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攪局者

  「有這種事—————？」羅主任明顯亂了。

  今年的這個全市法球比賽，實際上規格非常非常高。大概兩個多月前，市里開工作部署會議的當天，他那時就在底下第三排的位置坐著，前兩排全都是林州市各系統的頭頭腦腦。

  那天是先開的全市下半年重點工作推進落實大會，主要圍繞林州市後半年的幾個重要經濟建設項目展開，而主持會議的那位，居然在會上抽出了差不多十幾分鐘，又重點強調了一遍，明年林州市計劃要搞的，幾件和法杖玄學工業相關的項目事宜。

  主要意思就是，林州市法杖玄學工業基礎薄弱，必須要加快引入國內甚至國際的先進技術，抓緊出台政策、吸收人才、規劃用地，吧啦吧啦-

  說得非常細緻。

  好像更上頭給他們開會時，布置了更大的任務。

  然後緊接著開完那個會，全場人員一個沒走。只是掛在台上高處的橫幅一換，換成了林州市法球運動人才和體系建設發展研究會，上面就換了個分管文體科教衛的副手，開講今天要辦的這場全市中小學法球比賽的事，要求全市各相關單位積極配合，吧啦吧啦———·

  而最後全市各部門也確實很配合。

  羅主任當天就從市財政那裡，拿到了一筆專項大款子。

  次日便印發文件，把這筆款子裡的六成給了市區，剩餘三成則分到了林州市底下包括林縣、山縣等窮逼邊遠地區在內的所有縣市區，讓他們趕緊叫孩兒們操練起來。

  行不行的無所謂，主要是態度要鮮明！

  就這麼的，一直到了今天—··—

  羅主任這會兒還以為，是他截留的那10%的專項款東窗事發了·」·

  可是·

  他也沒幹什麼啊！

  不過就是按市裡的會議文件精神，集中統一迅速地招標採購了一批最先進的國產雜牌法杖、幾台最強力的國產雜牌法力屬性檢測機、一堆最優秀的本地國產雜牌法球和質量上乘的球網，還有防護服、頭盔等等等等，可這些，不都是建設我市法球事業必所需的物資嗎？

  就算中標的公司全都是我小姨夫和我們單位幾個班子成員的親戚，那踏馬又怎麼了？

  我們做事，就是這樣的！

  東西質量好就是質量好！

  舉賢不避親就是不避親！

  羅主任看著眼前的貴客，腦子裡的畫面跟走馬燈屁股後安了火箭發動機似的，瞬間就跑了不知道多少圈，然後慢慢地，沉聲說道：「柯主任，您放心，這個事我一定嚴查！

  不過話說回來啊，這次中小學比賽，除了今天的全市比賽是我們市體委負責，底下的鄉里和縣裡，都是由當地的教育部門負責主辦的，我們只做技術指導和比賽監督的工作。

  您也知道這個教育系統那塊啊，自主性也很強，跟我們體委這邊，日常聯繫也不算有多緊密，有的時候，有偶爾個別的情況下，我們可能在這個指導過程中，確實可能有個別同志，存在監督不嚴格的情況，這些問題，您也知道，很難完全避免—」

  得，三言兩語，鍋先甩到底下各縣的教育局再說。

  隨即不等柯主任開口，羅主任馬上就接著道：「林縣那邊的情況，我看具體還得去找林縣的教育局問一問，這個名額啊———

  話沒說完，兩個人身後就又走過來兩人。

  「找我們？」趙斌一臉茫然走上前，也不認識羅主任，只是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林縣教育局辦公室的趙斌，你們找我們有事？」

  「我沒事。」柯主任馬上蹦出一句。

  一旁的孫晶晶則驚喜道：「趙校長？」

  趙斌看孫晶晶一眼，卻對孫晶晶毫無印象，奇怪道：「你是————？

  2

  孫晶晶忙道：「我叫孫晶晶，之前在青蓮鄉三小工作的，上個月鄉里打比賽，我還在主席台上見過你，這個月剛調到市體委辦公室了！」

  「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趙斌的鬼話說來就來。

  狗屁的想起來了·..·

  純粹就是這姑娘一看就不簡單啊，

  自己那麼一通算計，才千辛萬苦從青蓮鄉二小校長的位置，調到縣教育局辦公室。這姑娘倒牛逼，就青蓮鄉三小那點全鄉法球冠軍的功勞，居然直接調市里去了？

  敢問這位格格，家裡什麼林州正黃旗背景啊？

  「哈哈哈！幸會幸會！我跟青蓮鄉的大傢伙兒都好有緣啊！」

  孫晶晶笑哈哈道，又馬上給趙斌介紹，「吶，趙校長，這位就是我們市體委的羅主任，這位是省體委法球運動管理處的柯主任，這位是我們體委辦公室主任————」

  小孫姑娘說話很周到。

  趙斌一聽這裡頭最小的都和自己的頂頭老大一樣大，頓時也不敢裝逼了，趕緊退後一步，把老大交出來，說道：「那正好，這位就是我們林縣教育局的劉局長！」

  劉東凱也立馬跟上，不管對面管不管得著自己，最起碼也得給組織面子，連忙伸出雙手，「羅主任，久仰久仰！」重重握了兩下，忙又抓頭拉住柯主任的手，「柯主任-—」——-幸會幸會，沒想到省里對我們的同學這麼重視啊！還辛苦你們今天往這裡特意跑一趟。」

