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靈界主人的沉睡,靈界也基本進入到一種封閉狀態,除去身份特殊的各族領袖還被允許進入以外,靈族不再接見外人。
從小千世界引渡回低階靈的工作還在繼續,久而久之,靈界之中各處就都可見到許多低階獸靈或是草木之靈。
因為知道青年喜歡花,靈界的花海在好幾年前做了一番改動,這處地方現在變成了靈界主人的睡眠之所,周遭日常會有無數靈族靠近去守衛於旁側,而這周圍也布下了至為嚴密的聯合陣法。
小主人在睡覺。對於低階的獸靈而言,它們並不懂得青年的長久沉睡不屬於常態,每天除去修煉以外的時間就都跑來花海,圍在於玄冰床上安靜睡著的青年身邊,然後也趴伏下身軀休息。
陪小主人睡覺,走近至花海的獸靈是這麼想的。
當然有這想法並且實施了的並不止這些低階獸靈,在沉睡青年的衣襟處,此時也安靜趴伏著一隻圓乎毛絨的幼崽,皮毛是白色,背脊上的銀翼攏合著,身後拖放著一條銀色尾巴。
就算小主人想睡好幾千年時間也算不得什麼,想到自家尊主也有過一睡幾千年的情況,在靈界裡的靈族們心態還算是樂觀。
時間對已渡劫成仙的修士而言著實不太值錢,不過……
同樣來到花海附近,幾名偕同到此的靈族把手上拿著的花環放下到玄冰床旁邊,然後待在原地望著還在安靜睡著的青年一會。
不過他們當然還是想自家小主人能早點睡醒的,他們還想再和青年說話,聽見對方的聲音。
估計等小主人睡醒,自家尊主就會跟著一起醒過來了。看著也安靜趴伏著睡在青年衣襟處的幼崽,一眾靈族如是想著。
在之前通關時限推至最後一刻的時候,顧淮就在不可抗力下再次經歷同樣的位面轉移,這次他抽選到的世界卡牌標號是紅桃Q。
「位面轉移完成,現當前世界通關值為0。」
在位面轉移的一刻還是要陷入一片黑暗,但在聽見系統傳達位面轉移完成的一刻,顧淮卻覺得自己的意識還根本沒有恢復過來。
「不……現在……」
「救……」
聽不清,沒辦法辨析出周圍人具體在說什麼,顧淮眼前此時還是一片黑暗,身體現在也沒法自由行動。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已經成功通關兩個位面世界的顧淮也不免對這現狀有些束手無策。
但是都已經經歷兩個世界了,顧淮此時還是冷靜著並不忙亂。他相信系統不會坑自己,有一點可以肯定,系統不會一上來就讓他面對一個死局。
「過會就好。」儘管顧淮沒有通過意識出聲詢問,系統在這時還是平淡著聲音主動開口陳述了這麼一句。
顧淮回應了聲,然後繼續嘗試掌握身體的控制權,未果,但就在幾分鐘之後,他所感受到的光度突然變得截然不同。
身體被挪動,顧淮現在雖然睜不開眼睛,卻能感受到自己是離開了之前那個非常黑暗的環境,然後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被響亮拍打了下……
然後他就哭了。
哭聲還很響,剛聽見的時候,顧編編甚至自己在心理上都懵了下,但他十分清楚地認識到這確實是他發出來的哭聲。
「是位小少爺。」
離開了黑暗環境後終於能聽清周圍的具體言語,雖然還在本能地嗚嗚哭個不停,顧淮在聽見這句話以後,就可以說是基本弄懂了自己現在的狀況。
這次竟然是嬰兒穿……
當前環境並不是在顧淮所以為的在醫院裡,而是在一座頗為古色古香的山莊別墅。
此時聚集在這房間裡的是專為顧家服務的醫療團隊,除此之外還有一名明顯被周圍人簇擁著的老人,身著中山裝,儘管已是鶴髮,身上的威嚴氣勢卻絲毫不減,即使從現下早已過盛年面貌也可輕易窺出對方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好看皮相。
不過這名讓整個房間的人都為之忌憚敬畏的老人此時神情並不如平常沉靜,雖然面上仍無有表露出任何不合適的表情,放在龍頭手杖上的右手卻緊握著繃出了手背上的青筋。
過一會,老人把手杖交給旁邊手下,他往正抱著新生兒的那名護士走過去。
「小少爺很健康,沒有因為……」剛開口說到這裡,這名護士就忽然噤聲,待面前的老人從她手中把包裹著小被子的嬰兒接過以後,才接著低聲把剛才的話補完:「……沒有受到影響。」
和鶴髮的老人站在近處,算是新加入醫療團隊的年輕護士此時不由自主把頭低下一些,在她面前的老人雖然現在身上基本褪去了早年的殺伐氣勢,可沒有人會忘記,對方是顧家家主,而顧家曾經是禹京東城最大的黑幫勢力。
之所以是曾經,是因為顧家從好幾年前開始就很少再涉及這方面事情了,在同一道上的人眼裡,算是有退的意思。
可即使是近些年來都不怎麼涉事了,顧家在禹京這邊的勢力根基有多深,用膝蓋想想都知道,腦子沒壞掉的人都不會想惹這頭沉睡的惡龍。
不過凡事也總有例外。
