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監正指路 國師夜襲(七千字求訂閱)
就在季平安解除「水遁」,從河面撈起一隻花燈的前些時候。
餘杭城東南角,秦淮河支流旁,近乎郊外的地方,坐落著一座獨立的建築,其中一座高樓格外醒目,隔著老遠,都能望見。
那由白色石頭鋪成的台階盡頭,緊閉的大門上,懸著「陰陽學宮」的牌匾。
只是往日清冷的學宮外,今日多了數駕馬車,以及在一旁等待的僕從。
從車轅徽記,以及家丁衣服上繡著的文字上,可以清楚認出,此乃裴氏主家的隊伍。
打昨日得知消息後,上午時候,李湘君便親自乘馬車,趕來了學宮,想要請那位從神都城遊歷而來的「老司歷」幫忙占星。
結果不巧,抵達後得知,對方一早便出去了,不知所蹤,只聲稱是去探望老友,晚些時候歸來。
李湘君憂心相公與長子的安危,只好耐心在宮中等待。
結果這一等,就到了晚上。
「夫人,天色已晚,您不若明日再來。或者,等司歷師兄回來,我再請他去裴氏府上?」學宮正殿,燈火通明,一名年約五十的星官遲疑地看了眼外頭,忍不住說道。
他是餘杭城內,學宮的「學監」。
雖為官員,但一來學宮乃清水衙門,二來便是知府大人也要賣裴氏顏面。
故而,面對李湘君,這位學監顯得頗為客氣。
在他對面,身披紫色羅裳,頭戴金步搖,氣質溫婉端莊的裴氏主母眼含憂色,有些動搖。
她咬了咬嘴唇,既不甘心無功而返,又覺得已然入夜,自己雖帶著一群僕人,但終歸是個女人,留在這邊也不好。
正在遲疑的功夫,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與說話聲,然後便是一名提著燈籠的陰陽人飛奔向正殿,激動道:「司歷大人回來了。」
美婦人眸子驟然明亮,纖長的手指攏了下衣袖,施施然起身,腳步匆忙地迎出房間,遠遠的,就看到一名老者負手走來。
其身披古怪長袍,白須白髮,老學究模樣,行走間自有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度。
學監大喜,忙起身開口:「師兄可回來了,我替你引薦一番,這位乃是……」
欽天監正笑了笑,道:
「若老夫所料不錯,該是裴氏家主裴巍的夫人,此番前來,是為卜卦尋人?可對?」
李湘君微微一怔,繼而喜上眉梢,道:
「不愧是神都城的星官,老先生所言不錯。」
她當即,將自己求問之事說了一番,只是隱瞞了魔師遺體這部分信息,末了悽然道:
「妾身這些日子心中憂慮,也請了各方尋覓,卻尚無發現,聽聞老先生到來,特來請託,還請出手。」
中年學監也委婉勸道:「師兄,裴氏夫人已等了你大半天。」
欽天監正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他當年在神都時,就給城內達官顯貴騷擾的不勝其煩。
以至於到後來,宣布「閉關」,也是為了避免整日被人托關係占星問卜。
結果沒想到,抵達餘杭沒幾日,名聲就傳了出去……只是看著學監的擠眉弄眼,老監正無奈道:
「罷了,那老夫就且試一試。」
李湘君大喜,當即命人將準備好的生辰八字、毛髮、貼身衣物等「媒介」送上。
一群人在殿內落座,欽天監正抬起乾瘦的右手,凌空虛按,掌心一輪虛幻星盤浮現,徐徐旋轉,周圍人大氣不敢喘,等待結果。
片刻後,欽天監正「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
旋即,他又對「大公子」的媒介進行占星,這次……他眼神中便多了一絲意味難明的味道。
「老先生,結果如何?」李湘君身體前傾,雙手無意識攥緊裙角。
只是心中,並不是抱有太大希望,然而眼前面容和善的老星官的下一句話,卻令她眼睛一亮:
「若老夫感應不錯,裴家主此刻就在餘杭城南,往東南方向,十里之內,五里之外,一處與裴氏有關的地界。」
頓了頓,老監正遲疑道:「至於貴公子的下落,星空啟示模糊不清,無法定位。」
真有結果?!
李湘君韻味十足的圓潤臉龐上,先是驚愕,繼而綻放喜悅:「老先生有幾成把握?!」
欽天監正呵呵一笑,捋著鬍鬚道:
「這窺探命運之學,何談把握?也只窺探一角罷了,只是老夫觀之,裴家主命星黑雲籠罩,危在旦夕,夫人若要尋找,還須儘快才好。」
危在旦夕?!
