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孫合玉

  如果齊玄素只是下來鍍金,面對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以及如此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他肯定不能隨便得罪人,說不得要和光同塵,才有立足之地。【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可他這次下來就是要得罪人的,不僅要得罪人,而且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種。

  齊玄素問道:「孫老有何貴幹?」

  孫合玉自然不能如此直白,說道:「我聽說齊次席暫停了黃主事的職務,是不是有點太過操切了?也有些不合規矩?」

  上次齊玄素被暫停職務,是李若水做主,可齊玄素的直屬上司是石冰雲,所以兩人有過一番爭論交鋒。可黃教清的直屬上司就是齊玄素這位次席副府主,齊玄素不是直接將其免職,而是暫停其職務,理由充分,王教鶴也不能說什麼。

  齊玄素道:「宣布戒嚴的命令,是蘭大真人的意思,我代為執行,關於這一點,王掌府和陳首席也是認可的。甚至可以說,戒嚴是三人議事的決定,由我具體負責執行。即將舉行的道府大議也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的。黃教清無視戒嚴命令,私自調用靈官,是違抗道府命令,有藐視道府之嫌,所以我才將其暫停職務,下一步就是上報紫微堂和風憲堂的總堂,對其正式立案處理,說白了就是停職待參。」

  從始至終,齊玄素根本不提打人的事情,而是給黃教清扣上了一頂藐視道府的帽子。

  孫合玉自然明白這一點,接著問道:「那位田主事呢?」

  齊玄素道:「此人涉及瀆職,我掌管律法,職責所在,自然要將他拿下。具體情況,有留影石,我就不再贅述了。」

  孫合玉切入正題:「鄭副府主的事情呢?這也是職責所在?」

  齊玄素反問道:「鄭副府主跑到孫老那裡告狀去了?」

  孫合玉冷冷道:「不可以嗎?」

  齊玄素笑了一聲:「當然可以,沒什麼不可以的。所以孫老今天就來興師問罪,僅僅是為了鄭副府主的事情?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孫合玉微微眯眼,打量著齊玄素,沒有回答。

  他當然不是為了鄭教何的事情,而是藉此給齊玄素施壓。只是齊玄素並不接招。當然,齊玄素有這個底氣,他背後就是金闕,根本不怕金闕告狀這一招。而且在這種時候,王教鶴一再被齊玄素用上報金闕逼迫,不得不妥協,齊玄素也不信孫合玉敢跟金闕告狀。

  齊玄素低垂眼帘:「孫老,你是道門的老前輩,是六代弟子,而我是晚輩,只是一個小小的八代弟子,從輩分資歷上來說,我是徒孫輩,放在過去,得跪著跟祖師爺回話。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道門的規矩,職務為先。你就算是五代弟子,如今你也是沒有任何職務在身,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件事,讓鄭教何親自跟我談,或者讓王掌府跟我談,亦或是去金闕談。」

  話里話外,暗暗透出你不配跟我談的意思。

  孫合玉勃然大怒,狠狠一拍茶几。

  這張實木茶几瞬

  間化作齏粉,好似根本不存在過一般。

  畢竟是曾經的參知真人,這等境界修為,如今的齊玄素還不是對手。

  齊玄素不為所動,只是道:「毀壞道府財物,我可以不跟孫老真人計較,不過孫老真人也不要忘了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道府所在,孫老真人要做什麼?要動手教訓我這個次席副府主嗎?孫老真人不要忘了,我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八代弟子,還是代表了道府和道門的臉面,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孫老真人不聽勸告,那我可要治孫老真人一個藐視道府之罪了。」

  就在齊玄素說話的時候,丁丑靈官出現在不遠處,已經放下了面甲,氣勢駭人。

  姚裴說過,一品靈官們的實力參差不齊,有些人是造化階段,有些人是偽仙實力,這一點是不錯的。不過靈官們又有一個「惟道是從」的第二形態,展開身後的金屬圓盤,溝通「三十三天」,會極大增強戰力,造化階段的靈官可以獲得偽仙實力,本就是偽仙實‎‏​‏‏​‏​‎‏​‏‎‏‏‏力的靈官則能夠逼近長生仙人,畢竟偽仙也有強弱之分,過去的金公祖師就明顯強於吳光璧。

  所以一品靈官也可以視作偽仙戰力,大不了開啟第二形態。

  丁丑靈官在這裡,無疑是對孫合玉的一種威懾。

  蘭大真人閉關不出,齊玄素敢宣布戒嚴,敢逼迫王教鶴,底氣就是兩位一品靈官和其下數千靈官的支持。

  不然齊玄素也怕自己死在婆羅洲,死於「隱秘結社」之手。

  齊玄素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境界修為略有不足,放在太平地界的道府,是足夠了,可在局勢比較混亂的地方,就有些不夠看了。

