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一笑置之。
其實是齊玄素和李長歌大大提前加速,嚴重打亂了節奏。
這就好比玩玄聖牌,本來想不緊不慢地做大牌,結果有人瘋狂上壓力,其他人為了避免提前出局也只能硬著頭皮硬跟,節奏一下子就快起來。
如果沒有齊玄素和李長歌這兩個變數,那麼張月鹿和姚裴應該還在地方道府歷練才是,而不是匆匆忙忙就把她們提到上三堂去,可不這麼辦又不行,因為不這麼幹,基本等於提前宣布放棄。
這也是東華真人決意用齊玄素代替姚裴,姚家人雖然不滿但沒有如何反對的原因之一,形勢比人強,不這麼幹,就是對付不了李長歌。
李長歌得到「青雘珠」後,已經是偽仙了,齊玄素都差點跟不上,張月鹿和姚裴就更不用說了。如果沒有齊玄素,那真讓李家給得逞了。
也許東皇通過玄聖夫人向姚祖討要「長生石之心」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通過人力造出第二個澹臺雲,四十歲不到的仙人,足足領先二十年。在這二十年間,隨便發生點大事,比如向外派出全權特使,肯定是李長歌出馬,而不是別人,這得積攢多少功勳威望?遙遙領先!
哪怕齊玄素橫空出世,也沒完全壓住李長歌。現在李長歌仍舊有翻盤的希望,只能說暫時處在下風,還談不上失敗。兩人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關鍵是誰能笑到最後。
就在三人說閒話的時候,水手們大概搜查了海船,沒有發現任何屍體或者人的痕跡,不知是在沉船之前就已經棄船而逃,還是完全消失不見。初步判斷,這不是西洋人的船,而是一艘來自東方的船,而且年代久遠,最起碼在晉之前。
這就奇怪了,雖然在大晉、金帳年間,汪大淵就已經發現了羅娑洲,但肯定沒有發現南大陸,這裡距離羅娑洲很遠,反而是距離南大陸更近,不應該有中原船隻才對。
就算是西洋船隻,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烏圖道:「會不會是蟲人或者長生人的船?」
「不排除這個可能。」齊玄素道,「有沒有類似航海日誌的東西?」
上來的水手搖頭道:「不曾發現。」
不過水手們還是帶回了一些東西,都是從船上搜索來的,有幾口封閉的大箱子,還有一些不知道裝了什麼的木桶。
齊玄素用神念掃了一下,發現竟然看不透。
這不由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玄玄罐子」。
「打開嗎?」楊少真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點了點頭。
烏圖道主動:「我來。」
周圍的人立刻圍了一圈。
烏圖像挑西瓜似的,挑了一個木桶,又拍又聽的,看得出來,烏圖在抱住伊希切爾的大腿之前,是有底層生活經歷的,手法十分嫻熟。
胡恩阿汗同樣是底層出身,看不下去了:「老烏,差不多行了,你挑西瓜呢?快點的,不行換我來。」
烏圖把木桶橫著放好,直接將木桶劈成兩半。一股腥臭的黑色液體迅速流出,這些液體像是有意識一般,四處蔓延。
胡恩阿汗早有準備,武夫血氣猶如烈火一般,瞬間將這些黑水悉數蒸發,連煙氣都不剩下半點。
「果然有蹊蹺。」烏圖道,「還開嗎?」
「開!」胡恩阿汗道,「換我來。」
這次胡恩阿汗直接選了一個箱子,也不廢話,直接掰開。
箱子被打開後,是一張比小殷還大的嘴巴,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牙齒,還有一條如巨蟒的長舌頭。竟是直接將胡恩阿汗一口吞下,又重新閉合,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片刻後,這個箱子開始顫動起來,已經閉合的箱蓋被生生撐開,然後一隻粗壯手臂從裡面直接破開箱壁,正是胡恩阿汗的手臂。
緊接著,胡恩阿汗撐破了箱子,掀飛了箱蓋,幾腳把箱子踹得粉碎。
萬幸是偽仙武夫,換成是其他人,被一口吞下去,只怕是連渣子都不剩下半點。
其他人看得一陣膽寒。
「還有人開嗎?」胡恩阿汗又問了一聲。
眾人紛紛搖頭。
不過齊玄素作為「玄玄罐子」資深玩家,深知先墊一下的道理,即前面失敗越多,後面成功的概率越大,現在胡恩阿汗和烏圖已經當了墊子,於是說道:「我來吧。」
眾人又有了好奇心,紛紛眺望。
齊玄素挑了個木桶,抹去上面的奇怪符籙,打開蓋子,只是往裡面看了一眼,臉色便黑了。
