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觀眾席上,響起一片遺憾的驚嘆。
球場上的林一挺則握緊左拳,表情略顯猙獰地,發出一聲勝利的吶喊:「吼!」
「哇,好厲害!」
三小的場邊休息區里,矮子蹦蹦跳跳,很有參與感地跟著興奮地大喊。
剛剛那一球,林一挺和對方三號各種後場接化發爆沖,攻防節奏極快不說,而且還打得極其驚險。最終林一挺抓住機會,一拍扣死對面,把比分打到了6:4。
場面上,三小這邊總算在開局僵持一段時間後,稍稍取得了一點比賽優勢。
倪主任和郭強兩個人站在前頭,雙雙看得手心冒汗。這一回合艱難拿下後,兩人轉頭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的那份緊張,雙雙不言而喻。
「呼……」
郭強吐了口氣,輕聲道,「就看三號位這局了啊。」
「嗯……」倪主任點了點頭。
對三小來說,林一挺的這一局能拿下來,三小才算真正掌握了出線的主動權。不然就算陳馳再能打,無非也就是從中心小學身上拿個2分。
在五局三勝的賽制下,只有一個超強點的陣容,說到底,還是不穩。不像中心小學那邊,三個位置的實力全都極其強大,光看陣容深度,就知道容錯率有多高。
甚至如果不是三小這邊有陳馳這個大外掛橫空出世,就算顧建生今年真的能招來三個少體校的選手,三小也未必就能穩穩出線。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讓林一挺打二號位也挺好,事前沒想到中心小學的三號位也這麼強。」倪主任這時又顯得有點瞻前顧後,追悔地說道,「林一挺打二號位的話,就算輸一次,也還有第二次上場的機會,對我們來說可能還更保險一些。現在打三號位,就只能贏、不能輸了。」
啊?我應該?
這陣容不是你安排、你授意、你決定、你通過的嗎?
這踏馬也能賴我頭上?!
郭強心裡千萬句對倪主任的問候,然而還是捏著鼻子,擔下了這個責任,「是啊,我看中心小學的這三個球員,水平好像也都差不多。不過比賽的事情也很難講,主要還是得看選手自己在場上的發揮,多打一場,勝率也不一定就高……」
正連消帶打,想把自己的責任轉包給林一挺。
身後的休息區里,矮子忽然又一聲尖叫:「啊~~~!」
郭強被嚇一大跳。
與此同時,場上的林一挺也被對手反扣回去一個。
比分變成了6:5,中心小學追上來1分。
「你鬼叫什麼?你又不用上場!」
郭強轉頭就把怒氣和壓力,全都發泄在了矮子頭上。
矮子被郭強吼得脖子一縮,原本興奮的心情也像是被劈頭蓋臉潑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笑容迅速退去,滿心的快樂煙消雲散。
只剩下尷尬和委屈,然後安安靜靜,坐了回去。
「唉,都跟你說了,別吵別吵,郭老師現在緊張死了都。」
高樂仁拍拍矮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矮子輕輕嗯了一聲,高樂仁又道:「放輕鬆點,這比賽跟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贏了我們就拿個獎狀,輸了我們也沒損失,反正今天就是來玩嘛,是不是?」
「唉……」矮子嘆了口氣,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然後他又轉過頭,十分羨慕地看了眼一旁還在連續不斷顛球的陳馳。
從高樂仁上場打完下來,到現在林一挺第三局開始,陳馳就一直沒停。別人打完一局,都在抓緊休息,節約法力值。他倒好,體力和法力全都充沛得好像沒處用。
「嗯?」察覺到從邊上投來的目光,陳馳一心二用,手上動作不停,眼睛卻看到矮子臉上,問道,「怎麼了?」
矮子搖搖頭,咧嘴一笑,「你要不要節省一下法力值?」
「不用。」陳馳乾脆利落,回答道,「我顛球基本不耗法力了。」
這時高樂仁也湊過來插嘴說:「還是小心點吧,這場打完,下一場還有二小呢。萬一打到最後就差那一點點法力值,那不也太倒霉了?」
「嗯?」郭強聽到身後的對話,轉頭一瞧,見陳馳還在那兒顛球玩,趕緊也走到陳馳身前,連聲打斷道,「陳馳,別顛了,別顛了,留點力氣。現在還全指望你呢。」
「唉,煩人。」陳馳只好把活兒一停。
他其實對比賽的勝負已經不關心了。
畢竟和老王的約定是法力值達到50點就行,而這個星期,他的法力值突然進入暴漲狀態,明明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45點,可等到了中心小學的體育館這邊,賽前檢查法力值,就漲到了46。甚至比賽過程中,連法力屬性都出現了。
這應該就是老王講的,法力值的高速生長期吧?聽說有些人,一兩年內能狂漲二三十、甚至三四十點法力值,一直漲到18歲左右,法力值最終達到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
所以眼下,既然這個硬指標眼見著就要達標,那今天的比賽勝負,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對陳馳來說,他自己的比賽,已經完美地打贏了。就算最終三小輸了,那也不是他的問題。
總不能因為三小的隊友太菜,學校沒打贏,郭強就食言而肥,不幫他聯繫老王吧?