抱嬰兒的動作可以看出是非常小心,懷裡小小一團的嬰孩哭聲非常響亮,但在這不苟言笑的老人面上卻沒有半點不耐,他抬起手力度極輕地拍拍懷裡嬰孩的背部,像是在好生哄著對方。
對新生兒而言,外界環境相對於母體來說,光線太過明亮刺眼,顧淮能感覺到自己是被換了個人抱,但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顧爺,這個仇我們說什麼都一定得報——」
「等抓到人,一定不會是讓那幫狗崽子沉海這麼簡單。」在前一個說話的人旁邊,一名穿著黑西裝,一臉兇惡就差在臉上寫上『我不是好人』這五個字的彪形大漢冷冷出聲。
埋水泥沉海是便宜犯事的人了,對方做的事情就是受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不讓對方付出最慘痛代價,這樁事怎麼也過不去。
被稱呼為顧爺的老人沒有出聲說什麼,只是繼續輕輕拍哄著懷裡哭聲漸低下來的嬰孩,等懷裡剛出生不久的小糰子的哭聲變成抽抽搭搭快要停下的那種,顧西程才停下他順拍背脊的動作。
顧淮其實早就哭累了,剛出生的嬰兒本來就是一天能睡十幾二十個小時的類型,哭對嬰兒來說能算是一種運動,因而顧淮哭著哭著其實就非常睏倦。
自己的哭聲自己聽得最清楚,即使意識已經是個成年人,這種本能哭聲也是沒辦法一下停止的。覺得又吵鬧又困,在這期間顧淮甚至都沒怎麼聽清周圍人是在講什麼。
「嗚、嗚呼……呼……」再過一會,吸一下頓一下的抽搭哭聲也慢慢停下,睏倦睡意洶湧襲來,顧淮很快在這種被安穩抱著的狀態下入睡。
在最後一絲清醒意識都陷入黑暗以前,顧淮還勉力思考了下自己剛才好不容易捕捉到的一個信息,他好像有聽到類似說要報仇的說法。
報仇……報什麼仇?
思考著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沒能再繼續想下去,洶湧的睏倦睡意就讓哭累了的顧淮進入了夢鄉。
抱著的小糰子終於入睡,顧西程才分出一隻手從手下手裡拿回自己的手杖,繼續將之撐於地面。
方才手背上因用力過大而繃起的青筋現在已經消下,一如老人面上已經收斂起來了的一些外露情緒,顧西程用帶著薄繭指腹的摩挲了下手杖上的龍頭,此時才終於開口道:「現在不是以前了,有些規矩我們得守。」
「犯事的人要查,抓到以後怎麼處理,我自有想法。」說完這一句,顧西程把拄著的龍頭手杖往地面輕敲了一下。
叩擊聲很輕,但在房間裡聽見這道聲音所有黑西服人員都一瞬把背脊更加挺直了些,不敢表現出絲毫輕慢,行動一致地相繼點頭應是。
「明慧有給這孩子取名字,單名淮,你們以後知道該怎麼稱呼了。」懷裡的幼小糰子睡得安穩,顧西程低頭望著,這位神色內斂、不苟言笑的老人眼神終於難得地柔和些許。
房間裡在場的除了醫療團隊的人員以外,基本都是曾經過過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身上的戾氣還是有所殘餘,不是說過就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現在望著在自家老大懷裡安安靜靜乖巧睡著的小糰子,這些個『黑西服』們一個個還有點不太適應,說起來,他們真是沒怎麼見過這么小的小孩。
就這麼一點點大小,以後真的能長高長大嗎……?
對方一出生就沒了父母,想到這點,就算是其中習慣性表情兇狠的黑西服此時也不由得把表情放得平和一些。
那場事故是人為製造的,這點他們在檢查完汽車殘骸以後非常清楚。自家老大是疼愛女兒的,而女婿極為看重幾乎當半個兒子看待的心腹手下,現在一下走了兩個,好不容易留下來的這幼小糰子自然就是他們顧家的寶貝疙瘩。
「放心吧顧爺,我劉成活著一天,絕對會護在小少爺跟前,讓他能平安長大。」說話不懂什麼拐彎抹角,劉成只知道顧家對他有恩,這個恩他必須報,保護這寶貝疙瘩安全長大就是他的責任了。
人為事故能製造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在犯事的人抓到以前都不能放鬆警惕。
睡著以後對周遭事情一無所知,剛出生別說滿月,一天都不到的顧淮顧編編此時正呼呼大睡,全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待在怎樣的一個家庭環境。
甚至在未來的好一段時間裡,顧淮都還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家的一些人只是長得凶了點,但他們顧家人真的都是奉公守法的三好公民,直到他從某次意外事件得知真相的一天……
不過這就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