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炮

  田路少將出身武士家族。🍪😝 ➅➈ⓈĤ𝕌ⓧ.¢𝐨𝔪 ☮♜畢業於陸軍士官學校第十九期步兵科。後在陸軍大學進修。歷任大隊長、聯隊長、師團參謀、支隊長、旅團長之職。深諳中華文化。熟讀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是軍中有名的儒將。

  江北守備旅團是隸屬於新成立的中國派遣軍的獨立旅團。組建時間不長。但軍官們對田路少將都很尊敬。對他的命令更是不折不扣的執行。將軍說怎麼幹。那就得怎麼幹。

  現在將軍說這是支那人的圈套。軍官們都破口大罵。說支那人狡猾。我們決不會上當。田路朝一淡淡一笑。又道:「你們都錯了。我偏要進山。」

  眾軍官面面相覷。不知道將軍是何意圖。

  田路朝一朗聲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此時天空中飄起了雪花。潔白的六角雪花和房屋焚燒形成的黑色塵埃混雜在天空中。形成一道奇異的景色。肅殺不已。軍官們穿著黃呢子軍大衣。挎著軍刀簇立在將軍身後。雖不能明白將軍的意圖。但是那種風蕭蕭兮之感卻自然而然的瀰漫開來。

  壯哉啊皇軍。朝鮮籍的翻譯官被這一幕感動的差點掉了眼淚。

  田路少將其實想的很簡單。陳子錕設計想消滅自己。何不將計就計。勇往直前滅了敵軍。中國人雖然講究兵不厭詐。喜歡耍弄詭計。但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可笑的。

  敵人方向已明。田路少將下令兵鋒直指牛馬莊。先剷平八路軍的根據地。然後進山消滅陳子錕。一勞永逸的解決江北治安問題。

  八百日軍如同滾動的鐵桶一般向前挺進。前鋒有斥候。兩翼有掩護。走的極有章法。游擊隊的騷擾部隊只能像蒼蠅一樣在附近瞅機會叮一口。卻傷不到日軍的主力。

  日軍開進牛馬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依然是炮火開道。步兵突擊。衝進空無一人的村莊。將所有房屋付之一炬。牛馬莊是大青山腳下一個貧瘠的小村子。房屋以土坯山石砌成。上鋪茅草。剛下過一場雨夾雪。茅草濕漉漉的。用火柴點不著。日軍潑了汽油才把火放起來。

  山上的老百姓看見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園被焚燒。都哭了。

  八路軍指戰員看到好不容易建立的根據地變成火海。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衝出去。消滅敵人。

  日軍一把火燒了牛馬莊。開始準備進山圍剿。飛機先行出動。在大青山上空偵查。看到下面有炊煙或者人員移動。就是一陣機關槍打過去。大規模的兵力調動。根本瞞不過飛機的眼睛。

  援軍源源不斷的從江北各處調來。田路旅團總共五個大隊。起碼出動了三個。其中包括一個炮兵隊。大批給養堆積在山腳下。士兵們支起行軍鍋。把搶來的家畜家禽煮了吃。雖說田路少將嚴禁虐俘。但下面軍官還是偷偷抓了不少婦女當慰安婦使用。憲兵看見也裝不知道。

  眼瞅著敵人在山下肆虐。游擊隊員們卻無能為力。一來沒有遠程武器。二來兵力不濟。稍有動作就會引來炮擊。

  陳子錕親自在山麓偵查敵情。他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指著山下日軍營房正中的一座帳篷道:「田路就在那裡。」

  武長青也舉起望遠鏡。看到那座大帳篷附近。豎著無線電的天線。挎軍刀的軍官進進出出。應該是日軍指揮所。

  「陳將軍的意思是。干他一傢伙。」武長青試探道。

  陳子錕搖搖頭:「田路比我想像的狡猾的多。他是結硬寨。打呆仗。按部就班。步步為營。絲毫紕漏都沒有。如果派出敢死隊的話。恐怕還沒接近就被消滅了。」

  武長青道:「咱們不是繳獲了很多日軍大衣麼。化裝成鬼子趁天黑混進去。殺他個措手不及。只要能打掉敵人的指揮所。就算全犧牲了也值得。」

  陳子錕依然搖頭:「這是日本正規軍。夜間防禦措施完備的很。各種口令你知道麼。你會說日語麼。稍有不慎就會暴露。風險太大了。」

  武長青道:「那就沒辦法了麼。」

  陳子錕道:「還真就沒辦法了。除非……除非我們有一門遠程大炮。在這開炮的話。可以一炮炸掉鬼子的指揮所。」

  游擊隊沒有重武器。連小山炮都沒有。最厲害的就是擲彈筒。可這玩意射程近。威力小。根本派不上用場。

  武長青想到那門88炮。不由得嘆氣:「如果德國大炮能用就好了。我們還有一枚炮彈呢。」

  正巧劉驍勇走過來。聽見他們談到德國大炮。忍不住問道:「咱們有炮。」

  陳子錕道:「搞了一門沒炮閂的88炮。你不知道這事兒。對了。那天你不在苦水井。」

  劉驍勇道:「沒炮閂很正常啊。當初北泰淪陷的時候。炮兵炸毀了一些88炮。最後一門沒炸藥了。就把炮閂拆下來找個地方埋了。」

  陳子錕道:「你知道埋在哪兒。」

  劉驍勇道:「知道。就埋在市政廳廣場上。」

  「快。你帶幾個精幹人員下山去把炮閂挖出來。如果有困難就找蕭郎解決。一定要快。」

  劉驍勇帶了三個弟兄迅速下山。這兒距離北泰足有一百多里地。光靠兩條腿根本跑不到。何況路上遍布日軍的運輸車輛和盤查。簡直舉步維艱。

  不過劉驍勇很有智慧。他會說幾句日語。穿著黃呢子軍大衣冒充日本軍官。在路上攔了一輛回北泰的空車。暢通無阻的來到北泰。找到蕭郎。順利在市政廳廣場的下水道里挖到了用防潮油布包裹的炮閂。打開一看。依舊鋥亮。

