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戰馬

  從房門到院門不過四十步,若是在往日,這點距離一縱身可過。但今夜卻覺得如此漫長。

  滿耳都是箭矢破空的聲音,也不知道身上中了多少箭,當真是痛不可忍。

  手上的高傑身上還是軟耷耷地,如同一口沉重的米口袋。他顯然還沒恢復過來,也累得不成,大口喘息著,將熱辣辣的口氣噴進自己的頸窩。

  這個時候,老木頭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他只能慶幸自己身上的鐵甲還算堅固,而許定****也沒有裝備火器。如果河南軍手頭有寧鄉軍那樣的燧發槍,只需一發就能讓自己失去行動能力。

  好在高傑對於家丁從不吝嗇,給的裝備都是一等一的精良,這才勉強讓老木頭不至於受太重的傷。

  聽到老木的大叫,背後的高傑低哼一聲,罵道:「叫什麼叫,不就是中幾箭而已。」

  他也不好受,因為是敵人的目標,又落在後面,身上掛的箭甚至比來木頭還多。

  說話見,兩人已經奔至院子門口。

  有兩個河南軍弓手正站在門口張弓搭箭,其中一人身上穿著鮮明的鎧甲,應該是這一次行動的指揮官。

  見老木頭和高傑渾身是血,凶神惡煞地撲來。軍官身邊那個弓手畏懼了,將弓一扔,轉身就逃。

  軍官神色一變,將牙一咬,撒手就是一箭朝老木頭面門射來。。

  作為一個老卒,老木頭自然看得出來這個軍官箭術了得,不是個好相以的。下意識地將頭一側,勁急的羽箭從他面頰掠過,帶出一串血珠子。

  「殺了他!」老木頭身後,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高傑突然大吼一聲,聲如霹靂。

  這一聲如此響亮,直震得那個軍官一呆。

  老木頭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提起金瓜當頭朝敵人砸去。

  河南軍軍官抬起手用弓一架,只聽得古怪的聲響傳來。那張大弓竟被金瓜砸得彎折回去,直接打在他的面門上。直打得頭盔都掉了,滿面都是污血。

  「啊!」悽厲的長嘶和高傑的大喉混在一起,在一片混亂中如此清晰。

  那河南軍官也是剽悍,和身向前一撲,直接撞到老木頭身上。

  兩具穿著鐵甲的身體猛然相撞,鏗鏘巨響。

  如果在平日裡,老木頭自可輕易地將敵人撞開。可惜他喝的酒實在太多,身上無力,竟被敵人用身體硬生生頂住了。

  老木頭,河南軍軍官,高傑三人竟僵持在一起,堵在院門口動彈不得。這情形,卻像是在摔交。

  見三人糾纏在一起,站在屋頂和圍牆上的許定國士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箭雨停了下來。

  那河南軍軍官當真是剽悍,一邊用力地擠著掛在老木頭鎧甲上的箭支,一點一點往裡面推,同時大叫:「放箭,放箭!」

  老木頭也沒想到敵人如此凶厲,只感覺嵌在身上的箭頭一點一點朝身體中刺去,每進入一絲,都痛的身體一陣抽搐。他雙手被敵人箍住,無奈之下,只得一邊大叫:「高傑,衝出去,衝出去!」一邊用戴著鐵盔的腦袋使勁地朝敵人頭上撞去。

  一下兩下三下,兩頂鐵盔沉悶地碰撞著。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後面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有亂糟糟的聲音喊:「總兵官,總兵官!」

  老木頭用眼角餘光看過去,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卻原來是偏院的高傑家丁終於衝過來了。

  屋頂和圍牆上的許定國軍弓箭手又開始放箭,院子裡滿是悽厲的破空聲。

  可憐高傑的親兵大多是聽到動靜不對,倉促而來,有不少人身上還來不及穿鎧甲,頓時被射到了一地。

  慘叫聲在夜裡驚心動魄,空氣中、雪花中滿是紅色的液體飛濺。

  還是有三個家丁奔至老木頭和那河南將領的站團之前。

  三把雁翎刀劈在敵人背心,火星跳躍,旋即又被紛飛的雪花淹滅。

  「突!」一截帶血的刀尖從敵人胸口出來,那個河南軍將領終於不見了。

  身上的壓力一松,老木頭喘息著推開敵人的身體,對同伴喝道:「背上總兵官開走,再遲就來不及了。」

  一個家丁大叫:「去哪裡……」

  「突」一支勁矢直接射進他的額頭。

  高傑趴在地上,虛弱地叫道:「去馬廄,去馬廄。」

  「是!」一個家丁背起高傑,和剩下的人發出一聲喊,朝外面涌去。

  外面,全是閃亮的刀光。

  卻原來,許定國的伏兵見高傑部已經聚在一起,知道單憑弓箭已經無法留下這群剽悍之士。在後面軍官的指揮下,紛紛扔掉手中的弓,抽出腰刀,從屋頂和圍牆上跳下來。

  無數把大刀狠狠地撞在一起,帶起一連串火星。

  須臾,有火光騰起。

  暗夜中,喊殺聲震耳欲聾。

  ……

  老木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就衝到了馬廄,一看,馬廄中那幾十匹戰馬還在,且都裝著轡頭和馬鞍。

  到這個時候,他心中才是一松:得救了。

  高傑手下的家丁見到戰馬,知道這次總算是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同時發出一聲歡呼,然後將高傑扶上馬鞍。

  高傑還是如同一灘爛泥似的,可眼神卻是一片清明,他張大嘴巴,啞啞一笑,吐出長長的白氣:「老木頭,你倒是早有防備,今日高某若能活下去,還真的靠你。還剩多少人馬?」

  「身在虎狼窩,不得不留個心眼。」聽到高傑問,老木頭回顧四周,心中卻是一驚。卻見,順利衝到馬廄的也不過二十餘人,其他二十多人,大約已經死在河南兵手上了。

  不過,讓人安慰的是這二十來人身上都穿著鎧甲,精神也好,可堪一戰。因為那些喝得實在太醉,和沒有穿盔甲的家丁都已經陣亡了。

  「稟總兵官,還剩餘二十六人。」只一個瞬間,老木頭就點清了人數。

  「什麼虎狼,他許定國也就是貓狗而已。」高傑啞笑:「這個時候知道喊總兵官,不叫高傑了,****的!還好,還剩二十六人,要殺出城去也不是什麼難事。殺!」

  「殺!」二十六騎騎上了戰馬,精神大振,同時簇擁著高傑一邊放火,一邊朝外面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