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徐樹錚之死

  陳子錕眼巴巴道:「沒有第三個選擇麼。💢🐳 6➈𝕤𝓱υ𝔁.𝐜Ỗᗰ ♔★」

  林文靜一本正經道:「做飯的王媽已經四十多歲了。是個寡婦。人還不錯……」

  陳子錕樂了。這人吶。上了大學見了世面就是不一樣。比起以前來。林文靜的膽子大了許多。和自己說話也沒有忌憚了。只是王媽倒霉。躺著也中槍。

  北京的冬天雖然寒冷。但暖氣燒的也很旺。屋裡有炭火鑄鐵爐子。溫暖如春。林文靜穿著緊身毛衣。雖然算不上波濤洶湧。倒也玲瓏有致。陳子錕不由得想起六年前那些日子。低低喊了一聲:「林小姐。」

  林文靜一抬頭。便被陳子錕攬在懷裡。成熟男子的氣息撲鼻而來。讓她心跳不止。卻又驚慌失措。兩隻胳膊往外推著。像只受驚的小貓。

  所幸陳子錕並未有進一步舉動。僅在林文靜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便道:「我去門房和張伯搭個鋪。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學。」

  林文靜悵然若失。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眼睜睜看著陳子錕離去。

  ……

  陳子錕還有重要事情要做。他沒有直接去找馮玉祥向他建言除掉徐樹錚。而是去找自己的老熟人。京師警察廳偵緝隊的許國棟。

  北京城頭變幻大王旗。短短兩年就換了好幾撥人。曹錕馮玉祥張作霖段祺瑞。換來換去。京師警察系統卻並未大動。許國棟依然當他的偵緝隊長。不過因為上面沒人了。這些年來原地踏步一直沒升上去。

  陳子錕的突然到訪讓許國棟非常驚訝。並且有些受寵若驚。陳大帥微服進京。第一個來找自己。這是何等的看重啊。

  「老許。我有事要你幫忙。」陳子錕開門見山。

  「說。只要我能辦到的。絕對辦的妥妥的。」許國棟毫不含糊。

  「我想知道徐樹錚的行蹤。越詳細越好。」陳子錕道。

  許國棟忽然笑了:「陳大帥。你可算找對人了。偵緝隊最近正盯著他呢。」

  「奉誰的命令。」陳子錕已經隱隱猜到了結果。

  許國棟道:「北京的軍警憲特。現在都聽京畿衛戍司令部的調遣。鹿鍾麟是司令官。正是他下的命令。盯緊徐樹錚。話又說回來。您這是要做什麼。」

  陳子錕道:「我想找徐上將嘮嘮嗑。」

  許國棟是明白人。話不需要說的太透徹。他笑道:「有難度。徐樹錚住在吉兆胡同公館裡。有衛戍司令部的人保護。想找他嘮嗑的話必須經過司令部同意。你是不能露面的。這事兒確實不好辦。」

  陳子錕知道就算馮玉祥想殺徐樹錚。也不會在北京動手。更不會擔上這個擅殺國家重臣的罪名。要殺也得尋個絕妙的機會下刀子。

  想到這裡。他道:「老許。不為難你。只要提供他的行蹤即可。只要他出京。你就打這個號碼。」

  遞過去一張紙條。許國棟看了之後掏出洋火點燃燒成灰燼。信誓旦旦道:「一有動靜。立刻打電話過去。」

  ……

  吉兆胡同。段祺瑞公館。書房內爐火正旺。徐樹錚與段祺瑞促膝而談。段祺瑞道:「又錚。我讓你不要到北京來。你偏要來。馮玉祥和你有仇。他若不利於你。我無兵無將。也救不了你。」

  徐樹錚笑道:「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再說馮玉祥也不是老虎。我手上有他急需的東西。」

