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早上七點來鍾,陳馳從家裡拿了六個剛蒸好的饅頭,又灌了兩大瓶涼白開,就在王翠花嘀嘀咕咕的絮叨中,匆匆離開了家。
不一會兒跑到學校門口,學校門口的集市正是一天的買賣高峰。早起過來買菜的人把本就不寬敞的小街擠得密不透風。路兩邊的門面和席地擺放的小攤上,各種各樣的雞鴨魚肉連同著被堆在路中間的腐敗垃圾,共同散發出陣陣泥土清香和雜魚腐臭的混合氣味。
陳馳聞著感覺很上頭,甚至還很嚮往地深深吸了口氣,內心非常羨慕那些能在菜市場裡擺攤的家庭。畢竟但凡他家要是能有個菜市場攤位,他還用得著每天為了幾兩肉,跟王翠花吵個不停?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村委會在山裡安裝了電網,他還用得著怕沒肉吃?
踏馬的,承包英雄山的人斷我伙食,他日必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陳馳心裡咒罵不停,嘴裡掉著饅頭,哐哐敲了敲傳達室的房門。
屋裡頭,傳達室老伯喊了一聲:「來了!誰啊,這麼早的……」
然後磨磨蹭蹭地出來,給陳馳開了門。
「老伯,早啊,吃了沒?」陳馳走進屋裡,拿下嘴裡的饅頭,假裝要給老伯也拿一個。好在老伯看不起他的饅頭,直截了當婉拒道:「不用,不用,你自己吃。」
「哦。」陳馳二話不說,立刻停止了他本就象徵性的敗家舉動。
老伯又打著呵欠問道:「這麼早就過來訓練啊?」
「是啊,下個星期就要比賽了。」
陳馳說著,打開傳達室另一頭的門,走進了學校。
他吃著早飯,一路徑直走到操場。
操場的角落上,那台挖掘機仍然停在昨天施工的位置上。
說好三四天就能建好的球場,看樣子距離完工還遙遙無期。
陳馳走過去稀奇地看了幾眼,然後便在一旁坐下來,枯燥又無聊地等待起來。
學校發的法杖,昨天又被郭強以安全為由收回去了,說是陳馳現在的法力值越來越高,就算不打球,但拿著法杖到處晃也是很危險的。
如果非要玩,那就自己掏錢買一根。
現在陳馳訓練用的那根法杖,被鎖在了郭強的辦公室里。
他就算想練練顛球都做不到。
除非去撬鎖。
但撬鎖這種毫無意義的事,陳馳才不會去做。
「馬拉個幣,我踏馬家裡要是有錢買法杖,還用得著一天到晚擔心沒肉吃?」陳馳想得直搖頭,覺得郭強也是傻叉。
而且不止是郭強。
認真來講,站在他的視角上,這個世界上不是傻逼的人,那才是少部分。
陳馳等了好久,等到帶出來的饅頭都吃了一半,水也喝了半瓶。直到太陽升得老高了,才終於看到郭強拿著幾根法杖,從遠處教學樓旁的通道里走出來。
遠遠的,郭強一看到陳馳,便高聲大喊:「陳馳!你來這麼早啊?不是說了八點半嗎?」
陳馳站起來,默默無言地朝著昨天搞好的球網方向走去。
兩個人迎面而行,碰上了頭。
郭強笑嘻嘻的,馬上又問:「阿仁呢?還沒來?」
「嗯。」陳馳淡淡應了一聲。
他也不多話,沒向郭強轉達高樂仁昨天說要退隊的氣話。
「真是個懶鬼,算了!我們先練!」
郭強顯然同樣不是太在乎高樂仁來不來。
沒他不少,有他不多。
郭強壓根兒也沒指望高樂仁真的能在比賽里做出什麼貢獻。
陳馳又嗯了一聲。
郭強便領著他,開始沿著學校的操場熱身跑步。200米一圈的煤渣跑道,兩個人輕輕鬆鬆一口氣跑了五圈下來。跑完後又做了做關節操,簡單的熱身就算結束了。
走回臨時球場上,郭強把法杖交給陳馳,說道:「這樣,我們先來打幾個球,我先看看你現在這個整體水平,大概是什麼樣,我們再做一點針對性的訓練。畢竟現在時間也不多了,要說練什麼具體的技術,一個星期也練不出什麼花樣來。」
陳馳問道:「什麼具體的技術?劉正國的S球嗎?」
「你想多了。」郭強好笑道,「那種球,別說你了,現在就是讓我來,我站著打空氣,也打不出來啊。你知道那種球的旋轉有多厲害嗎?劉正國就打那幾個球,連手都打斷了!」
「屁。」陳馳立刻不客氣地反駁回去,「劉正國他那是接化發,三步省成一步了,是對面的法球力道太大,他回球才會那麼難的。正常打的話,老王就能打出來!」
「我踏馬要是有王指導那技術,我現在還在這裡教你?」郭強擺擺手,「別扯了,別扯了,先打十一個球,讓你感受一下市一級業餘比賽的強度,安全起見,不許扣球啊。」
「我扣個鬼!這球網比我腦袋都高!」
「那你可以跳起來的嘛,我就怕你打急眼了跟我亂來,這頭盔都沒戴的……」
郭強嘮嘮叨叨半天,終於把球發了出來。