  「哈哈哈。」柯主任笑盈盈的，很淡定地說，「是我們處里的—-哦，目前是你們縣裡的小高縣長，他跟我說，在林縣發現個很不錯的苗子，讓我過來看的。正好下個月，省里的少錦賽也要開打了嘛，我就提前過來看看，今年這個法球比賽，意義不一般吶。」

  「是，是，確實不一般，哎呀，這裡市里上上下下的，這兩個月搞得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真是花了不少力氣。我們縣裡的同學老師，也都為這件事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好多學校都新建場館了，柯主任有空也可以去我們縣裡的學校看看，尤其是我們縣下面青蓮鄉的中心小學，，這位孫——」劉局長看向孫晶晶。

  孫晶晶笑道：「劉局，您叫我小孫就好了。』

  「好，好，這個小孫同志，她不就在我們青蓮鄉下面的學校工作了一段時間，全鄉比賽她也看了，青蓮鄉的事，她肯定最清楚啊！」劉東凱逮住機會就要上表朝廷，自誇兩句工作業績，至於市體委的羅主任管不管得著他，那也無所謂。

  萬一呢？萬一能被市里領導知道呢？

  沒事吹吹牛逼，又不用什麼本錢，無本萬利，何不一試？

  而羅主任果然鳥都沒鳥他，反而轉頭就問孫晶晶：「小孫，你知道這事啊？」

  「知道一點，也不是特別清楚，那天我們鄉里比賽完了之後，隔天星期一，

  我就掛職期滿回市里了。」孫晶晶道，「反正當時我記得，確實是青蓮鄉三小打贏了的，就是後面—」

  「哦，你們在說這事是吧？」趙斌插進來道，「羅主任，這事我最清楚。當天是三小打贏了比賽，但是這個三小有個同學啊，在比賽裡頭，違反了比賽紀律，這個比賽的風氣分就被扣掉了。根據我們那天全縣-—--」-也可能是全市的統一比賽規則，這個三小雖然說是贏了，可這樣計分上，就沒拿到這個出線的資格，

  後來就由青蓮鄉中心小學，代表青蓮鄉去打縣裡的比賽了。您看今天，青蓮鄉不也闖出來了，打到市里來了？」

  好，這一通說辭，又把責任撇了個乾乾淨淨。

  而且還不動聲色，給自己臉上貼上了金看看，我們鄉里第二名出線的，都能打到市里來。

  我們的工作完成得牛不牛逼？

  趙斌說完，劉東凱果然立馬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羅主任也震驚了。

  想不到小小一個青蓮鄉，居然如此藏龍臥虎。

  話說一個小孩子球打得好，搞得省體委大佬親自下來觀戰也就算了；但沒想到一個縣教育局下面的辦公室雜兵，居然也有這份功力？

  老兄你師出何門啊？

  羅主任震驚又欣賞地看著趙斌，正頗有些惺相惜，一旁的柯主任忽然冒出一句：「那個小孩，他犯什麼錯了？打了第一名，還能出不了線？這算什麼規矩？」

  柯主任表情明顯有些不滿。

  「柯——·—.」

  孫晶晶剛想解釋，趙斌又搶著跳出來，急忙道：「柯主任，那天的事，可不是小事啊！三小那個孩子，他跟我們局裡的辦公室同志起了衝突，當場就把人給打了！要不然，我們怎麼可能把第一名給淘汰掉嘛，實在是那天的情況太不像話！」