  段祺瑞奇道:「什麼。」

  徐樹錚道:「如今北方國民軍勢力最大。連郭松齡都打起了東北國民軍的旗號。我有住在大連的日本朋友打來電報說。張作霖敗跡已顯。把奉天的家產都裝車運到大連去了。張作霖下野之後。北方就是馮玉祥的天下。可他的資歷還不夠坐江山。勢必受到各方圍攻。連列強也不喜歡他。所以。別看馮玉祥現在強大。他卻是最需要援助的。」

  頓了頓。徐樹錚壓低聲音道:「此番我遊歷歐美。在義大利和墨索里尼簽訂了密約。義大利援助我價值五百萬的軍火。有這批軍火。我支持誰。誰就能贏。」

  段祺瑞愕然:「竟有此事。」

  徐樹錚笑了:「目前咱們皖系沒有兵馬。只好藉助別人起家。我在上海的時候和孫傳芳也談過。他對義大利軍火也很感興趣。咱們手上有王牌。是待價而沽。看他們誰出的價錢高了。」

  段祺瑞道:「馮玉祥翻雲覆雨。不可相信。再說關外戰局不甚明朗。郭松齡向來激進。日本人不喜歡他。關東軍介入戰局的話。隨時可以把局面扭轉過來。奉張緩過元氣。就有馮玉祥的苦頭吃了。你和他合作的事情肯定泡湯。又錚便身陷險境了。」

  徐樹錚動情道:「老師在北京。我怎能不來。再說我是奉了政府命令出洋考察。理應回來復命。誰敢說個不字。我就不信他馮玉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我徐樹錚。哼。到時候就連國際社會也饒不了他。」

  段祺瑞也動了感情。落淚道:「又錚。你依然意氣風發。可我已經老了。正準備下野做個寓公。這天下就讓他們鬧騰去吧。」

  徐樹錚又勸了一陣。秘書進來報告:「東北最近戰況。日本關東軍武裝干涉。郭松齡夫婦兵敗被殺。」

  段祺瑞大驚:「不好。這下局勢又要大變。」

  徐樹錚也是一驚。道:「張雨亭肯定簽了賣國協議。把東三省的權益讓給日本人了。」

  段祺瑞道:「那自不用說。郭松齡兵敗身死。馮玉祥岌岌可危。這種情況下。你自然不會和他合作。那你的價值就沒了。馮玉祥隨時會殺你。」

  徐樹錚絲毫無懼。段祺瑞苦勸不止。最終徐樹錚還是答應了他。「好吧。我聽老師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即刻返回上海。」

  ……

  六國飯店。李耀廷接到許國棟打來的電話。得知徐樹錚派人前往火車站聯絡特備專車事宜。急忙通知陳子錕。

  陳子錕道:「咱們勢單力薄。只能在北京行刺。斷不可放虎歸山。」

  李耀廷道:「留不住他。又能如何。」

  陳子錕道:「我自有辦法。」

  迅急找到許國棟。請他將一封信秘密遞交段祺瑞。

  許國棟在北京軍警圈子裡的人脈頗廣。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得到的。很快一個紙條就放到了吉兆胡同段祺瑞的書桌上。上面就八個字:「又錚萬不可去。去必死。」

  段祺瑞急忙派人將紙條送與徐樹錚。此時徐樹錚已經登上專列。看了一笑置之。左右勸他三思而行。徐樹錚道:「我早有防範。特從英國使館借了一隊衛兵。料想他們也不敢亂來。」

  專列按時發車。向天津進發。陳子錕得到消息。扼腕嘆息:「徐樹錚此去。必然興風作浪。國家又要亂了。」

  李耀廷道:「絕不能放過他。咱們開汽車追。追到天津去把他殺了。」

  陳子錕當即同意。迅速到車行租了兩輛福特汽車。沿公路向天津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徐樹錚離京的消息被密探報到京畿衛戍司令鹿鍾麟那裡。他立刻報告馮玉祥。苦勸道:「總司令。動手吧。」

