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阮雅
在很早之前的百花門的山門附近,有一株茶花樹。記住本站域名
這株茶花已經在此生長數百年,陪伴許多百花門弟子成長,由於自身資質所限,始終無法開化靈智,化形為人。
歷經數百年的時光,這株茶花已經將近死亡,許多百花門的弟子都在討論著為這株陪伴了他們漫長時光的茶花準備後事。
所以今日百花門門主出行之時,忽然聽到了這株茶花開了花,芬芳馥郁,感到有些驚訝。
令她更加震驚的是,沉默了數百年的茶花樹竟然發出了聲音。
「老花,你咋能說話了?」
門主心想自己剛入百花門的時候,沒少對著這株未開靈智的茶花說自己的小秘密,有些緊張。
然而這株美麗的茶花樹上盛放著嬌嫩潔白的花朵,卻只能發出同一句話:「求求你……救救她……」
百花門門主聽清楚茶花樹發出的聲音,有些驚恐地後退了兩步,瞬間覺得自己身處恐怖片現場。
茶花樹見門主往後退了好幾步,竟然伸出了枝椏將她的衣袖勾住,然後往回扯。
畢竟也是一門之主,門主好歹是保持住了儀態,沒有轉身就跑,順著這株茶花的引導看過去。
只見在樹下躺著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閉著雙眼,長睫似蝶,正睡得安詳。
而她身邊的樹幹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濺落。
門主抬眼看了這株即將死去的茶花樹一眼,接著俯身就把這個小女孩給抱了起來。
當她湊近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小女孩竟然也不一般。
心脈天生有缺陷,恐怕活不了多久。
但是若是以修道的資質來說,這個小女孩卻天賦異稟。
倒是有些可惜。
門主嘆了一口氣,一揮手眼前桃花翩然,似水的波紋出現,將昨日的情景重現。
一夜之間,將死的茶花樹忽然綻放花朵。
樹下的小女孩,還有樹幹上的鮮血……
這裡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定睛瞧著水鏡之中重現的昨日情景,試圖找出答案。
百花門不僅以精妙的操縱植物的法術而聞名,在行醫之道上,也鑽研頗深。
所以每日來來往往前來求醫的病患,也在百花門之前聚集。
這位跋涉而來的憔悴女人,也是其中之一。
由於體質虛弱,腳程比他人更慢,直至夜晚,這個女人才到了百花門的山門之前。
她雖然形容憔悴,氣色看起來不太好,但眉眼間風姿猶存,若她健康無虞,應當也是個絕色美人。
她的懷中正抱著一個小女孩,面若桃花,目似星子,與她有七八分相像。
同樣相似的,還有母女二人都同樣患有的心脈之疾。
女人抱著這個小女孩,在百花門山門前的茶花樹坐下,權當做歇腳。
能夠帶著女兒來到這裡,已經花光了她的所有力氣。
女人背靠在茶花樹的樹幹上,輕輕喘著氣,她心脈有疾,全靠家底殷實,丈夫不棄,活生生吊著一條命直到現在。
嫁人後,原以為她生下的後代能夠健康活潑,但卻遺傳了折磨她數十載的心脈之疾。
丈夫見生下的孩子也是如此,竟然打算將她丟棄。
「不過是一個女兒罷了,還有病,為什麼要留著,家裡供養著你一個還不夠麼?」
丈夫這麼說道。
然而女人卻搖了搖頭,堅持將女兒護著,不論是否有病,她也終究是自己的女兒。
但沒想到,在某一個尋常的日子裡,丈夫竟然偷偷將女兒帶走,遺棄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連吵架爭論的時間都沒有,女人連夜出了門,終究是將女兒尋到。
女人一咬牙,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家,覺得再回去的話,這樣的事情也會再次上演。
下一次,她可就沒有如此幸運能夠將女兒找回。
聽說修道門派百花門醫術精妙,倒不如去百花門之中向他們求得醫治之法。
於是,女人抱著自己的女兒開始了自己的求醫之途,她已年過三十,本就虛弱,每日在家中被嬌養著,以珍稀藥材吊著一條命,現在獨自一人離去,哪裡能夠受得住。
女人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微弱,她低頭撫摸著自己女兒的劉海,感到有些歉疚。
若不是她心脈有疾,還堅持生育,恐怕她也不會受如此痛苦。
漂亮的小姑娘面色似桃花般嬌嫩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天生如此,而是因心脈脆弱而導致的面色異常。
女人的精神有些恍惚,但是現在夜色已深,附近哪裡來的人,只有一株不會說話的孤零零的茶花樹在一邊。
「求求你……救救她……」女人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仰面靠在茶花樹邊,懷中的女兒陷入昏迷,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咳咳。」
女人咳了一聲,一低頭發現自己喉間的鮮血灑在茶花樹上,有些駭人。
她抱緊自己的女兒,有些不知所措。
正是這幾滴鮮血,竟然讓她建立起了與這株茶花樹冥冥間的感應。
「大晚上的,你再怎麼求也沒用,還是明日等她們出來。」
茶花樹能夠感覺到面前這對母女的絕望,好心勸誡道。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女人的腦海中響起,她驚訝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看起來樹枝幹枯,即將死去的茶花樹。
「我們,恐怕都活不過今日。」
她掩著胸口,有些悽愴地說。
