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終有一別

  時間如水，幾日時間一晃而過。

  1月18日，周日，下午16：05。

  手外科示教室。

  陳祥教授再一次站在了示教室的最前方，雙手撐著桌面，面帶笑意。

  「我們華國有句古話，叫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還有一句古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很高興能夠與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夠度過這為期五天的快樂時光。」

  陳祥教授的開場白一出，台下的宮子曦等人就不約而同地將頭轉向了周岩青所在方向。

  快樂的五天麼？

  到底是誰快樂了？

  這幾天時間，他們可算是見識到了人間的冷暖真實。

  優秀的人是真的被捧著。

  不那麼優秀的人，則仿佛無根浮萍。

  積水潭的這些教授們也算是給他們上了一節非常生動的社會課，而這些課程，當初的他們是佼佼者，這一次是體驗者。

  周岩青略不好意思地輕輕低頭頷首，不說話也沒有怪動作。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情，周岩青做不出來。

  陳祥教授就繼續道：「這一屆的手外科周圍神經高級研修班的時間非常趕，教學的任務重，內容多。」

  「其實我們老師也比較忐忑，準備不夠充分，因課程性質的限制，操作機會也不夠多，在這裡，給各位學員說聲抱歉……」

  陳祥教授終究是退了一小步，先找自己科室里的問題。

  接著說：「但從另外一個層面，我覺得，我們授課的老師們，還是把我們想教給你們的東西，都盡我們的能力，教給了你們。」

  「至於後續如何，那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了。」

  「希望各位學員回去之後啊，還能夠繼續勤懇練習，仔細鑽研，為我們手外科的發展做出你們的貢獻。」

  「現在的手外科屬於你們，未來的手外科，依舊屬於你們……」

  陳祥教授話畢後，宮子曦才笑了笑問道。

  「陳教授，我這裡有一個可能不合時宜的問題哈，無關其他，就只是好奇。」

  「就是我們學員中的岩青？是不是貴院哪個教授的孩子或者什麼的啊？」宮子曦問。

  宮子曦甚至只敢把這樣的問題放在研修班結束之後再問。

  憑啥周岩青就撈到了那麼多好處，小灶、偏灶……

  不應該成績不好的人才需要被開小灶，多開偏灶的麼？

  周岩青聞言輕輕轉頭，宮子曦的臉帶笑意，毫無惱怒，滿臉的吃瓜之色，仿佛就是要為『不公平』的待遇找一個答案似的。

  陳祥看向了宮子曦，臉色板正，搖了搖頭：

  「宮教授，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完全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我們科室的研修班教學計劃，都是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細則。」

  「如果存在你所說的這類問題，伱可以找你的上級告我的狀啊。」

  陳祥開了個玩笑之後，就又拍了拍手：「這一期的研修班，到此就已經圓滿結束了，我們大家拍一個合照。」

  「然後就預祝各位前途似錦，一路順風。」

  「當然，在此之前，各位如果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也可以一併提出，比如說教學方法不好，或者是其他的建議。」

  陳祥的話沒有人接。

  這一次的研修班教學的內容夠豐富麼？當然夠，操作機會多嗎？

  只要不和周岩青比，只是比同等級的研修班，積水潭醫院已經費心了。

  就研修班裡提供的兩位大體老師，就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私教研修班了，更遑論其他。

  沒有多少研修班敢提供大體老師作為教學素材的。

  「陳老師，挺好的，日程安排也挺充實，操作機會也蠻多，如果非要有建議的話……」

  「我的建議是，以後可以多開幾期。」宮子曦作為代表發言。

  積水潭醫院已經超標地做好了他們的教學本分就很好了，你是來學習的，你講究那麼多幹嘛？

  至於說別人花了同樣的錢，學到了更多的東西，那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學習又不比去外面吃飯，花同樣的錢，就得吃到相同份量的食物。

