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最長的路

  「燒、燒、燒……」

  近乎同一時間,在大陸各地的主要城市中,都出現了類似的場面。

  回收的戰爭債券,在眾人的見證下,被投入熊熊烈火中。

  原本對阿爾法王國償債能力持懷疑態度的債主們,見到這一幕之後,信心一下子漲了上來。

  甭管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反正阿爾法王國在回收債券總是真的,銷毀債券同樣也是真的。

  原本還在猶豫是否割肉的貴族們,此刻紛紛將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靜待市場回暖。

  整個市場上,依舊在大規模拋售債券的,就剩下了阿爾法王國一家。只不過因為拆散分批次出售的緣故,暫時尚未被發現。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教廷的人越是拿著戰爭債券去擠兌,阿爾法人兌付的速度就越快。

  剛開始還有一系列的審批流程,到了後期乾脆將辦公地點,拉到了開闊的廣場上。

  凡是小額兌付的,全部現場結算金幣,只有數額較大時才要排隊。交易一旦完成,緊接著就是回收來的債券投入火盆中銷毀,全程沒有絲毫猶豫的。

  聖山之上。

  看著手下從大陸各地送上來的「好消息」,數學能力不錯的庇護七世,終於發現了事情不對勁。

  監督小組派了出去,負責具體執行任務的人,也紛紛送來了證明他們努力工作的證據——留影石。

  然而工作幹得這麼得力,遭受擠兌的阿爾法王國,依舊沒有半點兒崩潰的跡象。

  「阿爾法王國一共才對外發行了多少戰爭債券,為何我們銷毀了這麼多,還不見減少?」

  庇護七世惱怒的質問道。

  這是一個尷尬的問題,在採取行動之前,教廷也是做過市場調查的。

  按照教廷的統計,阿爾法王國在海外發行的戰爭債券,大致在三到四千萬金幣之間。

  原計劃分批收購一兩千萬債券拿去擠兌,衝垮阿爾法王國的信用的體系。為此庇護七世都做好了積壓幾百萬債券變成廢紙的思想準備。

  現在計劃是完成了,甚至還大大超出了預期,可阿爾法王國絲毫沒有財政崩盤的跡象。

  儘管凱撒四世一再宣布這是王國一眾大貴族共同出力,但庇護七世卻是絲毫不信。

  貴族沒有私心,怎麼可能呢?

  就算是阿爾法王國的那幫大貴族齊心協力,現在都兌付了三千多萬金幣出來,他們的現金流也該耗盡了。

  即便是不考慮錢的問題,他們都收購了這麼多的戰爭債券,市面上流通的債券也該被消耗光了。

  畢竟,在信譽未崩盤的情況下,不可能所有人都願意割肉甩賣。

  「陛下,根據調查發現部分阿爾法王國的貴族,也私底下將戰爭債券拿出來拋售。

  或許多出來的債券,就是從這些人手中流出來的。」

  烏利塞剛把話說完,眾人紛紛臉色大變。

  要是猜測準確的話,那豈不是阿爾法人拿來兌付的錢,都是他們給出的。

  一想起他們拿錢去收購債券,阿爾法人收了他們的錢,抽走利潤之後再拿過來給他們兌付。

  瞬間大家比吃了蒼蠅還難受,實在是太欺負人了,擺明把他們當成冤大頭啊!

  「陛下,我們不能吃這個虧,必須要把事情曝光出去,讓大家知道阿爾法王國的卑鄙!」

  布雷克惱怒的說道。

  這個黑鍋必須要有人背,不能是他們這些教廷高層,那就只能是阿爾法王國太卑鄙。

  「蠢貨,冷靜一點兒。

  你說是阿爾法王國乾的,就是他們幹的?