  還是需要「玄玉」。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等他騰出手來,再做計較。

  話說到這個份上,孫合玉也不可能真正動手,只能說道:「好一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好,我不跟你說道府的事情,我跟你說和我有關的事情。我的孫子,孫鑰平,他犯了哪條王法了?竟然被齊次席關進了幽獄!」

  齊玄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這就對了,好好說話,大家都是道門弟子,沒必要劍拔弩張。做後輩的要恭,可做前輩的也要尊,若是不尊,就別怪晚輩們不恭。孫老真人是一品天真道士不假,我只是個三品幽逸道士,可我也算是見過不少一品天真道士,天師、國師,張大真人、蘭大真人,還有不是一品天真道士的東華真人、清微真人、慈航真人,可都不像孫老真人這麼……暴躁。」

  孫合玉哪裡不明白齊玄素是在點他,也是齊玄素在向他彰顯人脈背景——我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普通道士,更不是沒有背景任人拿捏,比你厲害的人我見過不少,三師也好,平章大真人也罷,亦或是三位儲君,沒有像你這樣的,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更不要想要騎在我的脖子上給我來個下馬威。

  人走茶涼,你這碗茶,尚有餘溫,卻也涼了一半。

  孫合玉臉色

  陰沉:「齊次席,這句話我記下了,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齊玄素道:「當然可以。我最開始就說過,把孫公子帶回來是為了協助調查,那個打人的女道士我也一併帶了回來,老真人可不能說我是偏袒任何一方。」

  這麼長時間的耳濡目染,齊玄素悟性也不差,怎麼會留下把柄給人抓著?他當初若是沒有查明情況就放走那個女道士,只抓了孫鑰平一個人,此時孫合玉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什麼徇私、報復、針對、不公都能扯出來,說不定還會造謠那個女道士與齊玄素有什麼不正當關係,可齊玄素偏偏把女道士一併抓了回來,如今也在幽獄,就不好做文章了。

  孫合玉道:「你抓打人的人,我沒有意見,可憑什麼被打的人也一併抓了?難道受害人有罪嗎?」

  齊玄素道:「受害人當然沒罪,只是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有罪沒罪的問題,而是孫公子是不是受害人的問題,畢竟我也不能只聽孫公子的一面‎‏​‏‏​‏​‎‏​‏‎‏‏‏之詞。」

  孫合玉問道:「那麼,齊次席查得如何了?」

  齊玄素取出一份卷宗:「這是地氣回溯的結果,還請老真人過目。」

  孫合玉接過卷宗,迅速瀏覽。

  齊玄素不緊不慢地說道:「根據地氣回溯的結果來看,孫公子可不是無辜的,言語調戲,動手動腳,違背女子意願,嚴重違犯道門道德戒律,按律應當處以三個月的勞役,使其認識錯誤,改過自新。當然,打人也是不對,就算是情有可原,也應處以五百太平錢的罰款,並處以一個月的勞役。我這麼處置,不知老真人是否滿意?」

  孫合玉到底是曾經的參知真人,多年的養氣功夫,趁著看卷宗的時候,已經把氣息調勻,平復了心態,平心靜氣道:「老夫家教無方,孫鑰平依仗家世和長輩的寵愛,干出這等不法之事,證據確鑿,我不為他辯護,齊次席判決公正,我也不向齊次席求情,只是有一點,請齊次席明鑑。」

  齊玄素道:「老真人請講。」

  孫合玉道:「老夫是道門弟子,可我這不孝孫兒卻不是道門弟子,如何適用道門戒律?」

  齊玄素臉色微微一沉。

  薑還是老的辣,看一遍卷宗的工夫,就找出了漏洞所在。

  齊玄素沉吟了片刻:「老真人所言不錯,可另一個當事人卻是道門中人,自然道門戒律更在官府律法之前。總不能說大虞國的王法比我們道門的戒律更大,沒有這樣的道理。」

  孫合玉道:「就算適用道門戒律,孫鑰平也不應關押在道府的幽獄,還是青鸞衛的昭獄比較合適。」

  齊玄素道:「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

  孫合玉眼神轉冷:「齊次席是一定要駁老朽的面子嗎?」

  齊玄素不去看他:「左右就是三個月的勞役而已,三個月後,我一定把孫公子平平安安地送回府上。」

  說罷,他一端茶几上的茶碗:「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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