  同樣是九年義務教育，同樣是大學前的十二年，同樣是本科五年……

  緊接著，大家都聚在了一起拍了一張合照後。

  緊張而又充實的研修班，就到此宣告圓滿成功。

  陳祥教授等人各自散去，只是在進科室里時，有人一步兩回頭，有人一步三回頭地看向了周岩青。

  特別是劉國偉教授，就那麼怔怔地在科室門口一直矗立著，看著周岩青從示教室里出來……

  看著周岩青看著他，看著周岩青走向他，看著周岩青和他打招呼，看著周岩青和他道別，再看著周岩青跟著其他四個人一路下了電梯去。

  在看著電梯的門合上之後，劉國偉才收上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劉國偉也不是一般人，積水潭醫院的教授，骨一科的行政主任。

  算起來能讓他遺憾的人和事不會很多，可偏偏……

  周岩青本來是可以成為他的『嫡傳弟子』，可傾囊相授，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人的。

  世人皆知徒拜師，世人少知真正的師徒傳承多是師尋弟子，而非徒尋師。

  到了劉國偉這樣的級別，這一生的大部分夢想都實現了，目前還沒有實現的，就是找一個真正的傳功弟子，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下去。

  還有就是往上更進一步了……

  兩者都需要靠緣分，其中一份緣分，擺在過他面前，他錯失了，所以他的惆悵是最濃烈的。

  ……

  下了電梯，走出了一樓大廳後，袁瓊才多問了周岩青一句：

  「小周啊，你和積水潭醫院的劉教授，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我怎麼感覺他對你比他崽子還要親切？」

  周岩青聞言道：「袁哥，其實也沒啥關係，就是我前年報考積水潭醫院博士的時候，選了袁老師作為導師。」

  「最後緣分不夠被刷了……」

  離開了高級研修班，周岩青才真正解釋了自己以為的原因。

  「我草……」

  「我草……」

  幾個我草聲伴隨著腿打軟圍繞著周岩青，而後他們面色各異的離開了……

  周岩青則也是先去了酒店，收拾行李外加辦理退房手續，這般都做完後，周岩青才打車到京都西站，而後乘坐高鐵返回沙市。

  周岩青到沙市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三十七分。

  不過，周岩青還是在直通地鐵的出站口裡，看到了陳瑜的倩影。

  今天的陳瑜，身著一件淡藍色的風衣，上衣內襯是白絨毛衣，下套一套淡紫色的長裙。

  波點的裙擺與肉色的打底褲正好與腳踝處相匯。

  「你這麼穿不冷啊？」周岩青走上前去後，拉了對方的手。

  可能是在地鐵站裡面的原因，還熱乎乎的。

  陳瑜調整了一下單肩背包的位置：「還好啊，這幾天的沙市沒啥冷空氣，比你所在的京都要涼爽得多。」

  「大學霸，今天不學習也不去實驗室了吧？」

  「我們去吃晚餐加宵夜？」

  陳瑜一邊跟著周岩青走向地鐵站，一邊問。

  「好！~」周岩青點了點頭。

  最近集中魔鬼式被填鴨了這麼多天，也想休息一下，算是勞逸結合了。

  周岩青是先放了行李之後，兩人才輕裝開拔前往一家新開的俞市火鍋店。

  點好單後，陳瑜先將自己的頭髮束了起來，一邊問：「最近幾天累壞了吧？」

  「還行，就是感覺腦子有點漲，感覺又要漲腦子了。」

  周岩青先起身：「我先去拿瓶飲料補補，你要喝什麼不？」

  「拿一杯椰汁吧。」陳瑜定住紮頭髮的動作，眨眼兩次後道。

  周岩青就起身去拿了兩瓶飲料回來，順便還問服務員要了一個小袋子！

  周岩青自己拿了一瓶大瓶的果粒橙，今天的周岩青想吃點甜食。

  周岩青把椰汁打開推到陳瑜面前後，又把袋子給了她：「這是火鍋店送給你的小禮物。」

  陳瑜將信將疑，好奇地瞅了瞅：「這啥啊？」

  「我也不知道啊。」周岩青回道。

  陳瑜把袋子打開之後，裡面放了一個小禮盒。

  陳瑜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送的。我看看。」

  陳瑜再拆開盒子之後，發現裡面有一條很細的銀色吊墜項鍊，還有簡約但精緻的掛飾。

  周岩青解釋道：「小魚，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前天抽空去逛了一下商場，就買了。」

