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擴軍營(求月票)

  阿濟格聽到這話,大為光火,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直看得那個副將縮了縮腦袋。

  看了他一眼之後,阿濟格才咆哮一聲:「可恥,難道我建州男兒拿不下這一仗,要獲取勝利還得靠吳三桂這條漢狗?」

  他才不相信吳三桂呢!

  如今,戰鬥正在最激烈的時候。勝負未分,戰鬥的天平還處於微妙的平衡之中。如果那吳老狗真有別樣心思,養精蓄銳的關寧軍一到,這天平朝哪一邊倒誰也說不清楚,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英親王……鎮海軍雖然已快崩潰,可我軍要想解決戰鬥,說不定還要花上許多工夫……這一戰拖延得太久了……須防備夜長夢多……」那副將看了一眼前方已經攪成一團的戰場。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分不清楚哪裡是清軍,哪裡是明軍。

  反正,放眼放過去,到處都是捉隊廝殺的士卒,到處都是奔流的人血。只遠方,鎮海軍的鄭字大旗依舊在高高飄揚。

  沒錯,至少在現在,清軍無論是在整體還是局部都占了一定的上風,只要將這張順利地打下去,明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堅持不住崩潰了。

  問題是,戰爭從來都是充滿變數的,一個主將的陣亡,一面旗幟的倒下,或者僅僅是有人大喊一聲:「敗了」說不定就會引起一場雪崩似的變化。

  阿濟格性格粗暴,狂妄,本就是一個沒耐心的人。今天的明軍分外頑強,乃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聽到部將這麼說,看著前方依舊飄揚的鄭成功帥旗,他心頭突然有一股暴戾之氣生起:「也罷,拖得實在是太長了。明狗也被我戲耍夠了,老子就給他們最後來一擊。」

  說罷,回過頭喝道:「傳我命令,擴軍營準備,某要親自衝鋒!」

  「啊,英親王你是一軍之主,如何能夠親冒矢石。還有,擴軍營可是保護帥旗的親軍,是我軍的總預備隊,輕易不能投入戰場的。」那個副將大驚,急忙阻止。

  話還沒有說完,阿濟格就伸出手狠狠地在他的下巴上來了一記左勾拳。

  那副將慘叫一聲,失去平衡,從馬上摔了下去。

  阿濟格暴跳如雷,怒罵道:「老子怎麼就不能打仗了,你這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擴軍營。還說什麼總預備隊不到關鍵時刻不能出動,現在難道就不是關鍵時刻了嗎?這仗打了他娘兩個時辰,老子已經餓得肚子裡咕咚響,實在不耐煩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說完,他抽出掛在馬頭上的一把大刀,回頭對擴軍營的士卒吼道:「跟我來,目標,鄭森小兒的帥旗,砍下他的頭顱,進大勝關吃飯!」

  就夾馬腹沖了出去,背後,擴軍營的親衛興奮地大叫起來:「殺了鄭森,進大勝關吃飯!」

  大約三百騎在戰場上捲起一道狂風,滾滾向前。

  瞬間,阿濟格就衝進了一個大約四百人的鎮海軍小方陣中。

  這個小方陣乃是被打散的小股部隊,若是一般的明軍,若是被敵人衝散,早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好在在一個教官的收攏下,大家又聚成一團,組成一個火槍長矛空心陣,頑強抵抗。

  靠著士兵的勇敢和得當的指揮,總算勉強守住了。

  見阿濟格親率親軍衝來,那個教官嚇了一條,知道遇到勁敵,急忙大吼:「火槍手,射住陣腳,長矛兵穩住!」

  可惜敵人來得實在太快,火槍只射倒了兩騎敵軍,阿濟格的擴軍營就一頭扎進小方陣里,依靠著身上堅固的鎧甲和士兵高強的武藝,瞬間將方陣擊碎。

  一個個明軍士兵被馬蹄踩進泥里,被擴軍營士兵中中的士兵砸翻在地。

  麻利地將這個方陣撕得粉碎之後,阿濟格又將一個大約一千人的長矛陣一破為二。

  鎮海軍大亂,滿世界都是失去組織的士兵大喊大叫著朝後退去。

  這兩個方陣的潰敗引起連鎖反應,畢竟都是新兵,又是第一次上戰場,鄭家新軍士兵繃緊的弦終於斷了。

  一時間,不但散落到各處的小股明軍滿天滿地亂跑,就兩那三個正在苦苦支撐的大方陣也開始在敵人主力步兵的擠壓下彎曲變形,開始搖搖欲墜,也許下一刻就會如玻璃器皿掉到結實的地面上,瞬間化為一地碎屑。