裡面密密麻麻都是蟲子,死的活的,讓人噁心。
這個木桶就是一個蟲蛹。
木桶被打開之後,蟲子好像從休眠中醒來,開始爭先恐後地往外爬,不必齊玄素吩咐,烏圖已經燃燒起火焰,將木桶連蟲子付之一炬。
「還有開的必要嗎?這都是些陷阱,乾脆全都銷毀了罷。」有人提議道。
齊玄素不置可否。
楊少真提議道:「我選一個。」
齊玄素道:「好。」
楊少真選了一口箱子,打碎了大鎖,打開箱蓋,周圍立時響起一陣驚嘆聲音。
只見箱子裡滿滿都是黃金白銀,晃瞎了人眼。
齊玄素麵上不顯,心中卻是暗嘆,還是急了,應該再墊一下的。
胡恩阿汗和烏圖又動心了,他們倒不是在意這點金銀,更多是享受這種未知的樂趣,要不怎麼說「玄玄罐子」盛極一時呢,這玩意直指人性。
不僅是他們兩人,其他水手也有些蠢蠢欲動。雖說這裡面風險不小,但真有好東西。
胡恩阿汗也挑了一個箱子。
烏圖在旁邊說道:「老胡,可別再被吞了。」
胡恩阿汗冷哼一聲,直接一拳砸下。
這一拳舉輕若重。
落下時,只有沙沙聲響,仿佛蠶食桑葉的聲響,整個箱子的外殼化作齏粉隨風而去,露出裡面的物事。
這是一塊結晶,裡面封著一個人頭。
那人怒目圓睜,未能瞑目。
看其面容,是中原人無疑了。
胡恩阿汗將其托在手上,左右端詳:「這片海還真邪性,什麼東西都有。」
齊玄素問烏圖:「怎麼看?」
烏圖從胡恩阿汗手中接過這個被封在晶體中的人頭:「這塊晶體應該不是防腐那麼簡單,也有拘束靈魂的作用,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不過就算有這種特殊晶體的加持,這麼多年過去了,其中的靈魂也肯定是腐朽不堪,就像那些古墓里的屍體古物,離開特定環境後就會走向消亡。也就是說,只有一次機會。」
齊玄素道:「倒是不必著急,繼續開箱子吧,一個一個開,不要出亂子。」
胡恩阿汗自持身份,把機會讓給了別人。
老舟師老龐也開了一個木桶,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是木桶開啟之後,船上莫名其妙響起了詭異的笑聲,鑽心入腦,怎麼也擺脫不掉。
那笑聲癲狂無比,不管水手如何捂住耳朵,都不起作用,腦中充斥著各種紛亂念頭,甚至由虛化實,產生了實質的膨脹感,太陽穴暴跳,好似腦袋都要炸開一般,有些修為低的,已經有了瘋癲的意思。
還是胡恩阿汗一聲怒哼,以武夫血吼破了這詭異笑聲。
沒辦法,如果是普通天人出海,還真有些驚心動魄,但齊玄素帶了兩名偽仙,幾乎是碾壓之勢,基本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
又沒人敢往前湊了。雖然有點好東西,但是不多,更多還是這些鬼東西,讓人膽寒。
「還是我來吧。」齊玄素開口道。
墊得差不多了,可以出手了。
齊玄素這次挑選了一個箱子,打開後,裡面裝滿了各色書籍。
「真人運氣不錯,這些好像是道門典籍。」烏圖說道。
齊玄素從裡面抽了一本,大概翻看了一下,臉色凝重起來:「這是北天師道的東西。」
在孫靈秀起事的那個時間節點,天師教發生了一次重大變革。
天師教之舊制,其基本特徵是立治置職,道官祭酒領戶化民,實行政教合一之統治。今日的祭酒道士便是由此而來。
為實現道官祭酒與道民的統屬關係,天師道制定了三會日、宅錄和繳納命信等制度。規定在三會之日,道民必須到本師治所參加宗教活動,登記檢查宅錄命籍,聽道官宣布科禁,考校功過。
天師道北遷之後,出現了組織混亂,科律廢弛的嚴重局面。當時許多道民在三會之日不赴師治參加集會,不報戶籍,不交租米命信。一些道官妄相置署,不擇其人,佩籙惟多,受治惟多,受治惟大,爭先競勝,更相高下,縱橫顛倒,亂雜互起,以積釁之身,佩虛偽之治籙。身無戒律,不順教令,越科破禁,輕道賤法。恣貪慾之性,而耽酒食,背盟威清約之正教,向邪僻襖巫之倒法。
祭酒制度的腐朽敗落導致了授籙制度的興起,也就是一直流傳至今的道門制度,高品道士分別授予不同符籙,不過那時候是道民也要授籙。
這使得天師道分為南北天師道。南邊以張家為主,歸了正一道。北邊以異姓為主,歸了太平道。由此也奠定了後來正一道與太平道南北對抗的格局。
孫靈秀屬於北天師道,所以他這位天師道祖師又被稱作太平道祖師。
這些書既然屬於北天師道,那就有極大可能是長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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