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一點點儀式感

  第193章 一點點儀式感

  等掛斷電話之後,王雄誕看著工友們都好奇地看著他,於是雙手一攤:「都別看我啊,我跟李老闆沒打過交道。」

  「小王,李老闆問你幹啥嘞?」

  「問我殺過人沒有。」

  工友們集體沉默,殺人這種事情,誰經常干啊。

  杜堯給兄弟伙一人發了一支煙,發了一圈之後,都是各自點上,或坐或立,

  說起了接下來的打算。

  整個施工隊都被裁了,杜堯包不了李家的活兒,那就養不活這麼多人。

  前幾年行情好,也不愁沒工地,哪兒哪兒都缺人。

  現在不一樣,好些地方連修個路都懶得修,小地方沒錢修個屁啊,所以包工頭都掙不到什麼錢。

  而且工程設備價錢高,杜堯他們買二手的是便宜,維修保養也是一筆錢。

  沒活兒干,設備停著就是純虧錢,更不要說給錢爽快的工地,那都是大企業的。

  有良心的呢,早驗收早結錢,包工頭墊資也就沒什麼。

  碰上了沒良心的呢,那就只能帶著兄弟伙開著大卡車「創」一下試試。

  楊二公子就是那種活該被「創」的。

  所以市面上正經有能耐的包工頭,很少有清白人家,多少都帶著點兒有活力社會團體的味兒。

  包括杜堯本人,其實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得跟人火併搶工地。

  經濟大環境不好,那就更要搶了。

  但也要看情況看地方。

  就三江布政司這裡,沒法搶了,前前後後鬧的事情太大太多,他杜堯也上了黑名單,沒有工地會給他合同的。

  李公子之前都是好好的,突然就給了遣散費然後清場,根本來不及反應。

  唯一讓杜堯慶幸的,至少自己還留了點兒餘地,銀行帳戶上還有個十來萬可以對付對付,花完了,也就只能想著回老家種地。

  可惜,現在回家種地也不成,地都承包給老家的種田大戶了,人家是正經的農業公司,地頭蛇中的地頭蛇,回老家耍橫,也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所以杜堯現在很難受很難受,難受極了。

  這時候又一個姓季的冒出來·

  很難說李解這個姓李的,就比李叔德這個姓李的要好。

  他媽的,這幫有錢有勢的大爺,是真的噁心人啊。

  「雄誕,你不是當過兵麼?當兵的時候,沒殺過人?」

  「那種好事兒能輪得著我?都是別人的功勞,我一次機會都沒有。我沒殺過人。」

  「那咋這個李老闆問這麼個問題?」

  「我咋知道?」

  工友們也是一肚子疑惑,理解不能。

  你要說問泥水匠的手藝好不好,還能理解,刮大白啊抹膩子,這都是活兒啊,你個大老闆一張嘴就是殺沒殺過人這合適嗎?

  大家不是很想跟李解打交道,尤其是當初李解楊二公子的時候,那叫一個讓人印象深刻。

  一晃這麼久了,楊二公子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李大老闆則是飛黃騰達,現在市面上的小孩兒,那都喜歡「葫蘆俠」和「黑貓俠」。

  他們工地上下了工,吃酒的時候,也愛看個《末日守衛》,帶勁。

  最近聽說北都有人在街頭打仗呢,一邊還是演的「黑貓俠」,那是真帶勁。

  一通電話,搞得工友們都是一頭霧水,心思也都越發地亂了。

  現在找不到活兒,只能坐吃山空,都在著急。

  個把月兩三月還能撐著,再像上回楊二公子拖欠款子以年為單位,那是真受不了,扛不住。

  「雄誕,你咋想的?」

  「我能咋想?我就一個泥水匠,手藝還不咋樣,真要說大老闆讓我殺人-—」

  說難聽點,只要錢到位了——-那、那也不是不能幹。」

  「憶——你敢殺人?」

  「我咋不敢?現在經濟又不好,三江這地兒的工地都抱團,找不到活兒干,

  還不是給人打下手當小工。一天一百一一百二的,夠幹啥嘞?」

  說著,王雄誕看向抽悶煙的杜堯:「乾爹,你咋說?」

  「我咋說——.」

  啵滋滋多抽了兩口,杜堯眯著眼睛邊吐煙邊彈菸灰,「咱們出來幾十個爺們,回老家也種地不成。現在經濟都不好,新聞上天天報導不是這家大公司破產,就是那家大企業裁員。老子給家裡買胰島素,他媽的商業醫保也不作數。我咋說————-我現在是有活兒就干,乾死拉倒。」

  「乾爹,李大少這裡也裁員,現在經濟是真不好,前頭北都還打起來了,說不定哪天還有人鬧事。我看賣啥氣力不是賣,真要說讓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

  千也就幹了。至少李老闆那邊----我也打聽過了,人家現在廠子裡擋車工一個月也有五六千呢。」

  話里話外帶著點兒情緒的另外一個青年,沒敢抬頭看杜堯,現在都著急用錢,而且眼著就要過年,說是說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那有錢才能過個肥年啊。

  「闕棱,擋車工也有五六千嗎?基本工資?」

  「還有獎金呢,但人家不說獎金有多少,我也不好追著問。就在『搖啊搖工藝品廠』的隔壁,有個五六畝的紗廠。」

  闕棱說著還掏出手機,把地圖放大了給長輩們看。

  一看位置,還在揚子江邊上,雖說不是在建鄴市的市區,可也算是交通便利,好算還是屬於藏龍區之內不是?

