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寒冬
雲城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白色的世界剛剛褪去，老舊的四葉窗上已經結了冰霜。
時秒剛從浴室出來，頭上還冒著水氣，就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她隨意用毛巾將濕發纏一圈，拿起手機，看清顯示屏上的名字後，含笑說：「王總，這次合作您考慮得怎麼樣？」
「時小姐，我覺得這次的衣服不是很滿意，咱們還是下次吧。」
「嘟~嘟~嘟~」
時秒剛想說話，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時秒沮喪的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她一向自信於自己的作品，而且和王總合作多次，他一直是看好自己的設計的。
為什麼會這樣，她感到不解。
還在思索著，頭髮都還沒吹，直到濕發上都快要結冰了，身體不自覺的哆嗦讓她回過神來。
趕緊起身去吹乾頭髮。
再次回到房間裡，因為空調壞了，她迅速鑽進被窩裡取暖，許久，僵直的身軀才停下微顫。
沒多久，手機又進了電話，剛剛被拒單，此刻的她心情很糟。
不耐煩接起電話，也沒看打過來的是誰，「誰啊？」
「我的時大設計師，怎麼了？」
聽見是陸瑤打來的電話，她轉了態度，委屈的說：「又丟了一筆訂單。」
「誒呀，做生意嘛，有得有失，不要在意。」
「我今年就指著這筆訂單發開年紅包呢。」
「多大的生意啊，這麼嚴重。」
「也沒多嚴重，就是一家經常合作的中型服裝公司，主要是我還沒問他到底哪裡不滿意，我可以修改的，他就給我掛了。」
「我聽說最近一個知名服裝公司籌備了一個對雲城建設的慈善捐款，好像月末的時候要辦慈善晚宴，到時候肯定很多公司領導都去。」
「真的？」
時秒眼睛立刻亮了，「那我去門口堵他。」
「去什麼門口，大冷天的，他們也給我外公發了一張請帖，他可不喜歡去那些地方，到時候我寄給你。」
時秒激動地都想隔空擁抱陸瑤了，「我太愛你了。」
為了這次慈善晚宴，時秒特地自己設計了一件禮服。
晚宴那天晚上，時秒來到酒店門口。
夜幕初降，華燈初上闌珊，滿街燈火，酒店門口人影散亂。
豪車上一對對男女華服登場，相視一笑，挽手進去。
天上飄下雪粒子，落在時秒白皙的肩頸處，隨著體溫慢慢消失不見。
時秒穿了一件黑色抹胸禮服，因為並不是被邀請來的，她設計的簡約大氣，不搶風頭，但她長得本就好看 ，雖不是明艷的長相，卻是極耐看的類型。
酒店布置輝煌華麗，滿燈通明，不似黑夜。
時秒從服務員那拿了一杯紅酒，端在手裡，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時不時向過往的人扯唇微笑，步調緩慢的在人群中穿過，尋找目標身影。
一個似乎很熟悉的人影從她面前經過，她望過去，卻被人擋住視線，只能看見他上半個後腦勺，沒多久那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時秒轉回視線，尋找的目標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旁。
「時小姐還真是鍥而不捨啊，追到這裡來。」王成眯著眼睛微笑，目光在時秒身上打量著。
時秒看出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佯裝笑意，「王總是我們老客戶了，我當然放不下。」
「但我們已經決定和另一家合作了。」
時秒表情難看了些，但還是微笑著說，「我不明白，我們合作了這麼多次，您對我的設計有哪裡不滿意。」
王成笑了兩聲，「我們做服裝經銷的，當然要接納不同的設計，合作多了自然要換一換。」他像是在指設計方面，又像是意在其他地方。
時秒當然知道有這種情況，但是她的設計方向雖然都偏向於新中式，但每一款都不相同，除非他已經不想做這類服裝的經銷了。
「那王總是不要這類型的顧客了嗎，還是您要簽的也是這個類型的。」
「時小姐聰明，不愧是黎教授的得意門生啊。」王成笑意更甚，「那邊的設計也不是非簽不可……」
他饒有興味的繼續說：「這樣，既然在酒會上，我們就用最平常的談合作方法來決定最後的合作人。」
時秒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略帶疑惑的眼神看他。
只見他走到一張桌子旁，招手示意一個服務員過來，將三杯酒擺在時秒面前。
「時小姐，這生意都是在酒上談出來的，我那麼信任你，都不捨得讓你喝一杯。」
「怎麼樣，這三杯喝完，我可以重新考慮和你合作。」
時秒看著桌上三杯紅酒，又抬眼看他，彎了彎唇，「王總可要說到做到。」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時秒酒量不好，三杯下肚她意識開始渙散，臉上泛起層層紅暈，整個人開始搖搖欲墜。
王成伸手扶住她，貼近時秒耳邊說：「只要你成為我今晚的女伴，我肯定馬上和你簽合約。」
此時的時秒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是他的動作讓時秒覺得難受，她將王成推開，沒了支撐的她覺得頭好重，身體開始往後倒。
這時一個硬挺的胸膛抵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對著王成說：「不好意思，她有男伴了。」
王成認出那人，眼神中帶著些慌亂，「既然是沈總的女伴，那我就不打擾了。」
然後匆匆離開。
時秒還躺在他的身前，她抬眸看去，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對方流暢的下頜線，像是不甘心。
她讓高跟鞋完全貼地後踉踉蹌蹌站起身，轉過身去看他。
模糊的視線下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因為踩著恨天高，她能慢慢靠近他高挺的鼻樑，朝那雙沒有情緒的黑眸看去，溫熱的氣息散在他的臉上，卻不見他離開，就這麼靜靜的站著讓她看。
又開始站不穩了，她伸手搭在那人肩上以此來確保自己的平衡，另一隻手遲鈍抬起，要說自己剛剛想說的話，「你長得……和沈恙真像。」
「只是像嗎？」他揚唇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