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入夜

  齊玄素率先走出太平客棧分號,直接吩咐道:「準備動手,你帶人把北城的丐幫直接端掉,不要放走一個,然後著手整理高明隱的有關罪證。【,無錯章節閱讀】這個案子拖得太久了,該結束了。」

  「喏。」王崇年應了一聲。

  齊玄素問道:「我要出城一趟,讓你打聽的地方打聽好了嗎?」

  王崇年送上一份圖紙:「打聽好了。」

  齊玄素接過圖紙:「很好。」

  齊玄素示意王崇年等人先行離開,他本人則是打開那份圖紙,大體瀏覽了一遍,將上面的路線記在心中。

  過了片刻,高明隱也下樓了,見齊玄素孤身站在樓外,又是滿臉謙恭的笑容:「齊法師,慢走。」

  齊玄素笑了笑:「高老爺,讓你的人準備動手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我要是躲在玉皇宮裡不出來,你還能強闖進去不成?」

  齊玄素一點不奇怪高明隱敢殺他,畢竟高明隱背後也是有靠山的,只要高明隱做得乾淨利落,不留什麼把柄,沒有證據,那麼他背後的大人物就能名正言順地庇護他,這裡畢竟是帝京,不是玉京,帝京道府只是帝京眾多勢力之一,談不上隻手遮天。

  東華真人和慈航真人當然是好大的權勢,可是他們距離帝京太遠,一個根基在江南,一個根基在西北,鞭長莫及,若無證據或者其他名正言順的理由,也不能直接把手伸到帝京。換成是近水樓台的清微真人還差不多,可惜齊玄素與清微真人沒什麼交情,說不定還有些仇怨。

  在高明隱看來,把齊玄素引出玉皇宮,能夠和談是最好,不能和談也是最好的刺殺機會,可謂是一舉兩得。

  正因如此,經驗老道王崇年第一反應就是鴻門夜宴。

  齊玄素對此也有意料,所以他才會對高明隱說,這個機會是他賞給高明隱的,如果他拒絕了這次見面,那麼高明隱不僅是狠話無處可說,就連殊死一搏的機會都不會有,只能考慮如何壯士斷腕了。

  齊玄素之所以要來見高明隱,是因為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逼高明隱主動出手,算是引蛇出洞。

  至於危險,自然是有一些,不過對於齊玄素而言,還算不得兇險,一則這裡是帝京城,二則齊玄素有足夠自信,尤其是接連勝過齊劍元和趙福安之後,齊玄素對自己的實力大概有數,放在逍遙階段的天人中也算是佼佼者,畢竟謫仙人和半仙物終究是少數。

  若是高明隱不上當,烏龜當到底,或者真就認罪伏法了,至多是元氣大傷,卻未必會丟了性命,說不定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好似一棵大樹被攔腰斬斷,樹根還在,這就是齊玄素所說的體面。

  若是高明隱忍不住殊死一搏,那就給了齊玄素將高明隱置於死地的機會,相當於把整棵大樹直接連根拔起,這便是不體面。

  至於什麼禍不及家人,在這種事情上是沒有這個說法的。總不能高明隱發達的時候,跟著享受富貴,作威作福,等到高明隱案發的時候,便正義割席,說自己是無辜的。好處全要,責任一點也不擔,沒有這樣的好事。

  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齊玄素的態度自然讓高明隱生出好大的疑慮,臉上表情不由一僵,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此時已經沒有其他退路,所以只是應了一聲後,便轉身上了馬車。

  從好生東南坊到玄上北坊,這段路程會格外兇險,內城畢竟不是皇城,對於天人來說,還談不上守備森嚴,有的是動手機會。

  不過齊玄素沒有返回玄上北坊的意思,而是轉身向南城方向走去。

  此時天色剛剛擦黑,遠沒到宵禁的時候。

  除了三元節等特殊節日之外,帝京一般施行「宵禁」制度。規定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四十下。疾病、生育、死喪可以通行。

  一夜等分為五更,用西洋人的小時來算,一更是十九點到二十一點,二更是二十一點到二十三點,以此類推,五更就是凌晨三點到五點。

  每一更又被分為五個點,一點合西洋人的二十四分鐘,一更三點也就是晚上二十點十二分。五更三點則是凌晨四點十二分。

  夜夜宵禁對於普通百姓生活來說妨礙並不很大,可是對於有些行當來說,就是個大問題。比如娼妓晚上出去參加堂會,回家時就要有麻煩。另外賭坊也是法律嚴禁的,所以賭徒為避人耳目,大多是在晚上聚賭。常常在賭到夜深人靜之時,輸光了的賭徒只好回家。可是城裡宵禁,不准通行。賭徒們只好繞道,趟臭水塘子,或者越荒野地。即使這樣還會被巡夜的更夫或者是帶人巡邏的黑衣人攔下盤問,難免會露餡。

