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里,鹿蜀始祖的面容被洶湧的古神之息所淹沒,仿佛熔爐般灼熱通透,僅僅剩下一雙毫無情感的眼瞳,凝視著前方的男人。
最初她還保持著人類的樣貌,如今卻展現出了神明般不可一世的姿態,祂若隱若現的軀體拔地而起,籠罩著整個海天大廈,氣勢滔天。
對於鹿蜀始祖而言,這場戰鬥自始至終都是沒有任何懸念的。
因為祂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從億萬年歷史的盡頭存活至今,是宇宙中最為古老的生命之一,更何況祂還掌握著第三法,是古往今來第一位完全適應了地球的自然法則的古神族,祂將代表著強大的白澤氏族,宣告神權時代的回歸。
哪怕景辭在人類世界裡已經是異類,但不可能對祂構成威脅。
因為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裡,如他這般驚才絕艷的人還有很多。
但最後無一例外,都淪為了枯骨。
人類的原始回歸固然強大,但也不過是模仿古神族的本相而已。
傳承途徑所衍生出的超凡能力,在絕對的位格壓制面前也不值一提。
哪怕斬鬼途徑的頂點是那位血色的至尊又如何。
就算你能干涉時空,甚至能夠回溯因果,也無濟於事。
鹿蜀始祖有無數種方法能夠應對。
祂甚至可以讓你無法近身,只能被動的閃躲或格擋。
畢竟在神明的眼裡,人類只是一次實驗的意外產物,哪怕最後脫離了掌控,但也不過是依靠地球上的自然規則,擺脫了古神族的統治。
一旦古神族掌握了第三法,人類不可能是祂們的對手。
直到景辭做出了那個古怪的手勢。
祂當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卻並沒有在意。
現在祂想起來了,在無盡遙遠的過去,祂曾經見過那個類似的手勢。
那個遙遠的時代里,曾經有一個女人高舉於神座之上,以至高無上的暴力給六大古神氏族留下了永遠也無法抹去的陰影。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那是古神族的權柄。
甚至是古之至尊的權柄。
人類能夠從傳承途徑里挖掘出本源禁咒的力量已經是一個奇蹟了,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大概就跟一個三歲小孩說夢話時精確背出圓周率後的百萬位一樣。
咔嚓一聲。
就像是攝像機按下了快門。
景辭半跪在天台上,懸浮在天空里的那尊青龍仰天咆哮,他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暈染成了黑白兩色,永夜般的寂靜降臨,時空墜入深淵。
而他本人卻從這個世界上詭異的消失了!
「納尼?」
姬子川看到這一幕,驚得連日語都蹦出來了,剛才他還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對情侶的相愛相殺,現在盟友卻突然跑路了,只留下自己一個人應敵。
敵人還是一位火力全開的古之始祖。♟☹ ❻9丂𝐡ยx.ςỖⓜ 🍮🎈
這件事情是不是多少有點不科學。
畢竟剛才他們倆聯手,甚至都沒有傷到那位古之始祖的一根頭髮。
姬子川毫不猶豫地拔掉胸前的鐵劍,也不顧胸前噴灑出的鮮血,轉身向著大樓下方一躍而去,幾乎脫離地心引力般踩著玻璃幕牆連續閃爍。
因為一柄森然的鐵劍已經破空而至,宛若流星般追逐在他的背後。
沒有劇烈的轟鳴聲。
也沒有縱橫千萬里的大氣磅礴。
古之始祖的戰鬥方式跟常人想像中的完全不同,祂們能夠完美掌握自身的力量,看似尋常的一擊實則是多種能力的組合,沒有刻意磨礪過任何的劍術,卻早已抵達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劍氣凝練的凝練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僅僅是一劍,卻仿佛有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那種劍勢仿佛連整個世界都要被擊碎!
斬鬼和劍宗被並稱為攻擊力最強大的兩種途徑,果然名不虛傳!
轟隆!
海天大廈的玻璃幕牆轟然爆碎,姬子川失去了落腳點。
他短暫的騰空,反手把斷裂的太刀插進牆面的混凝土裡,借力消去慣性。
無數道森然的裂隙在他的掌心閃滅。
仿佛他要從虛空里抽出一柄刀來。
不對。
不是一柄刀。
那是時空的洪流在動盪,無數道重迭在一瞬的斬擊貫穿了過去和未來,刀光未至就已經撕裂了虛空,那股凌厲森然的意味傾瀉而出。
斬鬼途徑八階燭命的能力,其名為——極盡一刀!
