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念織對於外祖父回來這件事情,雖然詫異,卻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兩個人其實也不熟悉,不存在什麼他了解原主,所以能認出來自己的不同之類的問題。
蕭念織不需要憂心,都是從頭開始相處,也不怕暴露了什麼。
從慧妃宮裡回來之後,蕭念織又接著忙給晏常夏生辰禮物的事情。
晏星玄也過來幫忙,同時知道了,豐家二老太爺回來的消息。
對於這個外祖父,晏星玄也比較在意。
畢竟,這都是蕭念織的娘家人,他可不得多注意著點,萬一得罪了,可就不好了。
豐家當天就往宮裡遞了牌子,想要進宮,慧妃特意去尋了陛下,說了一下這件事情。
陛下對於豐家還是很看重的,畢竟到了拿錢的時候,人家也沒含糊過。
看在錢的情面上,陛下也不可能不同意。
所以,地點設在慧妃的宮裡,就當是慧妃娘家人進宮探望她吧。
豐家二老太爺是轉過天的早上,坐了馬車,匆匆進宮。
其實他身體不太撐得住,但是卻還是堅持要來。
大夫不放心,還一路跟著,同時身邊的侍從也被千叮嚀萬囑咐的,記著一定要跟慧妃娘娘說一聲,叫好太醫,省得老爺子大悲大喜之下,再暈過去,或是怎麼樣。
慧妃早早就備好了,請示了皇后之後,叫了一名太醫,在宮裡暫留。
蕭念織一早收拾好,就過來了。
她今日的打扮,與往日沒什麼不同,只是換了一身以淺青色為主的衣裳。
遠遠的自晨光中走來的時候,慧妃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也許是因為,當年的西月最喜青色,所以蕭念織穿著這一身出現,恍惚之間,給人一種很熟悉的,像是西月又回來的感覺。
蕭念織對於生母的事情,了解的並不多。
但是,她今日卻穿了這一身衣裳來。
慧妃覺得,有的時候,可能就是宿命吧。
慧妃尚且被恍了一下,更別說豐家二老太爺了。
他匆匆進宮,到宮門口,下了馬車就得走進去了。
只不過,陛下考慮到他這些年在外風餐露宿,身體可能並不太好,便特意准了他進宮之後,可以坐軟轎前往慧妃那裡。
上了軟轎的時候,豐二老太爺的手還抖著,心情也翻湧複雜,不知道自己一會兒看到那個孩子,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女兒回不來了,他尋了這些年,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是,當真正需要他面對這直白的真相,或者說是現實之時,他又忍不住的心裡難受。
而蕭念織,大概是女兒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羈絆了吧?
豐二老太爺腳步匆匆的來,進了內殿之後,就看到蕭念織立于慧妃身側。
這讓豐二老太爺直接忘了日常禮儀,都不記得給慧妃行禮。
天地君親師。
雖然豐二老太爺是慧妃的二叔,但是君權在上,他日常也是需要行禮的。
即使是豐家老太爺,那是慧妃的親爹,進了宮,該是行禮還是得行的。
更何況,他這個二叔呢?
但是,今天豐二老太爺忘了,或者說是在看到蕭念織的那一瞬間,他什麼也顧不上,思維頓住了,人也驚呆了。
對上蕭念織那張臉的第一時間,豐二老太爺跟慧妃有同樣的恍惚之感。
就好像是他的西月,穿越時間與空間之後,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給他這個沒本事的爹一次機會。
她似乎是想說:爹,這一次,你得護住我啊!
可是眨眨眼,眼淚禁不住落了下來,卻又清醒的明白,那不是他的西月。
那是西月留在這個世間,最後的羈絆。
西月以自己為根,將他們層層牽住,讓他們變成了親人。
豐二老太爺驀地愣在原地,心中一下子就膽怯了起來。
他似乎是在害怕,總覺得自己只要不接受這個現實,他的西月就還有機會回來。
偏偏頭腦又十分冷靜又清醒的知道,不會回來了。
他的西月,永永遠遠的沉睡在時光的長河裡,沉睡在遙遠,他曾經路過數次的的陳州。
她葬在了別人家的墳,成了別人家的人。
豐二老太爺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接回他的西月。
哪怕,只是一具骸骨。
這讓他心中大慟,偏偏除了眼淚,似乎又沒有別的。
沒有大吵大鬧,沒有痛苦哀嚎。
只剩下,默默無聲的,卻又讓人心痛難忍的眼淚。
蕭念織從看到人開始,就有些緊張。
後來發現,對方只是遙遙看著自己,默默流淚,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是她,亦或是原主,面對此時的情況,估計都會有些不知所措吧?
畢竟,她們都沒想到,還能尋到母親那邊的親人了。
當年蕭父已經尋過很多次了,但是都沒有結果。
大家都默認了,蕭母那邊不再有親人,他們也不必再抱什麼希望。
如今突然出來了一個外祖父。
蕭念織心情複雜,她能感受到,老人家的難受與悲傷。
相比豐家老太爺,外祖父的面容更為蒼老,也更為滄桑,為人也更加的消瘦。
他這些年,幾乎都不在哪一座城市長久的停留。
他不停的走走停停,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女兒。
現代時候,那些為了尋找被拐兒女,隻身走千里的父母,是如何的滄桑悲痛,外祖父就是如何的蒼老無助。
對方眼角的摺痕,還有眉眼之間的愁容,都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時光的變換。
豐二老太爺默默的掉了很久的眼淚,然後才啞著嗓子問:「你是……西月的女兒嗎?」
他來之前,其實已經記下了蕭念織的名字。
只是事隔多年,他真的已經有些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他的女兒,哪怕是人已經離開了,卻還是留下一份牽絆,讓他這個老人家有個念想。
所以,豐二老太爺很想再確認一下。
這是西月的女兒,他的外孫女。
聽他這樣問,蕭念織重重的點點頭,開口的時候,有意放慢了語速,儘可能的保證字字句句,都是清晰可辨的:「是,我是豐西月的女兒。」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