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坦白

  齊玄素離家的時候,因為擔心紫府的檢查,所以把魚符放在了臥房裡,沒想到紫府沒檢查出來,讓張月鹿給查出來了。【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齊玄素開始懷疑,原本張月鹿是打算把他放到床上的,結果發現了這玩意,張月鹿惱怒之下,這才把他扔到了地上。

  齊玄素想了想,生出個大膽的想法,「醉生夢死」號稱能讓人忘掉許多事情,可見這酒的後勁極大,張月鹿昨晚喝醉了,未必就記得那麼多,他何不趁著張月鹿還未醒來,直接來個消滅證據?

  想到此處,齊玄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兩指夾住魚符,想要從張月鹿的手中奪走魚符。

  結果發現張月鹿捏得很死,竟是奪不過來。

  沒辦法,齊玄素只能嘗試掰開張月鹿的手指。

  就在此時,張月鹿猛地睜開雙眼。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姚裴揮舞「功燭杖」,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張月鹿抓住齊玄素的手腕,人贓俱獲,質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齊玄素做賊心虛。

  「沒想幹什麼?」張月鹿挑了下眉頭,「那你掰我手指幹什麼?」

  若是平時,齊玄素定然是抵死不認,這次被張月鹿抓了現行,齊玄素卻是無可抵賴。

  張月鹿舉起手中的魚符:「你想要這個?」

  齊玄素輕咳一聲,顧左右而言他:「我們昨晚都幹什麼了?」

  張月鹿鬆開齊玄素,盤膝坐在床上,笑裡藏刀:「什麼也沒幹,只是我無意中在你的床上發現了這個東西,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種東西應該叫『魚符』,而且還是清平會乙等成員的『金紫魚符』。」

  齊玄素故作訝然道:「張副堂主不愧是張副堂主,見多識廣,佩服佩服。」

  「這就有意思了。」張月鹿把玩著手中的魚符,「清平會乙等成員的『金紫魚符』怎麼會在你的床上?難道說你還有一個情人,是她落在這裡的?」

  事出突然,齊玄素實在沒想好該怎麼解釋,決定裝傻到底:「我只有一個情人,就是你了,難道你是清平會成員?」

  張月鹿伸手一拍床榻:「老實交代!」

  齊玄素立刻就慫了:「當年我年少無知,這才加入了清平會,其實我一直想退出清平會,可七娘不讓,於是就稀里糊塗混成了乙等成員。」

  張月鹿的表情似笑非笑:「原來是這樣。」

  齊玄素疑惑道:「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張月鹿嘆息一聲:「實不相瞞,我差點就加入了紫光社,只差最後一步而已,若是我輸了賭約,那麼也由不得我,所以我能理解你的處境。至於我為什麼不驚訝,五行山一戰,清平會精銳盡出,你是居中聯絡之人,若說你和清平會沒什麼關係才是咄咄怪事。」

  齊玄素小聲道:「你說過你不追究的。」

  「是,我說過。」張月鹿點頭道,「不過我不追究是一回事,你得讓我知道事情的大概,總不能讓我一直被蒙在鼓裡,你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齊玄素舉起雙手:「好罷,好罷,事情要從我師父被人害死說起了。」

  張月鹿還是盤坐在床榻上,齊玄素乾脆坐在她的身邊,說起那場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噩夢。

  其實齊玄素以前已經或多或少提過這些經歷,可那都是零零散散的的碎片,想要一覽全貌,張月鹿得自己去拼接碎片,而且還有所遺漏之處,這就不如齊玄素自己從頭說起了。

  按照道理來說,這些秘密不僅關乎到齊玄素的前途,甚至關乎到齊玄素的生死,應該是打死也不能說,不過齊玄素相信張月鹿,在幾經波折之後,還是決定全部如實相告。

  張月鹿聽得很認真,沒有任何嬉笑之態。

  齊玄素很快便講了他是如何被「客棧」刺客貓戲老鼠,又如何被七娘救下,這才有了他加入清平會的事情,這也與他的「長生石之心」聯繫起來。

  接下來便是他跟隨七娘闖蕩江湖的各種瑣事了,這些瑣事並不起眼,談不上驚心動魄,也跟傳奇無關,可支撐、維繫他和七娘感情的,正是這些並不起眼的瑣事。

  齊玄素絮絮叨叨講了將近三個時辰,這才講到他和七娘去鳳台縣的事情,整個過程中,張月鹿沒有半分不耐煩,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甚至讓齊玄素靠在她的身上。

  「……於是七娘一拳打死了諸葛永明,帶著我去縣城養傷。七娘又去收拾殘局,跟我約定去府城見面,我當時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副心就是『長生石之心』,更不知道『玄玉』有如此妙用。七娘拿走『玄玉』後,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選擇就是給我一把『神龍手銃』,另一個選擇就是送我去天罡堂。」齊玄素徐徐說道。

