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謝謝！」周國強緊緊地握住王磊的手，那力度、那神色，遠比剛才指出他的包蟲病時更重更激動。
要是換成社交NB症的秦沛或者孫昊，這時准該一堆場面話丟出去了。
王磊卻不行，他不怕複雜危險的病例，最怕這種隆重感謝場面。
隨著社交lowB症再次發作，王磊毫無營養地說道：「不客氣，應該的。」
周明昊跟他媽也圍了過來，感謝聲如雨而下。
王磊渾身難受，勉強應付幾句，終於想到妙招：「包蟲病要趕緊去查，不能耽擱時間。」
周夫人立刻說道：「對對，趕緊去查。今天就走。」
周國強申辯道：「我的事情一大堆，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婦人根本不把他的申辯當回事：「你的事情永遠一大堆，必須馬上走。」
周明昊也出來幫腔：「對，今天就走。」
周明昊一開腔，他媽立刻想起兒子也有問題，急忙問道：「對了，小昊你剛才查得怎麼樣？」
精神科盧主任適時從周國強屁股後面冒了出來：「問題不大，主要是因為之前屢遭冤枉，在單位不順心，在家又得不到……」
他忽然覺得不對，趕緊改口：「總之，只要解決了酒駕問題，再來做幾次諮詢，就沒事了。」
「那就好，咦？」周明昊老媽剛剛鬆了口氣，忽然看見正在上樓的一個人，不由想起了半個多月前的一幕。
這個少白頭，好像就是小昊生闌尾炎那天，外科門診的醫生。
誤診的是他；因為懼怕傳染，在小昊跌倒時不肯扶一把的也是他；最後別人攙扶我們母子了，倒打一耙的還是他！
對了，第一個攙扶我們母子的，不就是面前這個王醫生？
看出小昊不是傷寒的，不也是王醫生？
瞧我這記性！
賈沖對樓上的目光毫無所覺，他正抓著手機，聚精會神地瀏覽一院各個群。
果然，很多群里聊著聊著就有人提到自己。
內容大同小異，全是說自己暗中發網貼詆毀王磊，然後就是一片鄙視——
「賈沖，呵呵。」
「賈沖嘛，那人我知道……」
「林子大了，什麼人，不對，什麼鳥都有。」
賈沖儘管早有心理準備，甚至為了躲避那些鄙視的目光，特意走了這條偏僻的樓道，但看著這些意味深長的呵呵和省略號，還是氣得七竅生煙。
一院內部有壞人啊。
不，一院全員壞人啊。
真是地獄空蕩蕩，惡鬼滿一院。
這鬼地方，真的混不下去了。
但願朱泰能幫上忙，讓我把規培證拿到手。
但是生氣之餘，賈沖又有點開心。
因為議論他的人很少，更多的人是議論王磊。
而且議論的中心跟前幾天截然不同。
之前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王磊做AOSC你們看了嗎？夾取蛔蟲的速度把我嚇著了。他說訣竅是夾閉蛔蟲頸部神經環，可究竟要怎麼練，才能練到那個程度？」
「那算什麼，昨天晚上，王磊做的腹主動脈--腸繫膜上動脈自體大隱靜脈搭橋吻合術，那才叫絕！」
「難道你們不覺得他診斷的能力才是最值得學習的嗎？」
今天畫風突變，議論的中心變成了王磊的宣言——
「我去了哪裡，哪裡就能開AOSC，開支氣管斷裂！——呵呵，可是支氣管斷裂會送到鄉下去嗎？」
「聽說他是去隔壁微省的謫仙鄉，那裡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我看過地圖了，從高速出口到那醫院至少兩三個小時——就算想送，都來不及送過去。」
「我想試試，打破『一級醫院一級水平』的結論——這是公理，不可能打破。」
「誒，你們說王磊他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嗎？我怎麼總覺得太妖孽了點。」
賈沖看得心裡大樂，立馬敲擊屏幕，準備加強輸出，一解鬱悶。
輸入法剛剛跳出，賈沖睿智的腦袋晃悠了一下，智慧的水波蕩漾中，他覺得實名下場效果不行，還有後遺症。
但聰明人的腦子轉得就是快，賈沖馬上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隨即伸手點擊自己的頭像，進入設置，修改名稱，修改群暱稱，一氣呵成。
白玉為堂金作馬：套路，都是套路。
白玉為堂金作馬：大家都是從規培過來的，就算從實習開始就24小時開刀，能練到這水平嗎？
白玉為堂金作馬：醫生最重要的是醫德啊，你們沒發現嗎，他搶主刀位置，搶手術機會，踩著別的醫生上台，從來不把上級醫生放在眼裡！
一套三連，氣勢如虹，招招打擊在要點上。
爽！
噝，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賈沖抬起頭，幾張令人恐懼的臉出現在眼中。
啪，一片寂靜中，賈沖手指一松，手機掉在樓道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然後滑向下一級樓梯，又是啪的一聲。
最後滑到中間平台上，發出最後一聲。
隨著這令人心痛的三連響，賈沖的心沉到了谷底。
王磊！張院長！
那個小伙子，那個女人……我想起來了！
朱泰怎麼說的？
剛開始，朱泰說對方不是一般人，我們兩個都要倒霉了。
過了些天發現沒事，朱泰又說可能是弄錯了，或者對方忘記我們了。
但現在，他們跟王磊和張院長站在一起。
這是想起我來了，專門找張院長告狀來了嗎？
真是心胸狹隘的小人！
賈沖站在樓道上，跟上面對視了幾秒鐘。
忽然一個轉身，撿起地上的手機，飛快地跑下樓去。
張院長摸不著頭腦，笑道：「這小伙子是不是麵皮薄？」
周夫人呵呵一笑：「他可不是麵皮薄，他是謹慎心細，特別聰明。」
「哦？你認識他？」
「認識，差點沒一跤摔死，能不認識嗎？」
周夫人越想越氣，把那天的事訴說一遍。
王磊想了起來，是有這麼檔子事，而且朱泰還跟賈沖聯手坑自己。
然後自己就進了傷寒診斷組，再去棲雲縣，一直連軸轉，除了被江婉柔綁架一天一夜外，幾乎沒有休息過。
張院長也想起來了，好像會診闌尾那天，是有這個少白頭醫生。
「醫德敗壞！一定要嚴肅處理！」張院長很是氣惱。
周國強擺擺手：「不說這個了。王醫生，我們回去準備一下，到時候，犬子的酒精試驗就拜託你了。」
他看看兒子，眼中掠過疼愛和歉疚，嘴裡卻說道：「實事求是就行。」
王磊點頭：「好的。」
「嗯，那我們就告辭了。」
張院長趕緊說道：「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們都留步吧。」
張院長揮著手，微笑著目送周國強一家人離開。
等外人全部消失在眼前，張院長笑容一斂，怒氣沖沖道：「這個賈沖，真是太不像話了！」
「王磊，你回去吧，周明昊的事，暫時不要出去說。」
張院長說完，電梯也不坐，邁著大步蹬蹬蹬快速下樓。
看著他那氣勢，精神科盧主任輕笑一聲：「張院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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