  ……

  風呼呼從耳邊刮過,眼前一片朦朧,什麼也看不見。口鼻中除了硝煙、塵土的味道,還有新鮮的人血。

  阿濟格渾身都被敵人的血淋透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瘋狂潰逃的敵軍。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自己這三百騎根本就不用做什麼,只需不住向前,遇到敵人抵抗的時候一衝了事。至於失去組織的敵人,他們也懶得去殺,一來是浪費力氣,二來,後面的步兵會收拾他們的。

  雖然戰場一片朦朧,可那面鄭字帥旗依舊在遠方飄揚著。

  對著那面旗幟殺過去就是,砍掉它,這一仗就結束了。

  鄭森小兒,知道我建州勇士的厲害了吧!

  ……

  「敗了,敗了!」看到前方已經亂成那樣,朱大典首先反應過來,顫抖著嘴唇,喃喃道。他也是統軍多年的老帥,如何看不出三個大方陣的崩潰只在朝夕。

  而敵人那一支突然殺到的騎兵人數雖然不多,可卻是異常強悍,無論鎮海如何勇敢地迎上去,輕易就會被人家一衝而散,然後是一邊倒的大屠殺!

  「這支建奴真強啊!」幾乎人人手上都執著一根大得驚的重武器,鎮海軍士兵衝上去,人家手頭的兵器只輕輕一揮,立即就如稻草人一樣被拋向半空。這簡直就是大象對螞蟻啊!

  朱大典有生以來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強悍的軍隊,背心中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王鐸也意識到不對,顧不得和朱大典起衝突,忍不住問:「朱總督,這支建奴好象是沖咱們來的。」

  「沒錯,他們是想在千萬軍中奪帥啊!」鄭成功的面龐湧起一片潮紅,額角的汗水不住滲出:「還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難道是阿濟格。」

  「沒錯,是阿濟格和他手下的擴軍營,我看得清楚。」秦易不動聲色的說:「阿濟格已經將他手頭的預備隊都放出來了,戰況不妙啊!」

  「什麼擴軍營?」朱大典和鄭成功同時問。

  秦易:「就是巴牙喇營,剛改名字沒一兩年。」

  「原來如此。」巴牙喇軍的名字異常響亮,幾乎任何一個明朝官員都聽說過,想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九邊精銳沒在他們手上。

  秦易不動聲色地解釋道:「擴軍營就是前巴牙喇營,始建於偽清皇太極天聰年間,本是用來恭維京城的皇帝親軍。士卒都是從滿八旗中抽調的精銳,每旗設章京一人。多爾袞攝政之後,巴牙喇營改名擴軍營。擴軍營總計有護軍三千六百三十二人,馬甲三百人,養育兵一千八百二十六人。養育兵就是輔兵,且不算在其中。如此算來,各旗有巴牙喇兵五到七百之間。」

  他仿佛是來了談性,繼續說道:「阿濟格是多爾袞的哥哥,是偽清攝政王一派的得力幹將。他以前是正黃旗旗主,皇太極繼位後,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將自己和兒子豪格屬領的兩白旗與阿濟格兄弟三人的兩黃旗進行了調換。將正黃旗改為鑲白旗,將鑲黃旗改為正白旗。所以這個時期阿濟格從正黃旗旗主變成了鑲白旗旗主。「

  「多爾袞當政後,同樣為了擴大自己的權力,提高自己的地位,對兩白旗進行了調整。首先,他把兩白旗的纛旗顏色進行了調換,正白旗變為鑲白旗,鑲白旗變為正白旗。所以跟多爾袞同旗的阿濟格這個時候又變成了正白旗人。接下來,多爾袞為了獨占正白旗,把原旗主阿濟格調到了跟多鐸一起。於是,阿濟格就又從正白旗人變成了鑲白旗人,同時也喪失了旗主身份。」