「你說得對,我也快死了。」
茶花樹嘆了一口氣,她的天賦如此,不論如何賣力生長,吸收日月精華,終究是無法跨過修道的門檻。
「既然快死了,你我也算有緣,」她搖了搖自己的枝椏,「我可以幫你們其中一個人活下來。」
「你說什麼?」
女人的眼中發出了光亮。
「我、你、你的女兒。」
茶花樹輕柔的聲音響起,「差不多都只剩下半條命。」
「但兩個半條命相加,便是完整的生命。」
茶花樹給了女人兩個選擇,「你可以選擇將你的生命給你的女兒,或是將你女兒的生命給你。」
「而我,可以當做你們中間的媒介。」
茶花樹說得頭頭是道。
「你確定可以這樣?」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百花門醫術精湛,雖然修補心脈、強行逆轉生死的事情他們做不來,但若有我相助,為你們兩人其中一人治好心脈之疾,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茶花樹回答道。
女人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麼你呢,是不是也要死。」
「我本來就要死了。」
茶花樹伸出自己乾枯的枝椏,「死前做個好事,我很快樂。」
「那……」女人抱緊了懷中的小姑娘,「可以讓她活下來嗎?」
「你有愛你的丈夫,有美滿的家庭,若是能夠醫治好心脈之疾,可以再生下更多的孩子。」
茶花樹有些不解,她不明白女人為何如此選擇。
「可是……但是……」女人囁嚅了一下,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了,我知道了。」
茶花樹雖然沒有眼睛,但她也能夠看出女人目光中無限的愛憐,「那就讓她活下來。」
在女人的腦海中說完這句話,茶花樹的枝椏便將女人緊緊擁抱,而後融為一體。
「以你的血肉生命,來澆灌我最後的一次盛開。」
茶花樹的聲音在女人的腦海里迴蕩,隨後,一個人與一株樹,都失去了意識。
盛開著美麗茶花的樹下,只躺著一位漂亮至極的小女孩。
這便是昨晚發生的事情。
門主看到夜晚中,漂亮的山茶綻放,柔嫩花瓣舒展,在月色下搖曳,還是嘆了一口氣。
這株山茶樹果然是陪伴了他們百花門數百年,對於百花門的為人處世之道與醫術水平有著極深的認識。
山茶樹知道每天最早走出山門,呼吸山間空氣的就是門主,所以她將這個難題留給了她。
身為百花門中人,是必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門主看到懷裡小女孩漂亮的臉正靠在她的肩膀上,單手伸出,從茶花樹上輕輕摘下了一朵花。
這是這株山茶上結出的唯一一朵花。
她將花瓣揉碎,露出花蕊,芬芳馥郁的香氣傳來,蘊藏著無限的生機。
指尖點著這一小朵山茶花蕊,門主將花蕊送到懷中小女孩的胸口處,然後淡白色的光芒亮起,花蕊逐漸融進了她的身體裡。
門主的額頭上出現了薄汗,因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對於她來說也稱得上是挑戰。
花蕊的脈絡代替天生就有些異常的心脈,逐漸連接起生命的橋樑。
一點一滴,花木的芬芳盈滿她的心口,山茶花蕊融合了她母親的血脈,所以修復起來沒有絲毫阻礙。
畢竟,這上面凝結了一個人與一株植物的殘缺生命。
門主的目光放輕鬆,懷中小姑娘的心脈終於被修補完畢,心脈之疾被治癒。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將她喚醒。
長長的睫毛輕顫動,如星子般的眼眸撲閃,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眼前眉目柔和的百花門門主。
「咦,我娘呢?」
她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來。
「你娘回家去了,她將你放在我這兒學習修道。」
門主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哄勸道。
「修道……是什麼?」
小姑娘不解地問,她只聽說過自己要死了,從未聽說過自己還能修道。
「修道便是……有朝一日能夠保護自己想守護之人吧。」
門主也不知如何回答這句童言稚語。
「你叫什麼?」
她低頭問小姑娘的名字。
小姑娘思索了一下,撓了撓頭:「我叫阮雅。」
她伸手扒住門主的衣服,眼淚汪汪地問:「我哪時候能回家找我娘?」
「你見過你們那兒上私塾的小孩兒們,天天鬧著回家要見爹娘的嗎?」
門主義正辭嚴地解釋道,終究是把這一關給矇混過去。
百花門門主並沒有向阮雅隱瞞這件事的真相,在她更大一點的時候,便慢慢將此事說與她聽。
木已成舟,誰也無法改變當年已經發生的事情,只能珍惜當下,更加努力修煉而已。
直到某一日,阮雅被門主強行派到朱門洞府之中尋求機緣。
阮雅不解,她本來就不缺少修道的法寶,為何還要去爭奪這處的機緣。
門主將一株枯萎的山茶花放到她的手上,朝她微笑了一下:「朱門洞府之中,有一物名曰『靈山妙泉』,可澆灌世間所有枯萎的植物。」
「這……」阮雅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門主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她們當年留下的唯一一株斷株了。」
「好。」
阮雅答應道,轉身便踏上了走向朱門洞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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