隨手一個上旋球,陳馳拿法杖一碰,來球入手,一下子就清楚地感覺到,那【法重】比昨天林一挺的球要厲害上出不少。
而且感覺上,居然和之前跟老王訓練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差別。陳馳馬上就想到,正式比賽當中,法力值是被嚴格控制在50點這個標準數值上的。面對達到50點法力值的對手,只要對手不上身體,也就是像林一挺那樣跳起來扣殺,其實接球難度都一樣。
除非是旋轉上,轉速和轉力更強。
不過郭強這會兒發來的球,旋轉也很一般。
陳馳輕描淡寫一挑,就用自己的白板法力化解了郭強發球的轉力,甚至還有餘力,同時將球挑到合適的位置,緊接著再法杖一揮,就輕輕鬆鬆,將球撥回對面。
「咦?」郭強微微有點吃驚。
接化發,是法球的正經路數。
不過那是兩邊實力相差不多,或者局面僵持的時候。
但真正到了賽場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拍數當然是越少越好。
能兩拍甚至一拍就直接接回去的,就沒必要再多打一拍。
這樣一來節奏更快,攻勢更強。
二來比賽選手的法力值也不是源源不斷的,如果賽程很長,那當然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所以此時,像陳馳這樣,面對一個成年人對手,敢直接這麼兩拍就打過來,多多少少就顯得有點不拿教練當菜,郭強不由笑道:「太狂了啊,你小子!」
他後退一步,等陳馳的回球落在接球區上彈起,然後才將球挑高,因為說好了不能扣殺,變站在稍微靠後場的位置,右手狠狠一揮。
長距離的上旋反擊,這球的質量,儼然顯出幾分他曾經全市業餘比賽種子級選手的功底。
陳馳急忙伸手去接。
可這一球的手感,就不是【法重】了,而是結結實實的【球重】。連同法力和郭強自身的臂力和腕力,全都作用在了球上。
陳馳剛碰到球,法杖就差點都被衝擊得拿不住。
法球也瞬間失控,朝得分區撞去。
可幸好陳馳反應夠快,就在球幾乎快落地前七八公分,又險險地將球挑起,接著快速再化解掉球的餘力,隨即第三次擊球,將球打過了網。
「行啊!這球你也能接?」
郭強驚喜不已,剛剛那一球,他幾乎已經使出八成的力了。別說陳馳這樣的八歲小孩,就算是初高中的那群大孩子,那些普通學校里的校隊主力,也不一定能接住的。
「那再試試這樣!」
郭強重新調整姿勢,法杖在法球下方一切。
不過這一切角度沒有到位。
原本想一擊就打死陳馳的回球,居然撞在了球網上。
回球失誤。
陳馳直起身子,無語地看了郭強一眼,刻薄道:「教練,別這樣好吧,一個下旋球,你還把自己給打死了。你剛才那個揮的姿勢也不對嘛,你看我。」
說著彎腰去把球撿回來。
然後往後退出兩步,輕巧地手腕一抖。
法球平直地過網。
接著落地後彈起,在半空中詭異一頓,隨即又瞬間加速,往後一退。
很輕盈地,就落進了前得分區。
「我操……」郭強當場就看傻了。
他抬起頭看看陳馳,錯愕地問道,「你真沒打過幾場球?」
陳馳搖搖頭,說道:「你要是跟我打的話,今天可以算第二場。」
「那你第一場呢?」郭強問道,「跟誰打的?王指導?」
「陳飛啊。」陳馳道,「十一個球,沒打完陳飛就耍賴跑了。」
郭強聽了,沉默半天,表情終於認真了起來。
「那我就不留手了。」
陳馳左手握住法杖,在球網對手,彎下了腰。
「用不著你留手,要是連你都打不過,我還去市里打什麼?」
郭強笑了笑。
下一球,他將球往高處一拋。
高高躍起。
啪!
法球一陣火光閃耀!
剎那間落在陳馳左後方。
陳馳的法杖緊跟而至。
可就在接觸球的瞬間,法杖上卻傳來一股巨力。
陳馳緊握法杖的手,生生被這股力量擠開。
手腕不受控制地一折。
法球徹底失控,被陳馳戳出了底線。
陳馳驚愕地轉頭一看郭強。
郭強對陳馳一笑,說道:「運動員上了場,比來比去,比的到底是什麼?說到底,比的就是身體素質。以你現在的發育水平和法力強度,想打贏我一個成年人,你說可能嗎?」
陳馳眉頭一皺。
他一言不發,轉頭跑去把球撿了回來。
然後扔給郭強,就沉聲說道:「剛才那幾個球不算,現在零比零重新打。你有多少力氣就用多少力氣,不用讓著我。今天就算把我打死了,那也算我活該。」
臥尼瑪……
郭強頓時笑臉一僵。
這死孩子的狗脾氣,真是讓人討厭。
不過有沒有可能……
自己當年缺的,就是這股子逮誰都要咬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