  張月鹿若有所思道:「於是你選擇了去天罡堂。」

  齊玄素道:「我用小半積蓄買了一張去玉京的飛舟船票,又用剩下的積蓄走了孫永楓的門路,我從南華坊出來後,去了太清市,然後就在兵器鋪子裡遇到了你。」

  張月鹿恍然道:「難怪我第二次再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怕我,原來你是心裡有鬼。」

  齊玄素順勢躺在張月鹿的大腿上:「我能不怕嗎,人家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一個長得漂亮、來頭不小的女人忽然對我示好,我難免要多想。」

  張月鹿道:「要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讓我知道了你有這個心思,那麼咱們也就沒有後來了。」

  齊玄素嘆息道:「誰說不是呢。後來我就想開了,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張月鹿伸手捏住齊玄素的鼻子:「不過有一點你沒猜錯,我當時的確有些懷疑你,因為你的檔案太過乾淨了,除了姓名、師承、年齡、歸屬、境界修為這些基本內容之外,其他一概無有,沒有過往立功記錄,沒有過往犯錯記錄,沒有親人,沒有道侶,也沒有朋友,不在祖庭居住,也不在地方道府任職,好似一直游離在道門體系之外。我當時就在想,與其主動出擊,打草驚蛇,倒不如自己佯裝不知,讓你放鬆警惕,說不定你自己就會露出馬腳。只是我沒想到,我把你放在身邊,最後反而是把自己搭進去了。」

  齊玄素笑道:「其實我去玉京之前就知道你了,那時候我聽說玉京出了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四品祭酒道士,還被賜了一件半仙物。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有朝一日會與這位天才共處一室,還能枕在她的大腿上。」

  張月鹿左右旋擰齊玄素的鼻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齊玄素理直氣壯道:「有此佳偶,我憑什麼不得意?」

  「德性。」張月鹿無言以對,只能白了他一眼。

  齊玄素繼續說道:「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們去西域,又去雲錦山,那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起,沒什麼瞞你的。一直到飛舟墜毀,我化名魏無鬼,開始二次行走江湖。這就說來話長了,你已經大概推測出我的行程,從星宿海去鹽澤,再去措溫布,然後在西北繞了個圈,最終過秦州去了中州的龍門府。三大陰物的事情,你已經知曉,我不再贅述,我當時從清平會接了一個任務,護送一個小丫頭去渤海府,我因為躲避『天廷』,所以取道紫仙山,牽扯出紫仙山大案,這才有了我們在江陵府的偶遇。」

  張月鹿長嘆一聲:「我全都明白了。」

  齊玄素坐起身,再次確認道:「你說過不追究的。」

  「不追究。」張月鹿準備起身。

  齊玄素一般是秉持平等原則,從不像某些男人那樣在女人面前低三下四,恨不得當個跪著的奴才,不過今天破例,主要是心虛,主動幫張月鹿穿鞋。

  「這可不像你。」張月鹿沒有拒絕,雙手向後撐著身子,由著齊玄素給自己穿鞋。

  齊玄素一手拿著鞋,另一隻手握住張月鹿的腳踝,對準之後硬往裡塞,然後努力學著某些男人的樣子:「這不是疼媳婦嗎?」

  「得了吧,你學不來,也沒那神韻,你骨子裡就不是幹這個的料。」張月鹿自己穿好另一隻鞋子。

  齊玄素輕咳一聲:「沒辦法,主要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張月鹿雙腳落地,跺了跺腳,讓鞋子更契合腳,然後說道:「我有手有腳,不必男人伺候,真要找人伺候,我也不找你這個笨手笨腳的。不過你能對我說實話,我很高興。」

  齊玄素乾脆不裝了,他的確裝不出那股勁頭。他怕不怕張月鹿,取決於他最近有沒有理虧心虛,與其他無關。至於七娘這種不講道理的人,連司命真君、吳光璧的面子都不給,那沒啥好說的,主要是以力服人,齊玄素在武力能夠勝過七娘之前,很難占到便宜。就算有朝一日,齊玄素能夠以武力壓服七娘,七娘還能通過占據道德高地來指指點點,細數這些年如何不易,給齊玄素扣上不孝的大帽子,齊玄素只怕是這輩子都很難翻身了。

  齊玄素問道:「你餓不餓?我在家裡還儲存了點糧食。」

  張月鹿搖頭道:「我辟穀。」

  齊玄素嘆息一聲:「那你是沒有口福了。」

  張月鹿道:「如果你不嫌棄,也可以嘗嘗我的手藝。」

  齊玄素忽然不說話了,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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