  「這樣啊，那確實不像話！這學生打教育局的人，這怎麼行！」羅主任趕忙幫腔。

  這事兒必須跟著趙斌的話走！

  大家有難同當，有鍋一起甩！

  柯主任微微沉著臉，又問孫晶晶，「是這樣嗎？」

  「是——..嗎—.—·？」孫晶晶轉頭看看羅主任。

  羅主任急道：「你問我幹什麼？我那天人又不在！你實事求是地說嘛！」

  「那算是吧。」孫晶晶模稜兩可。

  柯主任給聽笑了，直搖頭道：「唉，你們這工作幹得啊，我是真看不懂。」

  羅主任忙滿臉笑容地打哈哈：「柯主任，下面的縣裡、鄉里辦事，這樣的情況很常見的，出點情況才是正常情況，那不出問題，才是不正常呢。」

  柯主任也不接這話，只是自顧自地說：「這次省體委交代各市各地方舉辦這樣的比賽，初衷和目的，是為了挑選優秀的法球人才。

  我們別的不怕，就怕你們底下，出於各種原因，把真正的人才給埋沒了。這樣呢，我們這個比賽，也就沒有舉辦的意義了，成你們自己內部自娛自樂了，是不是？」

  「不會，不會！柯主任，這點你放心，真要是人才，絕對不會被埋沒！」

  羅主任忙打包票。

  柯主任不搭理，這話有嘴就能說。

  但措施呢？成果呢？

  空口白牙吹牛逼，誰還不會呢？

  「行了，這個事情，我今天—-沒時間管，最好是把該給的機會，都給到該給的人身上了，沒讓那些有才能、有才華的孩子受委屈。」柯主任沒有高高舉起，但已經輕輕落下，只是又多問了一句，「那個打人的孩子，他叫什麼名字啊？你們知道嗎？」

  趙斌和孫晶晶聞言，不由得互相一對眼。

  孫晶晶忽然表情很精彩，扭過頭去。

  趙斌卻不知道柯主任今天是來幹嘛的，張嘴就說：「好像是叫陳馳。」

  「嗯？」柯主任一愣，「小孫，重名嗎？』

  「不是———」孫晶晶已經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解釋了，「就是同一個人。鄉里比賽的時候，青蓮鄉一小被三小打崩了，打完比賽之後，陳馳就從三小轉學去一小了......」

  「嘶—..—.」

  柯主任聞言，頓時狠吸一口冷氣。

  「好好好，厲害，我這回算是開眼了————

  柯主任對青蓮鄉的騷操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輸了比賽的隊伍出線了，贏了比賽的隊伍被判負了，但贏家那邊最強的那個小孩，居然又回來了。

  你說這群傢伙亂來吧，他們還挺講辦事規則，

  可你說他們講規則吧，狗日的一個個又比泥缺還靈活！

  柯主任有點暈。

  忽然這時，幾個人身後又走過來倆人。

  「？劉局長？」

  「哎呀！趙校長！」

  青蓮鄉一小的朱副校長和秦主任，在奧體中心附近的酒店訂完房間走回來，

  一瞧通道口站著一撮人，見是頂頭上峰本縣的教育系統扛把子劉局長，趕忙問好。

  秦主任更是噓寒問暖，笑著問趙斌：「你們才來嗎？跟縣一小的車一起來的？」

  「我們自己開車過來的。」

  趙斌簡單解釋了一下，又忙給羅主任和柯主任介紹，「羅主任，柯主任，這兩位就是陳馳那孩子的學校領導。朱校長，秦主任，這位是市體委的羅主任，這位是—

  「不用多介紹了，我看一眼就走。」柯主任打斷了趙斌的話，直接問秦主任，「你們是陳馳那個學校的領導是吧？你們學校的人在哪邊？帶我去看看。」

  朱副校長和秦主任這會兒也剛才外面一路問路進來，一聽人在哪兒，自己也有點抓瞎。

  可剛愣住，賽場的遠處，這時冷不丁爆發出一陣激動到破音的尖叫。

  「我草！我草！」

  「陳馳！」

  柯主任幾個人，齊刷刷朝那個方向望去。

  朱富貴抬手一指：「那兒呢。」

  柯主任二話不說，邁開步子就大踏步走過去。

  羅主任和孫晶晶幾人趕忙跟上。

  劉東凱和趙斌腳步匆匆。

  倒是朱富貴和秦主任落在最後，兩個人奇怪地嘀嘀咕咕。

  秦主任道：「今天這比賽這麼厲害啊，市體委的一把手都來了。」

  朱富貴看著柯主任的背影，小聲道：「我看不是比賽厲害，好像是專門來找陳馳的。」

  「陳馳這麼厲害？」秦主任眨眨眼。

  朱富貴笑了笑，搖搖頭，「天知道呢————·

  不遠處，H組的賽場邊，裁判神色複雜翻過比分牌。

  10:1。

  陳馳剛剛又一個弧圈爆沖，打得兩邊休息區里，一群小孩叫得鬼哭狼嚎。

  短短5分鐘，陳馳連得6分。

  楚欣然渾身冰涼，腦子裡一片空白。

  拖延戰術，行不通———！

  嘩！

  場邊哨聲一響。

  「暫停！」

  少體校歐教練皺著眉頭，果斷用掉了本場比賽，最後的一次暫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