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此人極為驕傲

  ,國術傳人逃荒後,知己遍天下

  程靈對蕭蠻道:「赤霞城目前看來雖然安定,但我不知道這樣的繁華究竟能夠持續多久。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是不是會像夢幻泡影一樣,忽然在某一天就又全數破裂。」

  她說:「這座城池不能給我安定的感覺。」

  蕭蠻看著她,卻道:「是王邕讓你感覺到不安了吧?」

  可真是一針見血!

  程靈頓時笑了,道:「是啊,明明王邕治軍並不粗疏,他也並沒有在面對臨海王的時候軟下筋骨投降,但是……」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呢?

  蕭蠻看著程靈,說:「齊國貴族,奢靡成風,喜好清談,痴迷玄學。」

  對了,沒錯,就是這個!

  程靈立刻道:「我見府君時,府君身著道袍。談及玄學,能逸興大發。談及百姓,雖道民生多艱,也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卻認為萬般皆是命。」

  王邕在席間問起程靈逃難時的見聞,程靈還沒有說得太嚴重,只是說了幾句:「一路行來,十室九空,除去天災,還有盜匪為禍。」

  王邕就嘆道:「十五年前,先帝請鬼谷傳人松泉先生指點江山,松泉先生就曾言道,不出十五年,齊國必然災禍四起,國祚難繼,如今果然應驗了。」

  席間的雲川郡眾權貴緊接著就紛紛談起了這段舊事。

  「先帝大怒,當時便命人斬去松泉先生雙足,將他囚禁青雲台。還道,要他睜大眼睛看好了,大齊將是如何千秋萬代。」

  有人嘆:「先帝到底是去得太早,否則當年若是能聽松泉先生所言,及早貶謫臨海王,如今也不至於引來這場動亂。」

  有人卻說:「先帝其實還是聽了的,不然臨海王怎麼會被發配到臨海?只是先帝大概也沒能想到,臨海王到了這偏遠封國,不但沒有沉寂,反而還在多年後忽然起兵了。」

  「今年天災極多,不獨是咱們雲川郡有,大齊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因果循環啊,都是天命!松泉先生真國師是也!」

  「……」

  好傢夥,被先帝囚禁的人,你們就這麼讚嘆。

  程靈聽著這些人的討論,除了為他們的言論之大膽而感到震驚,剩下的也是在為權貴們的討論方向而感到迷惑。

  這到底是個什麼操作?

  現在的情況是家國破敗,處處危機,可你們不說救國,反而就一個勁兒地在這裡討論——齊國混亂是命運必然?

  當然,也有可能人家辦公務的時候是討論該怎麼救國的,只是眼下在這種宴席上,沒必要說得那麼深入,那麼實在罷了。

  又或者說,那些東西,他們沒必要說給程靈聽。

  程靈不能夠僅憑藉宴席上的旁聽就斷定,說雲川郡眾權貴都是屍餐素位之人。

  但是,一種莫名的荒唐感到底還是在她心中種下了。

  程靈自己也不是救世主,或許她也沒資格指責別人。她只能說她不在其位,所以她不能謀其政。

  她當前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默默積蓄自身力量,以期尋找到更好的家園方向。

  蕭蠻聽了程靈的簡略轉述,嘴角卻是輕輕往上揚了一下,這個笑容是帶有譏諷意味的。

  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都不過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話落,他看著程靈,程靈也看著他。

  程靈在這個時候確定了,蕭蠻大概率就是一個古代憤青。

  他為什麼會看程靈順眼?大概程靈行事時,時常會有的大膽舉動很能讓他共鳴吧。

  程靈笑了起來,她見蕭蠻雖然還有力氣說話,但神色間的疲憊卻越來越明顯,當即放緩聲音道:「時候不早了,蕭兄好生歇息,明日我再親自為你熬藥。」

  她起身要走,臨走時又回身道:「蕭兄,雖然同樣都是人,但這個世間,不同的人,悲喜都是不相通的。我不後悔拒絕府君,你說的沒有錯。」

  說完這句,她才真正離去。

  房間內,簫蠻微微闔上雙目,口中輕喃,似諷似笑:「不同的人,悲喜都不相通,所以你恨我是嗎……母親,呵……」

  程靈從簫蠻房間出來後,轉而卻又去了後院。她要去看看穆三娘和兩個姐姐,一方面是報平安,另一方面也是要交代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就在程靈與穆三娘相見,再次說起郡守府見聞時,郡守府中,其實也有人在談論她。

  散席後,王七郎追著王邕問:「伯父,我程兄的確是擊殺了臨海王。你之前說的獎賞,到底什麼時候給他啊?」

  王邕走在前方,一邊說道:「沒有臨海王的頭顱,如何證明人是被他所殺?」

  王七郎頓時就不解了,欸?這是打算賴帳還是怎麼地?

  他急道:「伯父,我能證明呀!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萬軍叢中,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王邕頭也不回道:「那也只能證明是她傷了臨海王,劫走了人,卻不能證明臨海王是被她殺了。」

  這這這,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啊!

  王七郎又失望又惱火,語氣更急道:「伯父,你不能這樣!有功不賞,往後這上下左右,誰還有心立功?朝令夕廢,咱們郡守府這不是要成為笑話了嗎?」

  話音剛落,前頭廊橋剛過,王邕卻忽然停下腳步,對著左邊一處奇石造景喝道:「出來!」

  片刻後,那奇石後方訕訕地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王六郎。

  王邕板著臉道:「多大個人,在自己家裡藏藏掩掩的像個什麼樣子?」

  王六郎見了王邕就像一隻縮著的鵪鶉,偏還要勉強伸出脖子,嘰喳道:「父親,我聽你們在說那玉修羅程靈。臨海王的確是他殺的,父親真不準備獎賞他了嗎?」

  王邕沒有直接回答,反問王六郎道:「你也在旁邊偷偷瞧了半夜,看出來這個程靈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嗎?」

  王六郎脫口道:「是個有本事的人!」

  王邕頓時笑了:「呵,不錯,是個有本事的人。不但有本事,此人還極為驕傲。」

  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傲氣,這倒也不奇怪。王六郎這時領悟道:「所以父親要壓一壓對他的獎賞,讓他明白,本事也不能當飯吃。讓他懂得,父親的獎賞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王七郎在旁邊聽著,這下了不只是急了,他更加惱了。

  王邕擺擺手,制止了王七郎的質問,嘆了聲道:「六郎啊,為父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嗎?銀錢獎賞,既然有令在先,自然不可能剋扣。只是這個都虞侯……」

  王邕看著王七郎道:「七郎,你這救命恩人,骨子裡有一股桀驁。他原先又並非軍中之人,貿然升任都虞侯,只怕是禍非福,你……懂了嗎?」

  王七郎張了張口,也看著王邕,一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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