  證據呢?」

  庇護七世當即訓斥道。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些日子,他看布雷克軍團長越來越不順眼。

  要不是為了教廷的穩定,他早就將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換掉了。

  停頓了一下,庇護七世又補充道:

  「讓人在金幣上打上印記,驗證一下猜測是否準確。在消息未得到確認之前,停止一切兌付行動。」

  看得出來,庇護七世遲疑了。

  理論上來說,只要一直這麼兌付下去,阿爾法王國的套利遊戲早晚會崩盤。

  畢竟,債券的數量是有限的,只要把阿爾法貴族手中的戰爭債券消耗一空,後續的債券可就是真在消耗他們的現金流。

  唯一的問題就是付出的代價有些慘重,計劃進行到了現在,他們已經賠進去了近四百萬金幣。

  要是一直持續下去,就算能夠擊垮阿爾法王國,他們又要賠進去多少錢呢?

  五百萬、六百萬、七百萬、八百萬……

  提前兌付的價格是恆定的,但債券的價格卻是在持續上漲的。越是進行大肆收購,市面上流通的債券價格就會越高。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他們需要賠進去的錢,也會隨之增加。

  ……

  紙里包不住火,儘管教廷一再封鎖消息,但知情者人數太多,風聲終歸還是傳了出去。

  謠言的傳播速度,就如同森林中的大火,一旦點燃就停不下來。

  何況這還是夾雜著部分真相的謠言,哪怕忙著四處運送債券,哈德遜也收到了消息。

  最先泄露消息的不是教廷,而是阿爾法王國。

  沒有辦法,大貴族手中的戰爭債券也不是無限多的。在不斷的被焚毀之後,為了繼續從教廷手中套利,王國只能向國內的中小貴族「借債券」。

  知情者數量從數十,一下子擴張到了上萬,消息就再也瞞不過去了。

  幸好王國做了掩飾,出面借債券的都是各地的大貴族,並沒有直接打出王國的旗號。

  不過這種低級手段的掩飾,也就多瞞了那麼幾天,很快真相就和謠言夾雜在了一起傳播。

  「看來我們該回去了!」

  哈德遜沖眾人微微一笑說道。

  最近這些日子,他們每天都是晝伏夜出,往返於大陸各地進行奔波。

  要不是戰果顯著,精神上獲得了慰藉,搞不好大家就直接罷工了。

  錢不錢的不重要,關鍵是王國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凱撒四世給這些人許諾了什麼,哈德遜完全不關心,反正他的那一份不被遺漏即可。

  「確實該回去了,吃了這麼大的虧,教廷可不會善罷甘休。

  終歸是老牌霸主,教廷中的高手數量,還是冠絕整個大陸。

  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要是被他們堵住了,那也是一件麻煩事兒!」

  羅伯特大魔導師笑呵呵的回應道。

  只是看他躍躍欲試的表情,就仿佛很期待這一幕發生似的。直覺告訴哈德遜,此人多半和教廷有過節,還是無法緩和的那種。

  「行了,咱們得了便宜,就趕緊見好就收吧!

  真要是被教廷的人盯上,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個未知數。

  你要是想給他們添堵,那就去牽頭組建奧術學院,專門培養徒子徒孫和他們對著幹。

  國王那邊我去搞定,保證會給你提供最大的支持。」

  莫里森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莫里森說得不錯,羅伯特想干就去干吧,我們都支持伱。

  反正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也沒幾年好活的了。要是現在不去干,往後想干都沒機會幹。」

  ……

  聽著一眾「老前輩」們對話,哈德遜只感覺信息量好大。

  原本他還滿心的疑惑,遠隔千里之外的阿爾法王國,為什麼老是被教廷針對,感情這裡就是一個異端份子聚集地。

  在場的這群老傢伙,每個人的身份都不簡單。

  羅伯特:大魔導師,前王國魔法學院院長。

  明面上王國三分之一的魔導師,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學生,正式拜過師的那種。

  莫里森:天空騎士,王室成員。

  具體身份不清楚,反正在王室中的地位很高,能夠影響國王的決策。

  弗羅斯特:天空騎士,王國護教騎士團團長,王室成員。

  護教騎士團一聽就知道是教廷的下屬機構,只不過阿爾法王國的教會機構,都被王室和國內一眾大貴族給控制了。

  蘭伯特:天空騎士,阿拉姆家族的一位老祖宗。

  ……

  「龍生龍,鳳生鳳」。

  老祖宗都是反教廷的異端,下面的小輩難免也要跟著受影響。

  有這樣的群眾基礎,凱撒三世敢和教廷正面對上也就不奇怪了。

  就連凱撒四世前面還叫囂著找教廷的人加冕,轉頭就給教廷捅了一刀,估摸著也不乏這些老傢伙的影響。

  很快哈德遜就想明白了,教廷是三百多年前衰落下來的。具體發生了什麼,歷史書上沒有記錄,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發生過大戰。