其能力的本質依舊是時空的力量,利用時間和空間的結合製造出絕對靜止的領域,從而讓你能夠揮出無數次的斬擊,當伱的揮斬讓你自身的界域崩潰時,難以計數的刀光最終會如一道銀河般傾瀉出去,頃刻間就能夠將敵人粉身碎骨。
尋常的斬鬼途徑能夠頃刻間製造出九百九十九次的斬擊。
姬子川作為以太協會的前代副會長,又是幽熒集團的董事長,自然有著他的過人之處,他能夠揮出的斬擊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整整一百倍!
他的極盡一刀甚至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眼前這棟大廈。
但面對那柄劍卻沒有絲毫的把握。
一尊鐵灰色的古龍在他的背後若隱若現,伴隨著恐怖的龍吟聲貫穿風雨!
原始回歸——燭山魁本相!
不僅如此,姬子川渾身如瓷器般碎裂,千絲萬縷的恐怖血痕浮現出來,那是燭陰神的本階能力蓄勢時的徵兆,血液的味道在風雨里瘋狂燃燒!
劍鋒尚未迫近,撲面而來的劍勢就如狂風般吹散了男人的長髮。
他向著地面墜落,無窮無盡的刀光蓄勢待發。
可惜依舊不夠!
因為鹿蜀始祖有著自身的權柄,沒人知道具體的能力是什麼。
姬子川的靈性正在瘋狂的蒸發,就像是墜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一般,只是一瞬間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虛弱和疲憊,來自身體和靈魂的雙重反饋!
就在他略微失神的瞬間,劍鋒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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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生物科技的實驗室里,輪椅上的兩個老賊背對背,沒有擁抱。
「喂,你徒弟快死了。」
「我怎麼感覺是你徒弟快死了呢。」
輪椅上的兩個老賊沉默了片刻,竟然都笑了。
姜厭離淡淡說道:「不得不說,你的運氣是真的好,收的三個學生資質一個比一個嚇人。我當年都差點被你那個學生給騙了,事實上他根本不是那麼的不可控,所謂的嗜血發狂也都裝給別人看的。為了保護鹿蜀始祖,真是煞費苦心。」
槐蔭嗯了一聲:「是啊,他已經超越了你我。」
姜厭離沉默了片刻:「你是說,景辭真的學到了那個東西?」
「是啊,原始回歸的終點,燭龍尊者曾經創造的不世神話,其名為無相世界。這是繼承太古禁咒和本源禁咒以後,人類對神明力量的又一次僭越。」
槐蔭笑道:「他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弱,在幽熒律法的這條路上,他已經又為人類邁出了新的一步。好吧,也不能說為人類,畢竟放眼整個宇宙,有資格掌握這種力量的也寥寥無幾。哪怕是你我,都有點懸。」
姜厭離感到難以置信,輕聲說道:「原來那種能力真的是可以被人類所模仿的。我本以為,鹿蜀始祖的降臨是不可阻擋的,畢竟祂的權柄是靈性剝奪,戰鬥的時間越久,被祂吃掉的靈性就越多,你甚至都不知道祂的領域是什麼時候展開的,也根本無從破解這種能力。景辭和姬子川都是斬鬼途徑,本來想近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一旦靈性被消耗,那就更不可能贏了。」
「但現在起碼有得打。」
槐蔭感慨道:「哪怕是掌握了第三法的始祖,也避不開無相世界的規則。」
外面正在發生原始災難,兩個老賊卻依舊在談笑風生。
倒不是因為他們沒良心,而是實驗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因為實驗室里有一個巨大的培養皿,一滴金色的血液無視了地心引力懸浮在裡面,仿佛蒸發般湧出虛無的霧氣,看起來莫名的詭異。
這種霧氣從沿著培養皿內接的管道流淌出來,最終匯入兩個空心試劑里。
培養皿外是翻湧的水銀池,一具具用白布裹住的偽祖屍體如木乃伊般被浸泡在裡面,刻有古神族文字的石碑有序的排列組合,碑文詭異深邃。
這是一座鍊金矩陣。
如果顧見臨在這裡,那麼他會發現石碑上的字跡似曾相識。
那是靈性交融秘術。
不僅如此,兩位天縱之才的天災在用現代鍊金術提煉那個克隆體的血液。
從而分離出第三法的本質。
他們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在觀摩石碑上的靈性交融秘術。
兩個老賊的眼瞳里掠過那些詭異的黑色咒文,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你確定這是真的靈性交融秘術?如果是假的,我倆可玩完了。」
「當然,這是用雲雀和麒麟的血畫出來的,自然有其奧秘。這是當年我從成家的祖祠里偷出來的方法,是時代進步的證明。像徐福那種老傢伙,就只會古代靈魂雙修的那一套,不過我總感覺他是故意的坑你學生的。」
「我知道了,徐福當年也是秩序世界的大賢,曾經侍奉過始皇帝那樣偉大的守護者。他臨終前,肯定是想幫秩序世界做點事的。徐福看出了我那個孽徒的身份,因此才會偷偷撮合他倆。師母也明白前輩的用意,因此才沒有點破。」
「我好像已經能夠感受到呼吸節奏帶來的變化了,那是燭照律法的本質。」
「師兄,你必須要承認,在方面你跟我還差一百萬個蠢之王呢。」
「等我們注入了那種霧氣,就能可以嘗試融合天人之種了?」
「理論上可以,但因為技術的不成熟,我們只能維持三十天。三十天以後,我們就會因為靈魂的衝突而死亡。最關鍵的技術還在中央靈樞院裡,得去搶。」
「行。」
然而就在這一刻,水銀池忽然翻湧了起來。
一具木乃伊的繃帶忽然散開!