  出來做工的人,想法都是比較簡單的,就是搞錢。

  工地上一年掙不了夠數的,去紗廠撿管子、稱紗、打包、裝卸,那也是賣力氣的活兒,有錢就行。

  跟著杜堯出來包工地,人來送往加設備保養,其實也不能一夜暴富,帳面上比打工強,可這兩年被楊二公子坑慘了,還不如人家廠里老老實實上班的呢。

  所以這次李大少又來這一出,早先跟著杜堯出來闖蕩的老弟兄,就已經打了退堂鼓。

  琢磨著把設備給賣了,沒活兒擺那裡跟「石敢當」沒區別。

  賣了設備回回血,再找個正經的廠子上上班,一個月五千塊錢,到過年怎麼著也能存個兩萬。

  主要是李老闆那裡包吃包住是大家都知道的,尤其是那邊還有個老鄉叫王薄,老婆孩子都弄來建鄴了。

  不過人家是賺高工資的,調教賽車啥的,不一樣。

  「雄誕,那你去探探風,看看李老闆到底怎麼個意思。」

  「行,那我明天就去看看。」

  王雄誕是個厚道人,他尋思著去建鄴找李老闆,就算不給李老闆幹活,看看當地招工啟事不也挺好?

  經濟環境雖然不好,但他有一膀子力氣,建鄴這樣的大城市,那肯定是有去處的。

  從廣陵去建鄴還是挺方便的,第二天王雄誕就去一個工地找到了李老闆的助理—————之一,老鄉王薄。

  王薄這會兒忙著測試電瓶車呢,李老闆錢多,買了一個小電瓶車生產線,專門生產車架的。

  至於說外包件、電瓶、控制器啥的,統一都是外購,因為用的不是公版車架,所以外包件都是重新開模,王薄得幫著修一下外包件。

  都是《蒙面葫蘆俠》和《末日守衛》的聯名款,猛男「痛車」速度雖然慢,

  但是貼圖只要夠酷炫,年輕人騎個車上班上學夠用了,又不是「鬼火」改裝向,

  所以王薄也不是很忙碌,還挺清閒的。

  王雄誕和王薄都姓王,一番交流,王薄也沒有擺出大企業管理層的架子,反而跟王雄誕這個小老鄉嶗得挺好。

  「我估計還是工地上缺人,老闆最近在搞自己的拍攝基地,投資七八個億,

  肯定是要找人盯著一下施工進度。估摸著就是看你乾爹人手設備齊全,找誰不是找?」

  「王總,那什麼,李老闆問我殺沒殺過人———-您看,這、這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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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

  王薄直接愣住了:不是,老闆問這種問題是要幹嘛?

  「是真的王總,李老闆問我這個———·是要找個干髒活兒的?」

  「那不可能,我們老闆人帥心善,還是個名校大學生,肯定不涉黑的。整個建郵市誰不知道我們老闆除了是優秀的青年企業家,還是「見義勇為先進個人』?我估計,老闆就是那麼一說,試試看你們的膽色。面試嘛,什麼問題問出來都很正常的,對不對?」

  「是嗎?」

  「肯定的,我們老闆長得英俊瀟灑,身材更是蜂腰猿背,一身肌肉全世界都羨慕,男的看了沉默,女的看了流淚,又是個文體兩開花的天才,年少多金,跟打打殺殺完全不沾邊的。」

  「唔·—.—.」

  別人吃不正經的飯,王薄沒意見,他的老闆待人親善,為人風趣,還從不拖欠工資,還給他王某人解決了各種後顧之憂,別說他沒見過老闆殺人,就是真殺了,那也是別人該死。

  王雄誕聽了王薄叻萬字羅圈屁,也覺得李老闆指定是個大善人。

  而且李老闆是福利院出來的孤兒,將心比心,他一定也是個天生有同理心天生會愛人的人。

  果不其然,李老闆來了之後,一看王雄誕那老實巴交的樣子,頓時大喜,包了一餐晚飯,還捎上一頓夜宵。

  「李老闆,讓您破費了,沒想到來一趟還有燒烤吃呢。」

  有些拘謹的王雄誕還挺不好意思,因為之前王薄說這邊可能工地上有活兒千,但李老闆說了,他這兒工地都是智能化為主,普通人工用得不多。

  王雄誕一聽這話,心都涼了半截,找不到活干,那不是白跑一趟麼。

  縮「創作能力」招待宿舍準備睡下的王雄誕,都準備好跟乾爹打個電話說一下情況呢,結果就被李解叫著出去吃燒烤。

  還是李老闆親自開車。

  賞臉。

  「暖,這算什麼,以後來我這裡干,別說燒烤了,想吃什麼只管說。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能吃,都可以搞來。」

