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希和周寧楠妯娌倆出了國公府的角門,上了馬車。閱讀
周寧楠便開始抱怨:「大嫂,我們這樣算怎麼回事?三弟不去,難道可卿會跟我們回來嗎?」
孫希也是一臉沮喪:「若只是秦夫人,倒還好說一點。偏偏秦將軍也在家,素聞他是個脾氣暴烈的,老爺都說不動他,你我兩個內宅女眷,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太夫人發了話,我們若不能把三弟妹接回,回頭肯定要挨罵。哎……」周寧楠聞言,更加垂頭喪氣。
「所以尋常的說法,怕是接不回來,怎麼也要想個另外的辦法才行。」孫希喃喃道。
「大嫂心裡可有什麼主意?」周寧楠見她如此說,眼中燃起希望。
孫希搖搖頭:「眼下三弟不願意上門負荊請罪,秦將軍那條路,肯定是走不通了。秦夫人是個懦弱性子,平日裡都是聽將軍和女兒的,我們要想辦法,也只能從可卿這邊入手了。」
「只是,可卿在秦府扛了半個多月不回崔府,如果沒有台階,她定不會回來。」
周寧楠拍掌:「可不是嘛。三弟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平時和可卿看著挺恩愛的。」
孫希皺眉道:「我聽三弟的語氣,倒像是平時兩人吵架都是三弟一味哄著,他受夠了,才不願意再低頭。」
「其實夫妻相處,如果都是單方面的付出和忍讓,難免另一方就會心生怨懟。」
「大嫂,我看不如這樣,我們過去,先不說是去接人,反而叫秦將軍夫婦生了防備怨怒,一會兒直接給我們一個閉門羹就不好了。」
「倒不如說一段時日不見可卿,甚是想念。只說是來看可卿的,那他們總不好攔著吧?」周寧楠建議道。
「弟妹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最終還是要看可卿的態度。我們能勸的,也只有她了。」
秦府在汴京的府邸,坐落於離定國公府不遠的水寧巷。
馬車行駛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孫希二人下了馬車,抱夏小跑著去跟秦府的門房打招呼。
小廝趕緊進門去匯報主人。
不過一盞茶功夫,秦府的角門便出來幾個穿著靛藍色上衣的媽媽們,殷勤地迎上來跟孫希請安。
抱夏笑著拿了荷包打賞。
眾人笑吟吟地接過荷包,謝了賞。
然後領著孫希等人進了秦府的角門,上了內院的軟轎。
待到了一處垂花門台階前,二人便下了轎,由媽媽們領著進了垂花門。
孫希看見迎面的一字影壁前並排停著三輛用來在內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車。
其中一個方臉闊額的媽媽笑著道:「小姐的凝軒齋離這兒還有一段路,請兩位夫人上車。」
孫希微笑著朝那位媽媽點了點頭,由抱夏服侍著,上了停在最前面的那輛小油車。
周寧楠跟著上了後面那輛。
車內裝飾得異常精緻華麗,車帷掛著用五彩琉璃珠繡成雲紋樣的繡帶,四角掛著大紅織金香囊,秋香色的錦緞迎枕和坐墊上繡了月白色的梅花。
孫希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細細的縫朝外窺視。
有幾個粗壯的婦人牽了騾子出來,手腳麻利地套了車,然後輕輕拍了拍騾子的脖子,騾子就噠噠噠地繞過影壁,上了兩邊皆是蒼松翠柏的青磚甬路。
孫希心想,秦忠將軍雖一直領兵在外,京中的府邸倒是出奇的寬闊。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跟車的婆子聲音溫和地隔著車窗簾子道:「兩位夫人,到了!」
抱夏應了一聲「知道了」,然後貓著身子打了簾,看見跟車的婆子已經將腳凳放好,她踩著腳凳下了車。
孫希跟著踩著腳凳,由抱夏扶著下了車。
這時候周寧楠也下來了,笑著朝她走過來。
「秦將軍這府邸,倒是設計得頗為莊嚴肅穆。」周寧楠笑著道。
孫希抿嘴一笑,心裡腹誹:「秦將軍生性嚴肅,自然『府如其人。』」
馬車停在一個蠻子門前,一人高的石獅子正莊嚴地靠立在門檻旁。
孫希等人由媽媽們引著進了蠻子門,迎面是個穿堂,左右有通往穿堂的抄手遊廊,院子裡鋪滿青石方磚。
孫希跟著媽媽進了左邊的抄手遊廊進了穿堂。
走過穿堂,終於到了一個院落,迎面一個四間帶耳房的正房,兩邊是三間帶耳房的廂房。
院子裡鋪著青磚,四角各種了一株松樹。
看見孫希她們,正屋房檐下的丫鬟齊齊屈膝給兩人行了福禮。
秦夫人似乎聽到了聲響,迎出門來。
秦夫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原是要出門迎你們的,偏可卿突感不適,只好派秦媽媽們去接你們,還望恕罪。」
孫希等忙道:「都是一家人,秦夫人不要客氣。可卿哪裡不舒服?可有請了大夫?」
秦夫人道:「讓人請去了。縣主,崔二奶奶,先去裡屋吧。可卿正在床上躺著呢。」
孫希和周寧楠聽了這話,便忙跟著秦夫人後頭進了屋。
半月不見,秦可卿消瘦了許多,臉色黯淡,眼下周微青。
真可謂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兩人見此情狀,都是嚇了一跳,怪不得秦將軍氣得要和離。
「可卿,你兩位大嫂來看你了!」秦夫人大聲道。
秦可卿聞言,強撐起身子,朝她兩人輕聲道:「大嫂,二嫂,你們來啦?」
孫希疾步走到床邊,拉過秦可卿的手,輕嘆了一聲道:「哎,你又何必這般自苦,夫妻之間吵架,是常有之事,氣壞了身子,秦將軍秦夫人該有多心疼?」
周寧楠也勸:「是啊,弟妹,三弟就是年紀輕,從小又是被嬌慣著養大,性子難免倔些,但他對弟妹你卻是一心一意,你離家這半個多月,身邊的丫鬟,他碰都沒碰一個。」
孫希心想周寧楠真是懂得推己及人。
秦可卿剛才還耷拉著眼皮,好似沒睡醒,聞言卻似乎醒轉開來,輕聲道:「是嗎?」
周寧楠忙道:「是真的,不信你回去看看?」
「那他為什麼不來接我?」秦可卿輕聲說道,語氣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