  齊玄素看了眼懷表,此時是西洋人時間十九點半,距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宵禁開始之後,就會有更夫和五城兵馬司的黑衣人上街巡邏。

  對於齊玄素來說,足夠了。

  齊玄素走得不緊不慢,僅僅是比普通人徒步而行稍微快上一些,所以當他來到好生東南坊與南城交界的城門處時,已經臨近宵禁,雖然城門還未關閉,但已經不見行人。

  不過此地也不見守門兵丁,只站了一人。

  此人一身粗布麻衣,臉上應是戴著類似於「白狐臉」的面具,遮擋了本來相貌,背負雙手,氣態淵渟岳峙。

  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

  齊玄素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在他身後又出現一名女子,頭戴素有「淺露」之稱的帷帽,同樣遮住相貌,一身素衣。

  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

  兩位天人同時出現在此地,還一前一後把齊玄素堵住,自然不是巧合。

  齊玄素沒有半點慌張,好整以暇道:「這可是大買賣,兩位沒少賺吧?如果不是為了前途考慮,我都想接一單這樣的生意。」

  齊玄素這話說得真心誠意,他當初從中州龍門府一路跑到直隸渤海府,才賺了一千太平錢,這兩人這趟買賣最少能拿五萬太平錢以上。

  不過話說回來,在帝京動手,擔著天大的風險,這個數目也不能算多。

  麻衣男子朗聲笑道:「不愧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齊法師,僅憑這份氣定神閒的養氣功夫,就勝過原來那些酒囊飯袋無數,只是不知道齊法師此時是強作鎮定呢?還是底氣十足呢?」

  齊玄素一揚手,取出橫刀:「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齊玄素已經扭身朝著身後的帷帽女子急掠而去。

  他身兼四大傳承,可以清晰感知眼前男子氣血旺盛到「周身似流火」的程度,是個武夫,而身後的女子氣血枯敗虛弱,又沒有真氣流轉,則是方士。

  哪怕是天人方士,也極為忌憚與其他傳承之人近戰,尤其是畏懼武夫的近身。可一旦被方士拉開距離,則很容易被活活耗死。

  若是齊玄素被那名武夫正面纏住,又有一個方士遠程牽制襲擾,齊玄素便會落到下風之中,所以齊玄素直接選擇嘗試近身女子方士。

  其實在帝京動手,齊玄素也受限制,因為他不能肆無忌憚地使用「魔刀」,若是徹底失控,大開殺戒,那他這輩子算是毀了,要麼自裁謝罪,要麼一輩子做個窮凶極惡的隱秘結社妖人。

  淺嘗輒止的「魔刀」終究是差點意思。

  眨眼之間,齊玄素已經來到了那女子方士的身前三丈處,不過這位女子方士也丟出一個紙人,朝著這個紙人一點:「力士安在?」

  紙人上綻放出道道金光,繼而平地起風,就見紙人化作一尊武將,面如紅玉,須似皂絨,身高一丈,身披金甲,纏繞飄帶,身後懸有一輪金色日環,耀噴霞光。

  這正是太平道的「黃巾力士」,當年太平道起事,號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人人以黃巾裹頭,故而得「黃巾力士」之名。

  齊玄素一刀劈下,這名「黃巾力士」雙錘一架,雖然勉強擋下了這一刀,但周身一震,甲冑金光頓時黯淡許多。

  多則三刀,少則兩刀,齊玄素就能將這尊「黃巾力士」毀去,只是那位武夫並不給齊玄素這個機會,猛然一蹬,腳下青石地面砰然碎裂,身形驟然加速追上齊玄素,一拳砸向齊玄素的後腦。

  齊玄素憑藉「魔刀」直覺省去反應的時間,恰到好處地一側身,剛好躲過了這一拳。

  幾乎就在同時,齊玄素左手已經取出了「畫龍手銃」,銃口斜斜朝上,連開兩銃。

  近距離正面中銃,還是「龍睛乙一」,哪怕是天人武夫,在巨大衝擊力的作用下也直接升天,雙腳離地少說三丈有餘。

  處於淺層「魔刀」狀態的齊玄素又間不容髮地躲過了女子方士招引的天雷,身旁地面一片焦黑。

  如果齊玄素只是個天人階段的散人,哪怕修煉了「魔刀」,直覺能跟得上,體魄也跟不上,不過齊玄素此時有天人武夫的體魄,縱然沒有身神,遜色於完整武夫,但真氣加持之後,也足以讓齊玄素的身體與「魔刀」的直覺形成完美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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