  「李老闆———您、您這是打算招我們來您這兒上班?」

  「廢話,不招你們我聯繫你們幹什麼?」

  李解瘋狂擼串,嘴巴一直就沒停過。

  這下王雄誕就志芯了,手裡著一根烤雞肉串,半天沒啃,小聲問道:「李老闆,您昨天打電話問我殺沒殺過人———-是、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沒有啊,我沒開玩笑。」

  李解一臉奇怪,「我確實是想知道你殺沒殺過人,你乾爹杜老大呢,歲數大了,三觀已經固化了,想要調整很難。但你還年輕啊,容易接受我們團隊的全新理念,我覺得你很有前途啊!我很看好你的。」

  有一種不是很好的感覺,突然就冒了出來。

  王雄誕小心翼翼,正待想著說點兒什麼,或者一會兒跟乾爹打個電話,卻聽李解問道:「我吃飽了,你有沒有吃飽?沒吃飽打包,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吃飽了,我吃飽了。」

  「那就出發。」

  李老闆哼著小曲兒,開車帶著王雄誕就去了朱雀區西南城鄉結合部的工業區,到了之後,李解指了指不遠處的停工工廠,「看見那家廠了沒有?」

  「嗯。」」

  王雄誕點點頭。

  「這是『開皇集團」的酒店用品生產廠,現在裡面除了楊家的幾個老年保鏢一個工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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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一頭霧水,王雄誕滿臉疑惑,「李老闆,啥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整點兒儀式感。」

  說著,李解掏出一個帶按鈕的東西遞給王雄誕,「你先拿好。」

  「好。」

  然後李解拿出一個錄像機,對準了王雄誕拍了起來,「來,看鏡頭,對,

  對,把手裡的東西拿起來,好,好,就是這樣,頭稍微偏一點,方便背景入鏡。

  很好,非常棒,現在手指摁在按鈕上,對對對,不錯不錯,按下按鈕的同時,要面帶微笑,獎金一萬。」

  王雄誕頓時面帶微笑摁下按鈕,然後「轟隆」一聲巨響,副駕駛車窗外的酒店用品生產廠直接出現了一團巨大的火球。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震得王雄誕當時就有些恍惚,帶著一點點耳鳴。

  猛地一哆嗦,王雄誕驚恐萬分地轉頭看去,就看到一片火光-——

  「不錯不錯不錯,效果非常棒,以後就是我們團隊的主要宣傳短片了。夠威風!」

  嚇了一跳的王雄誕一個激靈,把手中的遙控起爆器直接扔了,然後呼吸都急促起來,看著李解的眼神像看到鬼一樣,他此刻已經失語了,都不知道說什麼。

  「不要害怕,精神點啊小伙子。」

  「走,下車。這裡還有幾個老頭兒呢,都是楊家的『家生子』,屬於退了休繼續給楊家發光發熱的那種。」

  咪。

  下車關上車門,李老闆掏出一把高斯手槍,電量夠了那就夠了。

  然後打開副駕駛車門,拉上王雄誕一邊走一邊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剛來還不熟悉我這裡的情況,儀式感就像投名狀,主打的就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吶,我手裡這個傢伙呢,是一把電磁手槍,威力還可以的。你服役的時候,

  有沒有玩過?」

  王雄誕呼吸急促地搖搖頭,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像是機械一樣,被李解牽著走,腦子都忘了怎麼思考。

  「這裡監控早就拆了的,不用怕暴露身份。不過你畢竟新來的,來,給你戴個頭套。秋天戴這種其實還是挺熱的,不過晚上挺涼快,到也還行。

  「喲,運氣真不錯,你看,前面就是還在運行的門衛。看見那幾個老頭兒沒有?走,我們過去把他們打死。」

  「你不會認為我是濫殺無辜吧?

  ?

  王雄誕說不出話,只是瘋狂地搖搖頭。

  「嗯,不錯,謝謝你的信任。這些楊家的『家生子』,什麼欺男霸女、殺人越貨,年輕時候都幹過。年紀大了退休,跑來這裡剋扣工資、耀武揚威,時不時還調戲女工,是不是很可惡?」

  王雄誕用力地點點頭,小雞啄米一樣。

  「你也這樣認為啊,真不錯。來,拿好這把電磁手槍,看到那個胖老頭兒沒有?他叫楊忠義,去把他腦袋打開花。」

  像是中邪一樣,王雄誕就這麼接過高斯手槍,然後走向了看門的楊家老頭兒。

  此時此刻他內心一團亂麻,大腦停止了思考,完完全全就像是被李解洗了腦一樣。

  只是,耳朵里聽到的一個個關鍵詞,「欺男霸女」「殺人越貨」「剋扣工資」「耀武揚威」,仿佛有了生命力,讓他回想起了楊二公子的經典裝逼時刻。

  這種人·—

  只配被剝光了倒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