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跑道盡頭停下。🐙☢ ♣☢從艙門內跳出一隊人來。打扮極其古怪。配風鏡的皮帽子。呢子軍裝。馬褲皮靴。端著手提機槍。為首一人頭上扎著白布條。手裡拎著一把雪亮的倭刀。
是鬼子的突擊部隊。夏小青一激靈。奔回機庫一看。林文靜正在撕心裂肺的叫著。難產。
她銀牙一咬。抓起一支步槍返身出來。嘩啦一聲推上子彈。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一槍就把拿倭刀那傢伙給放倒了。
拉栓退殼上彈。動作無比流暢。練暗器出身的人眼力就是好。接連五槍。槍槍命中。守衛機庫的士兵也開始射擊。將日軍突擊隊壓制在毫無掩護的機場跑道上。
夏小青打光了槍里的子彈。隨手拋給一旁的士兵。大兵很有眼色的遞上一支壓滿子彈的槍。供她繼續開火。
跑道上的日軍架起了輕機槍還擊。子彈在地上濺起一團團煙塵。夏小青紋絲不動。一槍將機槍手的腦殼打成了血葫蘆。
天上的日本飛機不敢降落。艙門打開。一朵朵傘花在空中綻放。負責掩護的戰鬥機俯衝下來。一串子彈打來。夏小青身旁的士兵紛紛倒地。
而此時機場守軍正在外圍與日軍苦戰。就算想增援也來不及了。
夏小青將步槍一丟。回身進了機庫。正要看林文靜生了沒有。眼前的一幕讓她心中一沉。
機庫里進來一幫人。打扮和外面那些日本人差不多。但是帽徽是早年北洋時期的五色星徽。說的也是地道的中國話:「站住。舉起手來。」聽起來帶點東北大渣子味兒。
飛行員已經被他們控制住。高舉兩手臉色發白。林文靜還在嘶喊。女人們在槍口下幫她接生。
夏小青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槍。將威脅最大的機槍手打死。但敵人的反應也很快。他們拿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插彎彈匣的手提機槍。彈雨朝夏小青傾瀉過來。她一個魚躍跳了出去。氣喘吁吁。再看機場上已經降落了不少日軍。正朝這邊奔來。
留下來也救不了他們。不如趕緊去求援兵。夏小青拔出駁殼槍一個扇面打出去。趁著敵人臥倒的時機。消失在煙塵中。
機庫內。林文靜終於生了。嬰兒在槍口下誕生。發出第一聲啼哭。
外面槍聲激烈。機庫的地上擺滿了擔架。躺了滿地傷兵。頭頂五色星的空降隊士兵們肅立不動。嬰兒的降生讓他們感到手足無措。他們雖然在名義上是外國軍隊。但是個頂個都是中國人。
「隊長。咋整。」一個士兵問佩戴上校肩章的長官。
隊長道:「獵戶的規矩。碰見懷孕的母獸也是不打的。何況是人。」
士兵道:「興許是當官的太太呢。逮到可是大魚。」
隊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臉上一道駭人的刀疤。部下的話讓他心中一動。上前查看。
女人們攔在林文靜前面。顫聲質問:「你想幹什麼。」
「起開。」隊長粗暴的將夏景夕撥到一邊。
王大媽猛撲過來:「畜生。漢奸。你們還又沒有良心。你們是不是父母養的。我和你拼了。」
隊長一愣。刀疤臉抽搐起來。抓住王大媽問道:「你。你認得我不。」
王大媽定睛一看。眼神恍惚起來:「你……你是芳官。」
刀疤臉嘴唇哆嗦起來:「娘。是我。我是芳官。」
王大媽抖著手。摸著兒子刀削斧鑿一般線條硬朗的面龐。還有那條嚇人的傷疤。記憶中的兒子只有十七八歲。是個面目清秀開朗愛笑的少年。轉眼二十年過去了。兒子已經變成錚錚硬漢。還穿上了軍裝挎起了洋刀。
「啪」一記耳光抽在隊長臉上。王大媽怒斥道:「我沒你這個兒子。」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是說王隊是河北高碑店人麼。怎麼他娘跑江東這旮瘩來了。
王隊長正要解釋。一隊日本兵沖了進來。正是剛才那群在跑道上被夏小青一支步槍壓制了很久的小分隊。帶隊的是個大尉。一臉的驕橫:「王三柳。你的怎麼搶在我前面了。」
「山田大尉。野口中佐在哪裡。」王三柳眉頭一皺。顯然很不喜歡面前這個傢伙。
「野口中佐戰死了。現在空挺隊由我指揮。把這些礙手礙腳的傢伙都幹掉。」山田大尉一擺手。部下們端起手提機槍。將躺在擔架上的重傷員全都打死了。子彈殼亂飛。血流滿地。日本人的殘暴嚇得女人們瑟瑟發抖。
「所噶。有花姑娘的幹活。」山田大尉眼睛一亮。就要讓部下將這些女眷押走。
王三柳攔住了他:「對不起。這是我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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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嘎。你敢頂撞長官。」山田大尉將軍刀拔出一半來。
