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下定了決心
刺啦~！一盤洗淨切片的豬肉被倒進鍋里，鍋里滾燙的油瞬間飛濺出點點油星。陳馳微微往後一躲，手裡的鍋鏟卻絲毫不帶怕的，眶作響地在鍋里攪和。
灶台下面的灶火，此時和熱油一樣燒得火旺，火光搖曳，照亮這片終年不見陽光的廚房。不遠處的角落柴火堆里，本來不剩多少的柴火，此時又再次堆得滿滿當當。還有灶台上的另一個鍋子，
也正冒著熱氣，做菜的同時，陳馳還新煮了一鍋飯。
老王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就是陳馳說的，給他吃點好的。
原來就是一盤紅燒肉，外加一鍋飯。
僅此而已。
然而對陳馳來說，在昨天吃到肯德基之前，這卻已經是他所能想像出的，招待老王的最高禮遇了。今天的豬肉五塊五一斤，他和老闆討價還價半天，砍到了五塊，買了兩斤。
一頓飯吃十塊錢的菜，這不是奢侈是什麼？
而且最主要的還是「我自己掙的錢！三小給我發了五十塊訓練費！等我以後有錢了，我帶你去吃肯德基！不過今天這樣也很好了，我們中午就把這兩斤肉吃完，別給我奶留了。那個叛徒，也不知道今天還會不會回來，搞不好就跟我阿爺一樣，貪圖榮華富貴，跟我二叔一起過了。」
陳馳吐槽著王翠花，一邊聞著鍋里散發出的肉香味，不住地舔嘴唇。
他也餓壞了。
今天早上實在幹活幹得太多，這時何止是飢腸，要不是老王不能吃，他都想把老王一起炒了了事，主打一個飢不擇食。
老王聽陳馳說笑，臉色卻有點凝重。
一想到剛才那筐柴火的重量，再想起陳馳是從那麼遠的地方背回來的，他是又心疼又擔憂，忍不住道：「你以後不能再做這麼重的活了，你現在還沒開始發育，長期這麼下去，很容易影響以後的身高。身高不夠的話，打專業比賽也會很吃力。真到了大賽的賽場上，那些選手的水平和能力，
可比柳榮光高多了。」
「來點醬油～！」陳馳左耳進右耳出，壓根兒不在乎老王說的那些「以後」。
畢竟以後的事，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放心啦，陳飛比我大三歲，現在都還沒我高呢，我們老師都說我長得高，放到六年級裡頭，
都認不出來。」陳馳大大咧咧。
老王卻堅持道：「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現在長得高，那是先天條件好。可後天也很重要的。萬一提前發育或者發育不良了，那怎麼辦呢？上次我跟你一起割麥子還記得嗎？我一開始給你量身高是150，後來我們割了一個星期的麥子，我又給你量了一次，變成149.5了，還少了半公分。你想想，長高一點，多不容易啊，結果被你幹活幹得，還縮回去了。」
「有這回事嗎？」
陳馳隱隱約約記得，似乎確實是有這麼回事，可嘴上就當是沒發生過。
「反正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王志軍嘆著氣，又拿出法杖，拉住陳馳正色道，「站好，站直了。」
「幹嘛？」陳馳忙忙碌碌地往鍋里倒了點味精，又拌了拌，再轉身去水缸里蹈了一瓢水倒進鍋裡面，把鍋蓋往鍋上一扣，這才有工夫搭理老王一下。
老王一言不發，拿著法杖，就給陳馳重新量了一下身高。
149.8.....