李湘君花容失色,喜悅斂去,哪裡還敢耽擱?
當即道謝,並命人呈上謝禮,自己則來不及遵從禮數,提起裙擺告辭離開,急匆匆朝外趕。
雖說長子仍不知下落,但先尋回丈夫也好。
至於具體位置,李湘君在聽到描述後,心中便已升出一個名字:「半月山莊」。
夫君為何會出現在自家那個不起眼的農莊裡?且危在旦夕?
李湘君想不明白,但她仍當機立斷,走出學宮大門後,當即對護衛道:
「你們兩個速速騎馬,去斬妖司尋夜司首,就說我裴氏家主身在半月山莊,請官府立即馳援。」
「是!」兩名親信應聲。
李湘君又挑選兩人:「伱們速速回府,召集家族高手趕往此地。」
「遵命!」
眨眼功夫,四匹千里駒鐵蹄翻飛,於夜幕中拉出一串煙塵。
李湘君則鑽入車廂,沉聲吩咐一聲「回府」,繼而靠在軟墊上,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十指緊握,顯示出美婦人心中的不安。
……
……
秦淮河上。
季平安捧著四方花燈,在看到那簡筆畫成的卡通圖案,他整個人好似被無形鞭子抽了下。
腦海中,過往的記憶翻騰。
他當然不會忘記,二百多年前,自己行走凡間,以道士的身份與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划船泛舟,放逐河燈的那個晚上。
更不會忘記,自己玩心大起,在後者面前畫了一隻機器貓時,她眼中的好奇與困惑。
可時隔數百年,自己再一次在秦淮河上看到了熟悉的圖案,意味著什麼,也就呼之欲出了。
胸腔中,心臟略顯急促地跳動,季平安抱著花燈,扭頭望向其飄來的方向,入眼處,是綿延長堤,人頭攢動,誰知道這燈漂流出多遠?
又是被誰所放逐?
他當即運轉占星術,以「花燈」為媒介,進行占卜推演。
然而令他意外,又並不意外的是,無往不利的占星失敗,被一股無形力量遮蔽影響。
「果然……還是不行麼。」季平安怔然,繼而苦笑。
從朱尋那次,以及裴氏父子一案,他就隱約猜到,「重生者」們攜帶的「星辰碎片」,或許擁有遮蔽占卜的能力。
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穫,起碼,這進一步說明:畫出花燈之人,極有可能是一個「重生者」。
當年,那個讓自己遺憾了許多年的女子……真的也回來了嗎?這個猜測很早就盤亘在他心中,只是不敢確定。
夜深人靜時,他也曾幻想,某日會與老朋友們重逢。
可卻從未料到,會以這種方式,獲得她的線索。
「是了,我早該想到的,她若重生,必然會想法子返回御獸宗,就必然會來瀾州……而基於自保,她肯定要藏起來了解情況,那麼餘杭就是最好的選擇。」
季平安抱著花燈,生出上岸尋找的衝動。
可理智告訴他,失去了「占卜」的輔助,想從茫茫多的人海中,將改頭換面的她找到,難如登天。
「再等等吧,先解決眼下的事。」季平安深深吸了口氣,將紛亂情緒平復,重新變得冷靜睿智。
他一抬手,將花燈收入道經內。
繼而再次水遁,潛入了「機關傀儡」所在的位置,一直沉入河底,發現鐵疙瘩正盤膝坐在河底的淤泥中,經過了一個日夜的恢復,已重返巔峰狀態。
季平安抬手按在這其肩膀,將傀儡收起,這才繼續以遁法,返回了老柳街。
當他推門進入小院的時候,就看到三個人正坐在桌旁,已經吃完了晚飯,黃賀正將部分飯菜用碗扣起來,看到他回來愣了下,笑道:
「公子回來了,還想著單獨留飯,正好可以吃。」
季平安目光落在另外兩女身上。
只見沐夭夭癱在座椅上,正揉著自己鼓起的小肚皮。
俞漁則悶悶不樂的樣子,看到他猛地站起身,就準備回屋——聖女忙了一天,並非沒有收穫。
她成功追查到一件「咒殺」案,敏銳的她意識到,此事牽扯甚大。
不過有了之前四聖教、裴氏的前車之鑑,俞漁決定在真正有所收穫前,不說出來,以防被這小星官打臉。
同時,為了避免季平安「剽竊」她,所以她故意表現的悶悶不樂,一副全然沒有收穫的樣子,以此降低對方的警惕心。