  陳瑜當然不信，以她的記憶力當然清楚這是她淘寶購物車裡的一款高仿項鍊，售價接近兩千，她一直猶豫要不要買。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周岩青看到了，所以周岩青就把它買了回來，陳瑜提了起來看了兩眼。

  而後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自己的包里，說：「你這麼大一個學霸竟然還搞偷窺這一套。」

  「哪裡是偷窺？是不小心瞥見的。」周岩青平靜地說。

  周岩青可是在小本本里記得清清楚楚，陳瑜在1月23日這一天，就會年滿二十五歲。

  然而，這周五，周岩青的時間已經被自己的師父譚中玉教授提前1個月就預約走了。

  1月23日是周五，譚中玉教授會帶著他再去岳市做手術。

  周岩青也搞不懂什麼手術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但老師都說了，周岩青也不好回絕，儘量抽空。

  「那我就收下啦？」陳瑜開心道。

  但馬上又說：「其實我又怕它不好看，在網上買試戴之後不好看還能退。」

  「我肯定不退。」陳瑜發現周岩青的眼神輕變後又趕緊解釋。

  「是肯定好看。」

  「我覺得你戴著應該會好看。」周岩青說。

  ……

  兩人吃過了晚餐加宵夜之後，便走在了街上一起壓馬路。

  隨意聊到了關於陳瑜寒假去向後，陳瑜偏頭道：「大學霸，我發完通知書之後，還不想回去。」

  「我報了一個省作協的教師寫作培訓班，我已經給家裡說好了，我到時候看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回。」

  兩人是相親認識的，大體情況兩家都知道。

  兩人戀愛中有情況，家裡也是知情了。

  那都相上了，下一步肯定就是見家長的事了。

  相親就是這樣，不管結不結婚，只要是在談，就會儘快安排見家長。

  周岩青知道陳瑜有一個寫作夢，自己偶爾也寫一點小東西。

  有自己的愛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挺好的，總比天天宅在家裡刷劇或者買東西等強。

  「我覺得挺好的啊？」

  「這個培訓班什麼時候開始？」周岩青問。

  「一月二十九號。」陳瑜側頭，看著周岩青，不知道想些什麼。

  周岩青聞言一愣。

  今年過年時二月四號。

  一月二十九日，這都是臘月二十三了！

  周岩青眉宇一動問：「你家裡不催你啊？」

  周岩青在沙市，陳瑜放寒假了有大段時間的空閒期，還待在沙市，一般的家庭都恐怕會擔心發生點啥吧？

  「肯定擔心啊，不過他們只給我說我們沒訂婚之前，不能同居。」陳瑜往前走了兩步說。

  周岩青：「……」

  「你那裡有做飯的地方嗎？我還想學一下廚藝。」陳瑜意識到話題比較敏感，她也不想特別倉促主動，顯得自己很隨意，就趕緊轉移話題。

  「我那裡是單身公寓，如果要做飯的話，得重新買鍋碗瓢盆以及電磁爐。」

  「你那裡不是有做飯的地方麼？」

  「要不？你室友不在，我到時候來你那裡吃？」周岩青解釋道。

  「那也行，我室友發完通知書就要去投奔他男朋友那邊了。」

  「最近這段時間，你有空就過來給我當嘗試廚藝的小白鼠啊？」陳瑜笑得有點開心。

  可以看得出來，陳瑜也沒有什麼戀愛的經驗，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走上相親的路子的。

  「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周岩青送陳瑜到了樓下後，陳瑜如此建議。

  陳瑜明天是不用上班的。

  「明天吧，今天有點累了。」周岩青拒絕了。

  自己的狀態不怎麼好，一是太累需要休息，二則是周岩青明天還得回病房上班，需要調整一下狀態。

  太疲乏的時候，就只想著休息，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包括所謂的膩歪、曖昧。

  更何況周岩青還是一個偏傳統且正經的人呢。

  回去的路上，周岩青嘴裡還在細細念叨：「明天就不去復甦細胞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