兩個多月，長了0.3公分———
長得不算慢，可也不快。
可總歸，還是在正常生長。
老王微微鬆了口氣，還在長就好，哪怕每年勻速只長個3公分，十年後陳馳18歲，也該長到180
了，營養方面再跟上一點的話，長到185應該問題不大。
法球運動員的男子最標準身高，就是180-185之間。
而185，理論上就是最好的。
不然太矮了接發球肉眼可見的吃虧。
太高了又沒有必要。
「我有長高了嗎？」陳馳興沖沖地問老王。
王志軍微笑著點了點頭。
陳馳不禁高興地哈哈大笑。
大鐵鍋里，很快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不一會兒，陳馳掀開鍋蓋，肉香味一下子就填滿了整個廚房，還有另一口鍋里的飯，這時也正好煮熟。
陳馳熟練地撤掉了灶台下的火，趕緊把肉盛出來，讓老王端到前屋的飯桌上去，然後又打了兩碗壓實到冒尖的飯，燙手無比地連忙端了出去。
午飯就兩個菜，一道剛做好的紅燒肉，還有一盤鹹菜。
王志軍看著陳馳坐下來就狼吞虎咽，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滋味。就這樣的菜，他家裡那個寶貝女兒，怕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對陳馳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改善伙食了。
「你吃啊！」陳馳見老王發呆，抽空喊了一聲。
老王點點頭，趕忙低頭扒飯，
然後夾了塊陳馳做的肉放進嘴裡，細細咂摸兩下味道，眼晴微微一亮，臉上也露出了笑臉。還真別說，就陳馳這復古燒法，除了醬油和味精別的都沒放，味道居然還真不錯。
「好吃吧？」看著老王滿意表情，陳馳得意地問道。
老王點點頭。
陳馳說道：「等我有錢了，以後天天做，你想吃了就來找我。」
「好—」老王哽咽著把飯往肚子裡咽。
陳馳呼呼，三口飯一口肉，最多也就三五分鐘，就把一大碗飯給幹了下去。吃完又趕緊跑到廚房，又添了一碗，高興道：「幸好今天我奶出去了，她那碗飯我替她吃了！」
老王想了想，邊吃邊問道：「你家裡現在，錢還夠花的吧？」
「夠的，顧建生給我家拿了兩千塊，李長征拿了三千塊，都在我奶手裡呢。」陳馳拿起盤子，
往碗裡倒了點肉湯，吃得更香了。
「那就好。」王志軍放下一點心來，點點頭說，「我跟少體校的人聯繫過了，那邊說你要是能拿到全市第一，就能免掉你的學雜費和轉校費，不過生活費得你自己出。我想過了，過些日子，等你轉學過去，你就跟我一起住。就是我家裡還有個-你應該叫她姐姐，就是我女兒，她脾氣不太好，你稍微讓著她點，不過我老婆還是很好說話的。」
「啊？跟你一起住啊？」陳馳微微一頓。
王志軍笑道：「你不想跟我住一起？」
陳馳忽然沉默了。
倒不是不想，只是想起了昨晚王翠花和陳學東說的那些話。
真要去了少體校，那家裡怎麼辦？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怕是兩個王翠花綁在一塊，也得丟掉半條命。
可是—
他也不能不去啊！
盼星星盼月亮地把老王盼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老王，打球掙錢多嗎？」陳馳安靜了幾秒後，忽地冷不丁問道，「我聽說好多打球的，後來都沒掙到錢，連飯都吃不上了，真的有那麼慘嗎？」
王志軍微微一愣，奇怪地笑著反問：「誰告訴你的？」
陳馳沒回答，只是倔強道：「你先跟我說，是不是真的？」
王志軍想了想，解釋道：「有極少數的人，確實退役後生活過得不太好。但是——·陳馳，既然我們想走這條路，你就不能這麼想了。不管是做什麼事，都是有輸贏的。而且當運動員，說到底，
就是成績說了算。只要你成績足夠硬，錢的事情，那根本就不是事情。最起碼來說，只要先進了專業隊，不管你年齡幾歲，都馬上就可以拿工資。這可是別的工作比不了的。」
陳馳又問：「那我還要多久，才能拿工資啊？工資有多少？」
「從現在開始算的話，你剛進隊裡，一個月的基本工資，應該能有五百塊吧，不過還有比賽獎金、訓練補貼，還有你那個『三級殘疾證」，每年也是有國家補貼的。零零散散加起來，多了我不敢說，一個月拿一千塊，應該問題不大。
再等以後的運動員職稱上去了，打比賽多了，出成績了，加上工齡積累，收入這一塊，每年都會往上漲的。」王志軍細細給陳馳算著帳。
陳馳無法完全理解這筆帳里的每一個概念，可是大概還是能聽明白。
而且一個月一千塊·.
在陳馳看來，那真的是要發財的節奏。
「好————」-！」陳馳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認真地對王志軍點了點頭，「老王，我今天就跟你走！我每個月給你一百—--兩百塊！你管我吃喝，剩下的錢，我給我奶留著。她拿了錢，就不會整天叫苦了，我就當把工資給她了，讓她替我好好看著我爸！」
王志軍聽得一愣一愣。
發呆半天，才輕輕點了點頭，沉聲表態道：「下星期的全市比賽你好好打，我讓老張把我們體工隊的領導也叫去，爭取今年就給你搞一個參加全省少年錦標賽的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