恩,聖女覺得自己這波計劃簡直完美,轉回身的同時,嘴角微微翹起,心中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
「先別休息了,正好吃完了飯,收拾一下隨我出發。」季平安開口說道。
俞漁腳步一頓,轉身狐疑道:「出發?」
她小拳頭攥緊,隱隱察覺不妙。
黃賀與沐夭夭則單純好奇看過來,只聽季平安淡淡說道:
「城中近來發生了一起咒殺案,疑似涉及到重生者,且與裴氏的案子有關,經過我的調查,已經找到了幕後之人藏身之所,但考慮到對方修為可能不低,過來尋你們一起前往。」
黃賀與沐夭夭一臉驚訝,同時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只覺季平安真厲害。
這段日子,幾乎每一天都有收穫,這效率簡直高的可怕。
而對於閒出鳥來了的二人而言,有架打顯然是件吸引人的事情。
「我這就去準備。」黃賀丟下飯碗,扭頭往房間裡走。
「我也去!」沐夭夭一個蹦跳下地,挺著小肚子嚷嚷著,然後忽然扭頭疑惑地看向俞漁:
「俞師姐,你沒事吧?不要不開心啦,你雖然沒能找到線索,但現在送上門來,不是更好?」
滾犢子……俞漁心中只有這個念頭,她精緻的小臉如同風乾的鹹魚,眼神空洞而無力。
明明自己已經很低調了,為什麼打臉來的還是如此之快?
她不明白。
季平安饒有興趣看著聖女垂頭喪氣,卻誠實地回屋取武器,搖頭笑了笑,旋即收斂笑意,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抬手。
「咚」的一聲,那布滿銅鏽的匣子再次摔在地上,並自行打開。
裡面的傀儡人雖已取出,但在匣子角落,還放著一根裹著黃稠的細長物件。
季平安抬手攝出,眼神中顯出緬懷的神色。
……
……
斬妖司衙門,當夜紅翎騎著漆黑的馬兒,領著一群垂頭喪氣的官差返回時,漂亮的臉蛋上鬱結愁緒。
昨晚,得到那神秘強者指點後,她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熬夜拼湊各種資料,不斷收縮範圍,做排除法。
再輔以情報收集,終於艱難鎖定目標居所。
本以為勝利果實近在眼前,卻不想撲了個空,兇手早已人去樓空。
這令女武夫感覺到了巨大的挫敗感,甚至有些羞愧:
「若是下次那人又來,本司首豈不是很丟臉?」
只能說,她關注的點確實有點歪。
「下令,今晚所有人加班,以那處宅子為線索,連夜走訪調查,一定要把那個賊人挖出來!」夜紅翎一拍桌案,身後披風都隨之抖動。
底下一群官差大氣不敢喘,心中叫苦,只能硬著頭皮應諾。
餘杭城內,其餘衙門的差人對斬妖司多有羨慕,覺得這幫人非但待遇好,地位高,更跟著一位容貌身段出眾的上司,可斬妖人們只想倒苦水。
待遇雖好,可工作量也大啊,至於夜司首更連正眼都不敢去瞧,何況欣賞。
就在氣氛低迷的時候,忽然,外頭傳來凌亂腳步聲。
夜紅翎抬起頭,目光直刺:「發生何事?慌慌張張?」
那名官差喘著氣,拱手道:
「稟司首,裴氏來人,稱已尋到裴家主下落,請司首派人馳援。」
「什麼?」夜紅翎精神一震,表情嚴肅道:「人在哪?」
「城外半月山莊。」
夜紅翎眸光閃爍,抓起黑金刀鞘,厲聲道:
「所有人,上馬,隨我出城!」
且不說以裴氏地位,斬妖司不會耽擱,便是從查案角度,夜紅翎也早意識到,這件案子絕不簡單,可能與近期的許多事件存在牽連。
「是!」
不多時,夜紅翎一騎當先,披風獵獵,帶著一群官差呼嘯衝出城去,引得沿途百姓側目。
不知道近期出動頻繁的這幫活閻王,又要去哪裡。
……
裴氏大宅內。
隨著消息傳回,先是一批高手聞訊而出,而後,連閉關的裴錢都給驚動了。
「鐵砂,馬匹準備好了嗎?」推開房門,三公子裴錢一身戎裝,手握長劍,表情嚴肅。
儼然是一副即將出征的姿態。
護衛鐵砂迎面走來,猶豫道:
「三公子,此事有我等府中護衛趕赴即可,你在家中陪著二小姐等消息吧。」
「什麼話?什麼話這是。」裴錢義憤填膺:
「父親、長兄失蹤,我便是裴氏長房頂樑柱,豈能苟在府里?況且,我可是潛龍榜上的人物,更在大賞中殺入最後,莫要拿我還當以前。」
鐵砂欲言又止,想說您心裡是一點逼數都沒有嗎。
那潛龍榜是天機閣看在咱們裴氏的面子,而且所謂「潛龍」,說的是「潛力」,而非實際戰力。
至於神都大賞……不說也罷。
「鐵砂,他要去,便讓他去吧。」忽然,遠處走廊中氣質文雅,甜美暗藏的裴秋葦走了過來。
「二小姐!」鐵砂抱拳行禮。
裴秋葦此刻臉色嚴肅,雖尚未出閣,可值此時刻,李湘君尚未歸來,她便成為了長房的話事人,氣勢都拔高了幾層。
她看向披著軟甲,手持長劍的裴錢,目光先是柔軟,繼而堅定:
「你有此心思,便去吧。趁著娘親不在。我裴氏二郎,總是要成長的,不能如國師曾說的那般,成為溫室里的花朵。」
裴錢做為老么,李湘君雖經常被他氣的翻白眼,但還是寶貝的很。
認為他太年輕,不肯給他冒險,上次赴京歷練,都還是家主拍板。
裴錢精神大振,受到鼓舞,挺胸道:
「二姐你且放心,我今日必然帶著父親回來。若是做不到,我便認罰,將你床頭那些書抄三百遍!」
「……」裴秋葦表情顯出一絲尷尬,說道:
「倒也不必……」
勉勵了幾句,裴錢雄赳赳帶著鐵砂出府,隨著大群武夫出城,這位江南第一才女臉上也終於浮現出憂慮。
邁步返回前廳,就看到一襲白皙的柔弱女子,在丫鬟的陪襯下走來。
許苑雲清咳了一聲,好奇道:「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裴秋葦看著自己這個姐妹,強行擠出笑容:
「無甚大事。」
許苑雲一臉懷疑。
……
……
餘杭城東南,隨著距離城區越遠,大地上燈火愈發稀少,相比於秦淮河畔的熱鬧,入夜後安靜的村莊,才是這個世界的主題。
而在大片農莊附近,一座佇立在山腳的莊園,格外醒目。
半月山莊內,一棟棟建築散落佇立,因為每年盛夏,裴氏宗族的人偶爾也回來這邊避暑,故而莊子裡風景還算雅致。
屋舍雖不及主宅,卻也頗有規模。
此刻,山莊後宅底下,一座小型地下室,如今被改造為了一處地牢。
狹長的走廊兩側,挖開的一個個貯藏室中,關押著男女老少,仔細看去,會發現部分乃是原本留在莊子裡的看護。
部分,則不知從何處抓來的男女,一個個呆呆傻傻,仿佛神智收到了損傷。
「咣當!」
忽然,「牢門」被打開,昏暗的地牢內,一個身影從黑暗中一點點走進來。
其穿著綢緞短衫,腳步沉穩有力,雙手背負在腰間,手指間套著一根紅繩。
而在紅繩末端,則垂掛著一隻巴掌大的稻草人,其相貌猙獰詭異,頭頂貼著黃紙符,隨著這人走動間,一晃一晃的。
沿途,那些被抓的男女渾噩抬頭,有的受到驚嚇後退,縮到牆角,有的根本毫無反應。
還有幾名貌美的女子衣服被扒光,躺屍般橫陳著,聽到動靜只有眼珠在轉動,身體因恐懼而抽搐,卻無法動彈。
「噠、噠、噠……」
然而,那道身影今日卻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徑直走到了牢房盡頭。
這裡有一間被改造的簡陋「囚室」,外頭是火盆,裡面是稻草。
而在囚室中,盤膝坐著一名魁梧的中年人,其披頭散髮,傷痕累累,氣息虛弱,手腳被粗大鐵鏈捆縛,卻兀自保持著打坐姿態,顯出其原本身份的不俗。
「噠。」
腳步聲停在了囚室門口,火盆的光線驅散了黑暗,顯出一名二十餘歲,英俊挺拔的青年,其勾動詛咒稻草人的手指勾了勾,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的……父親大人,今日感覺如何呀。」
披頭散髮的裴氏家主,裴巍抬眸,目光冷厲而虛弱地死死盯著眼前的「長子」,說道:
「你還沒死,我豈能先走一步?」
「哈!」裴氏大公子嘲弄意味十足地「哈」了聲,俯瞰裴巍,說道:
「修為不怎麼樣,嘴巴倒是蠻硬。」
裴巍盯著他:「我只恨當時察覺不對,未能雷霆出手,將你擒下,為吾兒復仇。」
裴氏大公子不悅道:
「本散人最不喜背黑鍋,說了多少次,你兒子自己冒進,把自己搞死了,與我何干,不過的確要感謝他,供給了這一副軀殼,雖然破七的修為還是太弱了,但也湊合……起碼底子打的不錯,否則,想一步步從零開始修起來,也是麻煩。」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說道:
「至於淪落到如今這一步,還不是你的過錯?你若什麼都沒察覺,本散人也不介意多個『父親』,左右都只是名義嘛,還能繼承裴氏這個大家族……
聽聞,你還有個才女?沒準我也能繼承了玩玩……不過,本散人還是對婦人感興趣,嘿,用你兒子這副軀殼,玩弄你那貌美的夫人,不知是怎麼個滋味,想來別有趣味,沒準她還樂得享受……」
裴巍目眥欲裂,猛然起身:
「賊子敢爾!!」
坐井武夫,一拳朝囚室外砸來,可隨著後者手指勾了勾,稻草人頭頂符紙閃爍。
裴巍痛呼一聲,如同撞上電網,整個人普通栽倒,只覺被無形鞭子抽打,鮮血濺射。
而這時候,才能看到他胸腹間,同樣被一條鎖鏈貫穿。
這是上古傳下的法門,鎖住修士琵琶骨,就可禁錮其修為。
「裴氏大公子」俯瞰後者如敗犬般打滾,臉上浮現得意之色,片刻後停止咒殺,看著倒在地上,大口喘氣的裴巍,淡淡道:
「沒空陪你這老傢伙玩了,本來還想著再過幾日再吞了你,可惜……如今餘杭城水深,不知道藏著多少強龍,本散人也要小心著,好在收割了幾十條神魂,勉強也夠用。
配合我這陣法,應該能把你一身功力抽個七七八八,等吞了你的靈素,我也差不多能晉級坐井……
到時候有了底氣,再披著這身皮大搖大擺,回你的裴氏,看看你那妻女的成色,究竟是否如傳言那般美妙,丟在床榻上,又是否還是大家閨秀?」
「我殺了你……」裴巍奮力掙扎,卻虎落平陽。
只能絕望而憤怒地看著後者取出一樣樣施法布陣的材料,將其按照方位丟在牢房各處。
又張口吐出一張張虛幻的臉孔,那都是被他這些日子咒殺的百姓。
每一個殘魂都呆板茫然,密密麻麻,擠在囚室內。
若是季平安在這裡,定會一眼認出,這是某種古代魔道陣法,可以抽取強者的修為,轉入自身。
不過要求極為苛刻,施法材料相對還好,關鍵是所抽取的人,最好與自身有血緣關係。
「若非如此,我豈會留著你活到現在?」
大公子嘀嘀咕咕,用紅繩將稻草人一圈圈纏繞好,丟入陣中,並用手指牽著紅繩另外一端。
默念咒語,催動陣法運轉,以消耗那些殘魂為代價,開始源源不斷,從裴巍體內,抽取修為灌入自身。
「安心地死吧,我會繼承你的一切,修為、權力、財富、妻女……並將裴氏帶領到一個更高的境地……」
……
……
半月山莊外。
泥土忽然隆起,將四道身影送了出來。
俞漁已經恢復了鬥志,此刻換了一身夜行衣,蒙著面紗,手腕上一根紅色劍索輕輕擺動:
「前頭就是?我們怎麼辦?直接殺進去?」
同樣穿著夜行衣的黃賀握刀,遲疑道:
「穩妥起見,還是先摸清楚狀況吧。」
沐夭夭將自己裹成一個小煤球,聞言用力點頭。
俞漁撇嘴,揚起雪白下頜,「哼」了一聲,說道:
「一群慫貨,不就是個躲在背後鬼鬼祟祟的念咒的,本聖女一人足以橫掃。」
持握「山神杖」的季平安沒搭理三個同伴,空餘的左手一翻,拿出一隻斑駁古舊的八角星盤,開始占卜吉凶。
為了避免被干擾,他這次只占卜自己,以及三人的命運。
只見星圖勾勒閃爍間,一幕幕碎片畫面,湧入他的腦海。
……
錯字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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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