  回程依然搭乘日軍運輸車輛。來回只用了十二個小時。

  炮閂取來了。老張興奮莫名。捧著上下撫摸。咂嘴感嘆:「德國佬的東西就是好啊。」

  大炮太重。實在拉不上山。藏在山腳下用樹枝掩蓋。怎麼把它拉到合適的發射位置成了一個最大的難題。

  游擊隊出動了二百個精壯漢子。輪番上陣拉大炮上山。

  炮實在太重了。拆散之後每個部件依然極重。幾十個漢子都拉不動。山路崎嶇。又不敢白天拉。只能夜間出動。簡直就是難於上青天。但為了打擊日寇。所有人都拼了老命。大冬天打著赤膊。在鞋底上綁了麻繩防滑。一步一聲號子。使出吃奶的勁往上搬運。前拉後抬。每個人的手指、肩膀都被繩子勒出了血。

  號子聲在夜間傳的很遠。兵營里的田路少將也聽到了奇怪的聲音。走出燒著火爐的帳篷。仰望黑暗中的莽莽大山。久久不語。

  一個參謀走過來:「閣下。支那人在喊什麼。」

  「在喊山。這是一種古老的儀式。用於表達對山神的敬畏。」田路少將道。

  那參謀作恍然大悟狀:「所噶。原來他們是在祈禱山神。」

  田路少將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年輕參謀的肩膀:「其實是我瞎猜的。」說完自顧自進帳篷了。

  參謀撓撓頭:「這樣啊。」心道少將閣下有時候真是風趣啊。他扶著軍刀進了帳篷:「閣下。何時發起進攻。」

  田路少將皺眉道:「本來還想繼續施加壓力。等再下一場大雪。困死他們。現在看來……明天就出擊吧。」

  「哈伊。我這就傳令下去。」參謀敬禮出去了。

  田路凝神沉思。支那人在夜晚發出如此震人心魄的呼喊。恐怕不是什麼好的預兆啊。

  ……

  大炮就要拉上山頂了。每個人都精疲力竭。陳子錕親自來給大家加油鼓勁。眼看就差十幾米了。忽然從樹林裡鑽出一頭體型巨大的黑瞎子來。

  很多人都知道。冬天是沒有熊的。這頭成年公熊大概是住在附近山洞裡。被漢子們的口號聲驚擾了冬眠的好夢。憤然出洞看個究竟。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卻沒人退縮。這種時候如果鬆了勁。大炮滑下山去。可就前功盡棄了。有人掏槍想打熊。卻被陳子錕喝止。試探著喊了一聲:「大壯。」

  公熊低低吼了一聲。顯然是認出了故主。

  陳子錕懸著的心放了回去。指著大炮道:「大壯幫忙一起抬。」

  然後眾人就見這頭笨重無比的黑熊慢騰騰的爬下去。兩隻巨大的爪子托起了大炮底座。大伙兒頓覺肩上輕鬆了許多。

  好傢夥。這頭熊起碼頂五個人的力氣。

  有了大壯的幫忙。88炮終於被拉上了射擊陣地。地面已經平整好了。擺著樹枝做掩護。炮閂裝上。嚴絲合縫。老張臨時用鐵皮做了一些瞄準機構裝上。也能湊合用。那枚88毫米的炮彈也被搬來。擦的鋥亮無比。

  天亮了。日本偵察機再度從天空掠過。撒下一片傳單。這幾天日軍使用勸降戰術。光傳單就撒了幾萬份。都被戰士們當了擦屁股紙。

  山下日軍開始集結。一片密密麻麻的黃色人影在指揮部帳篷前列隊。大概是聽候軍官發布命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陳子錕急忙下令開炮。

  操炮的是劉驍勇。他是游擊隊裡炮術最好的。但也沒用過這種德國火炮。88炮是高射炮。彈道平直。不像榴彈炮那樣曲射。直瞄就可以了。但是還要考慮山的海拔。射擊距離。風速。以及炮彈的質量。炮筒有沒有變形之類。總之各種原因都會影響射擊效果。如果打偏了。可就沒有第二發炮彈了。

  陳子錕、陳壽蓋龍泉武長青葉雪峰趙子銘等人都來到發射陣地。趙子銘心急道:「咋還不開炮。你不行我來。」

  劉驍勇道:「萬一打不准怎麼辦。」

  陳子錕道:「你只管開炮。打不准算我的。」同時心裡默念道:「老天爺千萬保佑……」

  劉驍勇將炮彈填進炮膛。關上炮閂。一咬牙。拉動了炮繩。

  一聲巨響。88毫米口徑炮彈激射出去。炮口處騰起一團橘紅色的膛口焰。所有人都覺得耳膜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