  三百年對普通人來說很長,但是對高手來說,可能也就兩三代傳承。

  搞不好這幫老傢伙的師父、長輩,還參加過反教廷戰鬥,仇恨直接被灌輸了下來。

  仇恨可以被時間淡化,但絕對不會一兩代人就消失。大陸各國看教廷不爽,或許根源還是受老一輩的影響。

  「夠了!

  你們這幫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傢伙,怎麼還是這麼能折騰。

  要我牽頭組建奧術學院也可以,但是你們都必須要過來擔任導師,不然教廷的雷霆怒火我可兜不住。」

  羅伯特的話音剛落,哈德遜就意識到不對勁。剛才的那聲「你們」,似乎把他這個吃瓜群眾也給包括了進去。

  「套路」妥妥的「套路」!

  這麼大的事情,三言兩語就能夠答應下來,擺明就是事先有過勾兌。

  搞不好眼前這一幕,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同一幫平均年齡超過一百六的大爺理論,哈德遜腦子還沒有進水,果斷選擇閃人。

  可惜剛邁出腳步,就被人給叫住了。

  「哈德遜伯爵,作為王國奧術學院的創始人之一,你就不提點兒意見麼?」

  吃瓜群眾變成了「導師」,立即又升級成了學院創始人,哈德遜感覺這個世界瘋了。

  看看法蘭克王國那座奧術學院,自從建立以來,就頻繁出現問題。

  學院的創始人、導師,乃至普通的學生,都上了教廷的獵殺名單。

  先後有數十人遇難,其中還包括兩名魔導師,要不是法蘭克王國傾力保護,搞不好人都死光了。

  儘管哈德遜也和教廷有過衝突,可那些都是暗地裡的交鋒,明面上他還是一名「虔誠」信徒。

  暫時還沒上升到「異端」高度,不需要上獵殺榜。

  「蘭伯特騎士,創建奧術學院的事情,有你們這些前輩張羅就好了,我這啥也不懂就不摻和了。」

  哈德遜果斷拒絕道。

  暗地裡支持可以,甚至出錢出力都能商量,親自上陣就免談了。

  「不摻和也可以,反正也沒指望你幹什麼,不過你的畫像要放在招生簡章上。

  法蘭克人的奧術學院,都有龍騎士坐鎮,我們也不能輸了氣場!」

  莫里森的完美解釋,讓哈德遜直接無言以對。

  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很快亞斯蘭特大陸上就會出現四大奧術學院,恰好把四位龍騎士瓜分完。

  至於是否自願,那一點兒都不重要,能夠拿出來宣傳就夠了,反正大家也沒指望龍騎士親自過去授課。

  「我能夠說不麼?」

  哈德遜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在對外宣傳的時候,你的名字還是會放在最前面。

  放心好了,我們只是拿來宣傳一下,不會敗壞你的聲譽。

  何況這還是雙贏的事情,我們擴大了影響力,你小子的聲望不是也給炒起來了麼!

  待新的時代開啟,未來後輩們學習歷史的時候,必定少不了你的事跡。

  搞不好未來的人族史詩英雄中,還要你哈德遜伯爵的大名!」

  對羅伯特描繪的美好藍圖,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哈德遜更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縱觀人族的一眾史詩英雄,就沒幾個能夠正常壽終正寢。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只能用慘澹來形容。

  正忙著組織語言拒絕,一幫老傢伙就強行給定了下來。

  要不是看他們一把年紀,擔心搞出事情來被訛上,哈德遜真想過去錘他們一頓

  當然,干架也必須是這幫傢伙落單的時候,不然挨揍的很有可能變成他自己。

  誰讓他自身實力不濟,給坐騎拖了後腿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