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策劃的,你心裡有數。」穆青忽然來了氣。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天你始終出現在圍堵人群中,並代表陳老太與江市長談條件,作為公司員工,你沒有去阻止,而是饞和進去,並火上澆油,這是事實吧?」
「可是,那天聚眾圍堵江市長的,『金禾』不止我一個,憑什麼只處理我?」趙旻怒不可遏地瞪視穆青。
穆青嗤笑一聲,「那幾個人沒有你風光,沒有你出彩。」
「我們找江市長,是為了給自己的損失討要說法,逼迫市里想辦法解決互貿區的頑疾,並不是針對『金禾』,你們這麼處置我,我不服!」趙旻一臉無辜,寫滿了冤屈。
「可是,你們給互貿區和『金禾』集團,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網上鬧翻天了,你不會不知道。況且你作為『金禾』員工,這種行為明顯是窩裡反,是一種極其可恥的背叛行為。」穆青越說越憤慨。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趙旻嗤笑一聲,「你們這樣做,是沒辦法跟市里交代,拿我當替罪羊吧?」
「隨你怎麼想。」穆青不想繼續跟她囉嗦,因為他發現再說下去,恐怕他會站到她那邊去,於是他說,「你必須在一周內離職,不然集團的做法,恐怕會影響你在業內求職。」
「怎樣?」趙旻眉毛上揚,充滿了挑釁意味。
「開除。」冷冰冰的聲音。
趙旻不置可否地笑了,「好,好,好,不需一周,我今天就離開『金禾』。」隨後她目光冷厲地望著穆青,「穆青你記住,今日你們將我棄之敝履,他日我讓你們高攀不起。」說完,一股淚水嘩地湧出眼眶,她趕緊轉過身。
她不想讓穆青看見自己流淚。
趙旻在心裡一遍遍告誡自己,堅強!堅強!堅強!
不流淚!
不流淚!
趙旻看了眼門口,感覺外面同事的目光仿佛冰涼的海浪,嘩嘩嘩將她包圍……
於是,趙旻勇敢地昂起頭,不再看穆青一眼,闊步朝門口走去。
「我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
趙旻倏地轉身。她昂頭,眸光睥睨著穆青。她的眉毛有意識地向上挑了挑,挑釁意味很是明顯。
「我還沒謝謝你的好意呢。」穆青冷笑,「謝謝你那天設計,讓葛樹林出糗,給了我在新市長面前出彩的機會。」
穆青特意把「出彩」兩個字,咬得特別清晰,特別重。
「不用謝,那是你應得的!」趙旻朝他聳聳肩,然後不待穆青說話,便車轉身挺胸抬頭走出他辦公室。
嘚嘚嘚。高跟鞋鏗鏘有力地在走廊扣響,十分響亮。
哼!
雖然天命難測,天命如淵,但我將永不停步!!!
中午,趙旻抱著一個紙箱子,來到安娜家。
「不要上火,親愛的孩子。」安娜親吻著趙旻的淡金色秀髮。
「正好去你姑姑公司干吧,她總想讓你幫她打理進口俄羅斯松籽的貿易,幫幫她吧,你姑姑隻身闖蕩國門,太不容易了。」
「可是,安娜,我不想吃現成的,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屬於自己的事業。」趙旻拿起一塊大列巴,十分享受地啃起來。
「你姑姑單身,沒有孩子,她的資產和財富將來都要你來繼承,她的事業不就是你的事業嗎。」
「去她公司吧,昨天晚上她從俄羅斯回來,累得晚飯都沒吃,就睡在了炕上。」
趙旻說:「安娜,我不會去姑姑公司的,我要勇闖天涯!」
說完,她舉起拳頭,挺直腰板,做了一個好看的動作。
蘇虹在廚房燒菜,菜刀敲得菜板噹噹響。
趙旭東的女朋友王欣雅坐在沙發上,趙旭東腦袋枕著她的大腿,兩人在玩手機。
趙旻走進廚房,想幫母親忙一把。
「起開,礙手礙腳的。」蘇虹生硬地把趙旻推開,端著大勺去洗菜池刷勺子,鍋鏟和大勺弄出很大聲響,發泄著內心的不滿。
「去年你的工資降了一半,本來家裡就捉襟見肘,這下你又被單位開除了,純粹是腦子有病。」
「,我沒錯,是他們太過分。」趙旻不知如何跟母親解釋。
「你不過分?」
蘇虹扭頭白她一眼,「工作丟了,往後喝西北風啊?這麼大姑娘,不找個好婆家嫁人,幫襯幫襯家裡,幫襯幫襯一下你弟,白養你了。」
趙旻不想跟母親吵架,她沒了心情吃晚飯,鬱悶地走出家門。
她想,我不就是丟了工作,沒錢給你和弟弟花了嗎?