這肯定說不過去啊!
「不玩了,不玩了……」陳馳把球館的球,揣進自己兜里,然後不以為意地站起來,事不關己地看向場上,又吐槽道,「這麼難打啊,這麼大半天,才7:6?」
「他們兩個人,水平差不多嘛,要是都像你這麼厲害,那我還用操心什麼?」郭強攬住陳馳的肩膀,笑呵呵地好聲好氣道,全然不像對矮子那麼粗暴直接。
陳馳嗯了一聲,又忽然問:「郭老師,我聽老王說,大家都有好幾種屬性的,我感覺剛才,我好像只出來一種屬性啊?其他別的屬性,是以後慢慢出現的嗎?」
「不是啊,屬性覺醒都是同時出……現……?」
郭強脫口而出,可說到一半,看陳馳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啊?」陳馳茫然地發出一個驚訝的聲音。
郭強又急忙改口,解釋道:「沒事,沒事!剛覺醒的屬性,本來就不穩定的,都要好幾天才會穩定下來。等下下個星期,我們去縣裡比賽的時候再測嘛,一般來說,都不會有問題的。你先把今天的這個比賽打好,有些人,確實是屬性慢慢分批覺醒……」
明顯生怕陳馳會因為法力屬性的問題而分心。
同時心裡又忍不住想:老天爺還真公平,給這小子安排了全套的先天條件後,最後居然在法力屬性這個最不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卡了一道。
但如果這小子真的只有一種法力屬性,那以後還打個屁的球啊!
上了職業賽場,直接就被對方用屬性剋死了。
要知道連鄧勝男當年,都因為只有兩種法力屬性,就差點連省隊都留不下。更何況陳馳這種只有一種屬性的?
男隊的比賽強度,和女隊那邊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法重】上但凡只差一點,那就被人吊起來抽了!也就是現在業餘這個階段,陳馳這個白板,才能憑法力值上的優勢,摩擦少體校這些還沒完全發育好的苗子。
原來這小子,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還以為他家的祖墳有多能冒煙,給青蓮鄉帶來一個不世奇才呢……
郭強把搭在陳馳肩上的手,慢慢又放了下去。
陳馳奇怪地扭頭看看他。
郭強擠出一個笑臉,不說話。
陳馳又問:「老王好像可以用法力給人治病,那也是法力屬性的關係嗎?」
「這個……很少很少的。」
郭強漫不經心地隨口說道,「只有很少的人,法力屬性覺醒後,法力值能外溢出來一部分。不過一般效果都不明顯,王指導治病很厲害嗎?」
「一點都不厲害。」陳馳搖搖頭,「我看他最多也就止個血。」
「哈哈。」
郭強笑了笑,「那肯定啊,不然他還當什麼教練,乾脆去當醫生好了。」
「那我以後也能給人治病嗎?」
「也不一定就是這方面的能力,具體要看你究竟覺醒的是哪方面的特性的。不過說不定沒有也有可能,我就沒有,我在市體校的時候,全校也沒幾個人屬性覺醒後能怎麼樣的。有這方面明顯特長的那些人,早就都被國家特招走了。」
郭強說著,目光都已經不在陳馳身上。
他看著場上的林一挺和對面打得有來有回。
比分犬牙交錯,不知不覺,就到了9:9。
郭強抬手看了看時間,11點出頭了。
林一挺這一局,已經打了將近15分鐘。
想起林一挺昨天和陳馳對拼一場,早上來的時候,法力值的百分比刻度就不是滿的,剛才賽前測量法力值,對方也已經早就注意到這點。
只怕對面會採取戰術,拼消耗跟林一挺硬拖啊……
「林一挺!節奏提起來!」郭強隔著玻璃牆,朝裡面大喊。
林一挺在場上並不是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他轉過臉,朝郭強點了點頭。
郭強雙臂抱懷,面露幾分凝重。
然後就在這時,倪主任也從邊上走了過來。
他沉著臉,輕推郭強示意道:「誒,你看……」
郭強循著倪主任指的方向望去。
便看到中心小學的教練,領著主席台上的裁判長,快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怎麼了?」郭強一愣。