槐蔭和姜厭離悚然而驚。
一具赤身裸體的屍體挺屍而起,純白的眼瞳死死地盯著他們。
這只是一具偽祖的屍體。
哪怕突然詐屍也不會讓兩位天災感到驚懼。
之所以會如此失態,是因為這具偽祖體內憑空降臨的意識。
「許多年不見,你們兩個小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能惹事。」
那具蒼白的屍體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輕聲說道:「不要害怕,如果我真的想殺你們,完全可以在你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把你們掐死在搖籃里。雖然那麼做不太人道,只不過……我只是象徵人性的一面,並非真的是人。」
兩位天災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一眼就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偉大的存在是意識降臨在偽祖的體內的,中樞多半還是那位鹿蜀始祖。
畢竟這是白澤尊者的權柄,其名為——心相!
迄今為止沒有人能夠了解那位偉大至尊的權柄究竟是什麼,但從歷史的蛛絲馬跡里可以推導出其外在的表現形式,從而給予定義!
白澤尊者所擁有的權柄,其表現形式類似於心靈附體。
倘若祂願意的話,可以成為任何人!
這種能力就像是漫威的X教授,可以輕而易舉的顛覆整個世界!
「師兄,上!」
「師弟,上!」
兩個老賊大眼瞪小眼,都很尷尬。
因為他們在領悟靈性交融秘術的關鍵時期,也是有史以來最沒防備的狀態。
「我說過我不想殺你們,因為還要留著你們來制衡我的敵人。」
那具屍體先是回頭看了一眼,眼神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看來那個實驗體不在你們手裡。可惜了,本以為這次可以一舉兩得。」
祂回過頭,面無表情說道:「當然,我不殺你們,不代表會看著你們掌握第三法,那對我而言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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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
姬子川聽到了血肉被撕裂的聲音,也看到了殷紅的血液潑灑在風雨里。
只是那不是他的血。
而是……鹿蜀始祖的血液。
這是鹿蜀始祖的第一次受傷,哪怕深處風暴般的古神之息里,依舊能夠看到祂胸前潑灑出來的血液,這是極其致命的一刀,頃刻間就摧毀了心臟。
沒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也不知道景辭到底施展了怎樣可怕的能力。
轟隆。
伴隨著虛空的崩潰,景辭再次如鬼魅般出現在了這位始祖的背後。
這個渾身染血的男人被雨水淋透,英俊的面容沒有任何的表情,握刀的右手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剛才的一刀不僅僅是摧毀了對方的心臟,也粉碎了時空。
這是這場戰鬥的第一次近身,鹿蜀始祖的身體即將四分五裂。
如此傷勢對於始祖而言,也極為的嚴重。
「這就是燭龍尊者的能力?」
鹿蜀始祖的嗓音里恍若雷鳴:「創造一個靜默的世界,強行禁錮了過去的時空。在那個世界裡所有人都是靜止不動的,只有你能夠行動。不,其本質是修改因果。你在那個世界裡創造了我被你貫穿的因,當那個世界坍塌以後,果就會反饋到處在現實世界的我的身上。我躲不開,只能被動承受。」
景辭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只有他知道當他施展出無相世界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世界被暈染成黑白兩色,哪怕是鹿蜀始祖都是靜止不動的。
因為無相世界是以一個時間的奇點所蔓延開的,它創造了一個介乎於過去的時空,你的任何行為在能力崩塌的時候都會被反饋到未來,本質上就是對因和果的直接干涉和修改,那是燭龍尊者才能施展的力量。
幾乎無法被破解。
你在無相世界創造了敵人被貫穿心臟的因,那麼現實世界就會產生敵人被殺的果。
「但也沒那麼誇張,我還做不到完美的重現無相世界裡的景象。」
景辭深吸一口氣,輕聲解釋道:「在無相世界裡,我已經把你切成碎石了,但回到了現實世界,你也只是被我貫穿了胸膛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