘吊墜再過三年就會失效,以後她要麼服用天生草,要麼畸變變成怪物。而她目前沒有犯罪記錄,我可以出面保下她。」
陳伯均沉聲說道:「牧鋒他們有青之王的庇護和擔保,暫時也安然無恙。問題是,一旦審判庭拿出了確切的犯罪證據,那麼就算是青之王,也不會再庇護他。」
他的神情嚴肅起來,說道:「同樣,我也不會。」
顧見臨聞言,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牧叔的情況是失憶,他不記得他當初墮落時,發生過什麼。
只知道協會宣判他殘害同伴,把他定義成了墮落者。
只是因為很多人不相信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才幫他西躲東藏。
而牧叔本人,也服用了天生草,壓制了畸變。
「或許你不知道墮落者的具體定義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
陳伯均凝視著少年的臉,說道:「所謂墮落,就是被古神的精神所污染,內心深處的陰暗面激發出來,吞噬了人性。諸如你戰鬥過的,李長治,約翰·伯格,長谷川信一,以及那些掘墓者組織的成員,你覺得他們有人性麼?」
顧見臨搖了搖頭:「沒有。」
「倘若當初牧鋒真的殺害了同伴,那麼他跟這些人就是一樣的。如果在畸變不嚴重的情況下,後續服用大量的天生草,確實可以恢復一些理智。」
陳伯均強調道:「但這不能洗去他的罪孽。」
「明白了。」
顧見臨說道。
「所以在以太協會,一旦表現出攻擊性的墮落者,就必須要殺死。本來在光明還活著的時候,對於不潔者們的戒律,還不算那麼嚴苛。絕大多數人會被封印靈性,送到一個度假村或者海島上,有人會照顧保護她們,監視他們。」
陳伯均說道:「他們會定期服用天生草,直到壽終正寢。」
顧見臨說道:「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條件優渥的監獄。」
「差不多吧,但那總比死了好。」
陳伯均幽幽說道:「但自從萊茵上位以後,不潔者們和墮落者們,就基本沒什麼區別了。牧鋒之所以能活下來,還是因為我們多方面的周旋,希望你父親能夠儘快找出證據,但我們也沒想到,後來……」
後來,顧辭安也出事了。
顧見臨沉默了很久,忽然問道:「萊茵……很強麼?」
陳伯均難得猶豫了一下。
「很強,非常強大,如果你父親沒有因為詛咒的事情浪費太多時間,接受槐老先生的建議轉職成神司,或許能夠壓他的一頭。但你知道的,沒有如果。」
他撓了撓頭:「而且這還不是純粹的,個人實力的問題。因為他是以太協會總部長的學生,他手裡掌握著整個人類文明的力量。你知道麼?在九階半神之上,還有一個劃分,那就是天災。能被冠以天災之名的人,都是能夠在現實世界,跟古神族正面抗衡的存在,當之無愧的人類支柱。比如黃金和白銀,還有青。」
「而萊茵的手裡,就掌握著制衡天災的力量。」
他指了指頭頂,感慨道:「比如此刻懸浮在天上的天譴,一顆來自宇宙星空的隕石,就是束縛著天災·青之王的懸頂之劍。」
顧見臨沉思了片刻,輕聲說道:「所以說……你們也無法作為,對麼?」
「明面上當然不能,因為人類世界最大的敵人,古神族還沒有解決。你知道麼?古神族之所以沒能成功侵略現實,除了祂們在現實世界無法發揮出全力,處處受限之外,祂們自身的內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根據我們對《山海經》孤本的研究……不是你在網上看到的《山海經》,而是真正的記載著人類與古神族的戰爭史的《山海經》,發現了很多端倪。」
陳伯均嘆氣:「比如那位無敵的燭龍尊者,八千年前封印了白澤尊者,五千年前把朱雀尊者逼到在朱雀神宮裡沉睡,兩千多年前鎮殺了麒麟尊者。一千多年前殺死鯤鵬始祖和九尾始祖。五百年前,吞噬了反叛的應龍和蟠龍兩位始祖。」
這些無一例外都是太古的神明,有至高無上的至尊,也有雄霸一方的始祖。
只是念誦祂們的名,就能感受到敬畏和壓迫感。
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無上的權力,以及一段埋葬在時間長河裡隱秘歷史。
然而無一例外的,要麼被封印,要不然就是被殺死。
顧見臨再一次的,切實的感受到了燭龍尊者的強大。
他不知道,自己繼承了麒麟的力量,是否要承擔這段因果。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燭龍尊者太可怕了。
且不說祂本尊的實力。
就看一點。
外界那些有關於古神族的記載,大部分都是碎片化的,並且夾雜了大量改編的神話傳說,按理來說都是捕風捉影,非常的不靠譜。
可就是那些不靠譜的傳說里,也都把燭龍奉為最強。
可想而知,這種實力有多麼可怕。
「這都是有歷史記載的,不是我胡謅八扯。」
陳伯均說道:「人類對抗古神族已經很艱難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戰士在古戰場上,守護現實世界的和平。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我們能內鬥麼?能挑起戰爭麼?」
顧見臨長舒了一口氣,明白了。
「二百年前的冬夜裡,曾經就爆發過一場關於人類的內鬥,那時候就有一位存活於現世的至尊出手,險些毀掉了整個協會的體系。」
陳伯均又說道:「若非有個人力挽狂瀾,人類的歷史大概就終結了。至於那個人,也跟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很快你們就要再次見面了。」
顧見臨一愣。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人,他就是在那一戰,奠定了最強之名。」
陳伯均笑道:「青之王槐蔭,但是他跟很多人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游離於秩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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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