可是媽媽,都是你的孩子,憑什麼我就要掙錢養家,而弟弟21歲了,卻不出去掙錢?
他在家理所應當地啃老,你卻不去說他。
父親的工資卡不是在母親手裡嗎,他一個月5千多塊,難道芬河一個4線小城市,還不夠一家人的吃喝用度?
都是你的孩子,憑什麼我掙不了錢你就罵,而作為男子漢的弟弟,卻理所當然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我是工具嗎?
我是印鈔機嗎?
周末,田淼為幫趙旻排解鬱悶,約上於菲菲,三人一起爬「天長山」。
「天長山」和「地久山」,在芬河口岸北側,中間一條幽深的峽谷,因為處於東經131º,北緯44º,恰好海拔是520米,就應了「1314」(一生一世)和「520」(我愛你)的彩頭。
更絕的是,這條峽谷位於「天長山」和「地久山」兩座山脈之間,真真命中注定了這條峽谷要成為「愛情谷」。
當年日軍侵華期間,為防止國境線對面的蘇聯紅軍進攻,鬼子花了8年時間,強征十幾萬勞工,在「天長山」和「地久山」修築了龐大的要塞。
抗聯期間,趙永林和安娜多次潛伏進要塞偵察,繪製鬼子火力點和重武器藏匿地。
趙明哲從小聽爺爺趙永林講,他和奶奶安娜當年的故事,便對這裡產生濃厚興趣,致力於要塞研究,所以病退後被「天長山」要塞博物館特聘為研究員。
趙旻兜里只有215元。
她花掉70元買了兩瓶便宜酒,去宿舍要塞博物館看望父親。
趙明哲眼袋下垂,鬍子拉碴,剛50出頭,卻像60多歲的老頭。
趙旻還沒走近他,就被一股濃重的酒氣衝進鼻子。
看著父親邋遢、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趙旻心裡有些痛。她知道父親不願回家,是不想面對不停嘮叨、永遠埋怨的母親。
三個閨蜜在愛情谷公園歡鬧了一下午,入夜時分,來到市區的俄餐廳「馬克漢姆」。
人很多,一半是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
一半是黃頭髮白皮膚的外國人。這些人中大多數是俄羅斯人,還有喬治亞、烏克蘭、哈薩克斯坦等民族的人。
事先定了位子,女孩們直接入座。
芥末蝦球,俄羅斯烤大肉串,香煎銀鱈魚,酸黃瓜,紅菜湯,很快擺滿桌子。
「服務生,來瓶沃特嘎。」於菲菲打了個響指。
很快一瓶伏特加喝光,三個女孩,每人來了一瓶俄羅斯3號啤酒。
「我去趟衛生間。」於菲菲站起來。
方便完,於菲菲來到洗手池前洗手。
一個醉醺醺的青年,從男廁出來,看見於菲菲生得嫵媚妖嬈,禁不住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於菲菲嚇壞了,神情慌亂地跑回餐桌。
這個青年叫魏金斗,芬河市「發達」外貿公司老闆魏東的兒子。
很快,魏金斗踉蹌著過來,提著半瓶紅酒,「小姐們,交個朋友,喝杯酒……」他身後跟著兩個同樣喝醉的夥伴。
「他剛才非禮了我……」於菲菲臉色煞白,低聲說。
「怎麼是這傢伙?」田淼忽然把頭埋得很低。
趙旻見這傢伙不懷好意的樣子,臉色冷峻下來,「我們並不認識,沒必要一起喝酒。」
「不給面子唄?」魏金斗沒認出低頭的田淼,走到趙旻面前。
「哎呦,這裡還有個混血啊,這模樣俊俏得哥哥的心都顫了。」說罷,魏金斗的一隻手就要去摸趙旻高聳的雙峰。
「拿開你的髒手。」趙旻猛地打開魏金斗的手。
「不識抬舉是不?」一個紋身青年抓住了趙旻的頭髮。
頭皮傳來一陣劇痛,趙旻抓起酒瓶子怒視這個人,「你撒手!」。
「咋的,你還敢動粗啊,婊子養的,揍他。」魏金斗說。
田淼站起來,朝紋身青年說:「我數兩個數,再不撒手,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