「不知道……」倪主任眼裡露出幾分警惕。可一等裁判長和中心小學的教練走到跟前,他立馬就又露出微笑來,和善地問道,「兩位,有什麼情況嗎?」
「柳老師說擔心你們用的法杖有法力泄露,我們擔心孩子的比賽安全,想再檢查一下你們選手用的法杖。」裁判長直言道,便看向了陳馳。
陳馳卻想都不想,脫口而出:「沒問題啊,我用著好好的。」
「不會沒收你的法杖的,就看一下。」裁判長朝陳馳伸出了手。
陳馳抬頭看看郭強。
郭強又轉頭看看倪主任。
倪主任用他一貫的小人之心,揣測社會人的心思,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對方的不懷好意,笑著反對道:「沒必要吧?我們學校這根法杖,還是半個月前新買的。紅五星法杖專賣店裡賣的原廠貨,不可能出問題吧?」
「有沒有問題,得先看過才知道嘛。」裁判長微笑道。
倪主任繼續不退讓地堅持道:「那要不等這場比賽先打完再檢查,萬一我們學校這場輸了,孩子下一局馬上就上場了。」
裁判長微微覺得有點難辦,轉頭看看中心小學的教練。
柳教練立馬正色道:「倪主任,這個事情,是主席台的意思。我們也是考慮安全的問題,檢查法杖也用不了幾分鐘。你看這第三局,才10:10呢,起碼還得打半天。咱們就別磨磨唧唧了吧,萬一真出了問題,你說這個責任,誰擔得起啊?總不能讓你擔這個責任吧?」
倪主任聞言臉色驟變,瞬間就被這話插了心窩子。
他又是不甘、又是不敢,可思慮再三,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低下了頭。
比賽嘛,輸了頂多不升官。
可真要出了事故,自己這輩子的前途可就真徹底泡湯了!
「陳馳,把法杖給裁判長。」
倪主任明知情況不對,還是果斷先賣了陳馳。
陳馳也沒辦法,只好把法杖交了出去。
裁判長拿到法杖,馬上扭頭就朝主席台下方的一個房間走去。
兩個人快步走進房間。
倪主任和郭強遠遠看著,顧建生也在主席台上,不住地抖腿。然後過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在三小這邊幾個人的憂心忡忡下,裁判長和柳教練兩個人,才終於從房間裡走出來。
裁判長表情嚴肅,從房間裡出來後,徑直就轉身返回了主席台。
柳教練則滿面春風,拿著一根還沒拆包裝的法杖,快步走到陳馳跟前。
他快樂地把法杖遞給陳馳,笑眯眯道:「孩子啊,你那根法杖確實有問題,我們已經銷毀了。你先用這個,這個是塔利堅原裝進口的星條牌,比你那個紅五星貴十幾倍!這個好用多了!哈哈哈哈……!」
陳馳皺皺眉頭,接過法杖,稍稍一掂。
這輕飄飄的手感……
「嗯……」
「怎麼樣?」柳教練滿眼期待地看著陳馳。
陳馳很認真問道:「這根法杖,是送給我了嗎?」
「啊?」柳教練猝不及防。
陳馳馬上振振有詞地說:「你故意把我的法杖弄壞了,那你肯定得賠啊!是不是這個道理?」
「呃,好吧……」
80塔刀的進口貨,價格能頂柳教練大半個月的工錢。
他一時間滿心說不出的滋味,但如今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
可不想剛答應下來,陳馳居然又得寸進尺,繼續說道:「那我們原先的那根法杖,你也得賠!」
「不是……我不是已經賠了嗎?怎麼還賠兩次啊?」
柳教練頓時急了。
我踏馬配合領導搞工作,還得自己貼錢怎麼滴!?
然而陳馳卻振振有詞,毫不退讓。
「放屁!法杖是法杖,錢是錢!」陳馳嗓門之大,全場繚繞,「那根被你們弄壞的法杖,是我們平時訓練用的,你弄壞了,不得賠我們學校一根新的?
這隻新的法杖,是現在拿來比賽用的,你都送給我了,那就不是你的了!送的就是送的,你賠了個屁啊!該賠我們學校的,一分都不能少!」
話音落下,邊上三個成年人,不管是輸家還是贏家,不禁全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那不約而同的沉默,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