王三柳也抽出了軍刀。寸步不讓:「他媽的憑什麼。老子是滿洲國禁衛軍上校。你是大尉。論軍銜。你差著輩份呢。」
「滿洲國的軍銜也能當真麼。真是可笑。」山田大尉怒極。用日語怒斥道。
王三柳也換了日語:「山田君。你這是在破壞日滿親善。」
一頂大帽子壓過來。山田大尉這個氣啊。平時他倆關係就不和睦。礙著野口中佐的面子沒法發作。現在野口陣亡了。這個王三柳居然不服從自己這個繼任者。他這是要造反麼。
「王桑。你不要忘記。你的家人還在新京。難道你要兵變麼。」山田大尉冷森森的威脅道。
王三柳頓時喪了氣。他的妻子兒女都留在滿洲國。等同人質。他雖然是上校軍銜。但任何一個普通的關東軍士兵都能騎在他頭上拉屎。這口氣已經忍了很久。但不得不忍。別說自己一介武夫了。就是康德皇上。不也得照樣受日本人的氣。
他將佩刀插回刀鞘。略一低頭:「對不起。」
山田大尉氣焰更勝。一膀子將王三柳撞到一邊。走向那群女人。王大媽張開雙臂擋在前面:「日本子。畜牲。呸。」
王大媽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根本無力阻擋日本人。情急之下。她只有捨身激怒日本人。以自己的死喚醒兒子的良知。
山田大尉果然被激怒。刷的一聲拔出戰刀。高高舉過頭頂。
王大媽閉上了眼睛。白髮在鬢邊飛揚。
「山田。」王三柳大喝一聲。山田大尉扭過頭來。發現王三柳已經站到了跟前。面目猙獰。自己肋下一股涼意。低頭看去。一柄傘兵刀深深捅了進來。
「走你。」王三柳身子一擰。傘兵刀將山田的腹部剖開。腥臭的腸子滑落出來。軍刀落地。山田不可置信的看著王三柳。喉嚨里咕噥了兩句。倒下了。
「動手。」不用王三柳下令。他手下的士兵便開始向日本人掃射。日軍慌忙反擊。但是一來人數不占優勢。而來剛才屠殺傷兵打光了子彈。還沒來得及換新彈匣。頓時被掃倒一片。
南部式衝鋒鎗噠噠噠的射擊聲中。滿洲國士兵們的面孔扭曲而快樂。多年的恥辱終於洗雪。風雨中罰站、同袍被憲兵的狼狗咬死。被迫向同胞開槍。一樁樁。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這口氣終於在彈雨的傾瀉中得到發泄。
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機庫里又倒下了幾十個人。雙方近距離用速射型武器廝殺。效率極高。山田大尉還沒死透。嘴角噴出一股股鮮血。無神的眼睛看著王三柳。
王三柳用鑲著二十八枚銅釘的大皮靴踩在山田臉上。用力碾了兩下。就像兩年前山田踩自己那樣。
忽然一股日軍沖了進來。正是田路支隊的步兵。看到這一幕有些發呆。王三柳趕忙上前解釋。用流利的日語解釋說。我們是華北方面軍派遣的特別空挺隊。部別是滿洲國禁衛軍康德部隊。空挺隊的關東軍正副隊長都已經陣亡。現在部隊由自己指揮。
這邊帶隊的是一個中尉。聽了王三柳的解釋。腦子亂的跟糨糊一樣。這都哪跟哪啊。華北方面軍、華中派遣軍。以及關東軍都是歸大本營直屬的最高級建制。互相不統屬。至於滿洲國。那更是另一個位面的產物。怎麼也攪和到一塊來了。
不管怎麼說。這幫人是友軍。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正準備向上級報告。支那軍反撲過來了。沖在前面的是三輛輕型坦克。機槍猛掃。勢不可擋。皇軍只能暫時撤退。
王三柳在老娘耳畔低語道:「娘。啥也別說。跟我走。保你們安全。」
一幫女人抬著林文靜。抱著嬰兒。被王三柳的滿洲國軍裹挾而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重慶來的飛行員。趁亂躲在了屍體堆里。
陳子錕率領預備隊殺到。親自端著一挺機槍進了機庫。哪裡還有妻兒的身影。紅著眼在屍體堆里找了一遍。依然沒有。飛行員爬了出來:「陳主任。是我。」
聽了飛行員的講述。陳子錕心裡稍定。真是無巧不成書。敵軍頭目竟然是王大媽的兒子。看來暫時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了。
「你的飛機還能飛麼。」陳子錕問道。
「中了幾顆流彈。問題不大。」飛行員看看外面。又苦笑道:「怕是不行了。無法滑行。」
跑道上。運載日本傘兵的運輸機被擊毀。正在熊熊燃燒。
陳子錕道:「不妨事。我們有備用跑道。」
「在哪裡。」飛行員很納悶。
「在江邊。自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