  馮玉祥遲疑不決:「徐樹錚不過一個光杆司令。殺掉他不但於事無補。還毀我名譽。不妥。」

  鹿鍾麟道:「小徐一走。從此多事。總司令若是不想背負罵名。卑職有一計策。安排工兵埋上地雷。把整列車炸掉。死無對證。誰知道是咱們下的手。」

  馮玉祥道:「荒唐。在京津出事。自然算在我頭上。」

  鹿鍾麟道:「那就借陸承武之手殺掉他。」

  馮玉祥道:「事情總要做的萬無一失。不露馬腳才行。」

  鹿鍾麟道:「總司令放心。我來處理。」

  夜。專車仍在鐵路線上蹣跚而行。本來北京到天津的路程三個小時就能抵達。可鐵路繁忙。經常要為運兵車等待讓路。一等就是很久。專列上的隨員不堪忍耐。多次向車站提出抗議。國民軍運輸司令部的參謀們得知這是徐樹錚上將的專列。不敢怠慢。急忙通知駐廊坊的馮部大將張之江。

  經過一番協調。專列終於在凌晨一點抵達廊坊。張之江派人前來請徐樹錚下車。被拒絕。片刻後。軍法官帶領一隊憲兵登車。強行將徐樹錚拉了下來。隨行人員全部被拘捕。擔任護衛任務的十七名英軍士兵被繳械。

  寒冷的冬夜。徐樹錚被關押在車站旁邊的英美菸草公司倉庫中。門口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國民軍士兵。

  徐樹錚在倉庫中來回踱著步子。心知情況不妙。馮玉祥終於要下黑手了。難道自己就這樣無聲無息死了麼。

  不可。斷不能白白死在廊坊。徐樹錚猛抬頭。正看見一扇窗戶。他心一橫。搬來貨物堆成梯子爬了上去。

  廊坊車站外。兩輛汽車疾馳而來。雪亮的車燈刺破黑暗。這是尾隨追來的陳子錕和李耀廷等人。

  「看。專列。」李耀廷指著站內停著的火車說道。

  陳子錕卻道:「火車四周有士兵把守。看來徐樹錚被截住了。也好。省了咱們的事情。」

  李耀廷道:「不能手刃仇人。實在可惜。我以前承建過交通部的工程。在廊坊這邊很熟。先找個地方住下吧。這天氣實在太冷了。」

  一行人驅車離開車站。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陳子錕眼尖。看到路邊有個人影。只穿著睡衣。見到汽車駛來避之不及。

  「不會這麼巧吧。」陳子錕急令停車。汽車急剎車停下。那個人影撒腿便跑。陳子錕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掏出手槍追了過去。

  那人在雪原上跑了幾百米。終於累得氣喘吁吁。扶著膝蓋躬身站著。等看見了陳子錕的面貌。竟然笑了:「陳子錕。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是馮玉祥派你來的。」

  此人正是徐樹錚。

  陳子錕收起了槍:「徐專使。別來無恙。馮玉祥是馮玉祥。我是我。我上次怎麼說來著。如果你再興風作浪被我抓到。就不會像上次那樣客氣了。」

  徐樹錚笑道:「殺我。好啊。購我頭顱十萬金。真能忌我亦知音。你陳子錕不遠千里跑到廊坊來殺我。倒也算得上我的知音了。」

  陳子錕道:「我殺你。不是為了私人恩怨。而是不想國家再添苦難。」

  徐樹錚道:「軍閥爭權奪利。禍國殃民。我徐樹錚自認還是想為國家民族做一些事情的。」

  陳子錕道:「不錯。我承認你和他們不同。但正是因為這樣。你的破壞性才更大。你的時代已經終結了。上將軍。你還有什麼話麼。」

  徐樹錚赤腳站在雪地上。慘然一笑:「真想吃家鄉的炒鹽豆啊……」

  「砰。」一聲槍響。李耀廷手中的左輪槍冒著硝煙。

  徐樹錚橫屍當場。胸口中了一彈。當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