  「可畢竟是多爾袞的哥哥,所以,他還打著旗主的旗幟,統領旗中的擴軍營。你看那旗幟,不就是。所以,我敢肯定,來的必是阿濟格無疑。」

  說著話,他朝前一指,凜然道:「閣老,總督,指揮使,我們遇到真正的挑戰了!」眾人定睛看去,那隊騎兵中,果然有一面鑲白旗獵獵飛揚。

  說話間,阿濟格的擴軍營已奔至距離鄭成功中軍帥旗三百步的地方,隨著他們的衝鋒,身後已經聚集起上千建州甲士。

  一聲呼嘯,三百擴軍營士兵同時下馬,提著兵器,穿著厚實的鐵甲,整齊地朝前推進。

  這一支擴軍營士兵不同於先前屯齊率領的那一支騎兵,他們還是習慣騎馬衝鋒,下馬步戰。

  說來也怪,雖說是步行,可敵人身上的鎧甲實在太厚實,隊伍又走得異常整齊,腳下發出的轟隆聲甚至比先前還響。

  從這裡看過去,當真是人頭聳動,殺氣沖天。

  鄭成功身邊幾個親衛面色大變,有人甚至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著甲,著甲!」朱大典心中慌亂,不住大喊,示意親兵為自己穿上鐵甲。

  鄭成功心中一片混亂,回頭看著秦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部隊已經全部投入了戰鬥,中軍帥旗下,只有五十來人。

  秦易:「看來,鐵甲軍該出動了!」

  鄭成功身子一凜,回頭大喝:「給海霹靂下令,讓他帶兵過來,把阿濟格給我打回去!」

  後面,當李教官和甘輝接到命令之後,還沒有等他去喊,施琅的鼾聲聽了下來。定睛看去,施琅猛一翻身從地上跳起來,大喝:「暢快,這一覺睡得暢快,來人,著甲。奶奶的,建奴好生猖狂,老子都看不下去了。可惜我那荊浩兄弟受了傷,不能上戰場。」

  他出了好多汗,面上頭髮上全是塵土,但一站起來,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刀,散發出逼人的光芒。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諸君當奮勇殺敵,叫建奴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鎮海軍,什麼才是真正的福建男兒。建奴,叼惹米之北!」

  「建奴,叼惹米之北!」一千鐵甲軍戰士同時發出一聲長嘯,朝帥旗方向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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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阿濟格的擴軍營和鄭成功的鐵甲軍的出動,大勝關戰場上,兩個方的統帥都將手頭最後的一個士兵,最後一張王牌打了出去。

  成敗在此一舉,決戰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遠處,一朵煙花升到半空。

  再遠處,又是一朵。

  接著,五里地外是另外一朵。

  在五月強烈的陽光下,這些煙火是如此的不起眼,但卻將消息飛快地傳送過去。

  一騎飛奔而來,馬上的騎兵已經熱得將身上的鎧甲和衣服都脫下扔掉了,只****著滿是汗水的上身,提著一口雁翎刀。

  他猛地地翻身下馬,大聲叫道:「司令官,鎮海軍鐵甲軍出動了;建奴,擴軍營出動了!」

  方惟身邊的將官們同時發出一陣激動的喧譁:「終於等到了!」

  大方朝前看了看,丘陵下,五千步兵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人人說話,風呼呼地吹過,帶來江水的味道。/

  長矛如同森林,火槍扛在肩上,拉拽大炮的戰馬煩躁地用前蹄刨著泥土。

  須臾,方惟才冷冷一笑:「鄭成功這麼多兵馬,打了這麼長時間也解決不了阿濟格,庸才爾!諸君努力,讓鎮海軍的士卒看看,什麼才是戰爭的藝術,出發!」

  「起立,著甲!」到處都是軍官吹哨子的聲音。

  士兵們一隊接一隊整齊地站起來,相互幫忙著將板甲套在身上。

  不片刻,轟隆的腳步聲響起。

  有軍官大喊:「跑,跑起來,陸戰隊!」

  「陸戰隊,陸戰隊,陸戰隊!」

  鎧甲閃亮,鋼鐵洪流。汗水落到鎧甲光滑的表面,還沒等落地,就被帶起的勁風扯碎。

  同樣的汗水在黃海閃爍過,在東海閃爍過,在呂宋島和爪窪島的叢林裡閃爍過。

  海軍陸戰隊,海軍陸戰隊,我們是光榮的海軍陸戰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