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淮山侯府初探心

  太夫人眼神明亮,上下打量了孫希一番,連連點頭:「嗯嗯,是個齊整的好孩子。閱讀��

  周寧楠指著周寧斐旁邊的婦人道:「這是關姨娘。關姨娘,這位便是我大嫂定陽縣主。」

  孫希心道自己果然沒猜錯,朝她微微頷首微笑。

  關姨娘上前給她行禮,孫希忙扶了:「關姨娘不必多禮。」

  周寧斐看到她,神色似乎有些尷尬,孫希訝然:難道她和孫曉這兩天又見過了?

  關姨娘倒是一派落落大方:「聽聞縣主書法女紅一絕,當初為靖海侯太夫人繡的百壽圖,一百個壽字體各異,各有千秋,楷、隸、篆、行、草、甲骨文等無所不有,令人嘆服。」

  這樣言之有物的誇讚,讓孫希心裡很是熨帖舒服。

  但面上還是連連謙虛:「哪裡,哪裡。不過為著老人家高興,用心了些而已。」

  關姨娘微微一笑,只說了句:「縣主謙虛了。」

  便適可而止,不再繼續誇讚。

  孫希感慨,這關氏雖是姨娘,到底是知府嫡女,行事大方,不卑不亢。

  又有小丫鬟端了錦杌放在床邊,周寧楠忙讓孫希坐了。

  孫希笑著推辭:「還是你坐吧,我今日來,倒還有一事想向你妹妹寧斐請教呢。」

  周寧楠微詫:「哦?」

  周寧斐聞言,好似更不自在了,臉微微一紅,赧然道:「縣主言重了。」

  「聽母親說,寧斐妹妹對甲骨文頗有研究,我也很喜歡甲骨文,前些日子,舍弟孫曉送來幾片刻著甲骨文的龜甲,上面有幾個字,我卻不認識,不知寧斐妹妹,可否為我答疑?」

  周寧斐怔了怔,才道:「花廳里多有不便,我房裡有文房四寶,縣主不妨等宴席過後,到我房中寫下那幾個字。」

  孫希微笑點頭:「如此,便多謝寧斐妹妹了。」

  周寧斐訕訕地說了聲「縣主客氣了。」

  一時外頭的大廳熱鬧起來了,想來是客人們陸續到了。

  周夫人進裡屋來,看到孫希等人,忙笑道:「快開席了,大家都去花廳吧……」

  眾人走出裡屋,來到大廳,見人來人往,各女眷衣飾華貴、珠翠環繞,言笑晏晏。

  孫希跟幾個舊日相識的敘話招呼後,便各自落了座。

  待吃了一會兒,周夫人便命人在廳前的小小八角亭中開了戲,一班樂工帶著鼓板、曲笛和三弦等樂器,另裝扮好的幾位女先兒魚貫入亭。

  依次請年長女客點過曲牌後,這便開弦起鼓,幾個粉妝油麵的女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廳亭之間隔有一脈淺池碧水,期間只用三尺余寬的青石板鋪了條五六步長的短橋,水聲浮動,隔著旖旎花影碧樹,隔水而望,淡若煙華,景致音色相輔相成。

  聽了一會兒,孫希忍不住贊道:「這幾位女先兒唱得好,這地方也安排得巧妙,真是讓我們飽了耳福,又飽了眼福。」

  周寧楠笑著道:「這般雅趣,也是關姨娘的筆墨。夫人按著她的墨寶,請的匠人。」

  孫希忍不住小聲問:「侯夫人似乎和關姨娘關係不錯。」

  周寧楠壓低聲音道:「豈止不錯。關姨娘當初懷著身孕,救了落水的三少爺,但也因此小產,傷了身子,故而關姨娘雖深得老爺寵愛,卻再無子嗣。大夫人心裡有愧,又念著她的恩,故而多有照拂。」

  原來是有這宗公案,怪不得妻妾和睦。

  說是等宴席結束,但孫希怕到時候周寧楠會跟著,不好說話,便借著如廁,使了個眼色於周寧楠。

  周寧楠會意,也起身跟在她身後。

  兩人進了周寧楠的蘭葉軒,讓各自的丫頭在門口守著。

  周寧斐扶著孫希的手來到書案前,笑著道:「筆墨粗糙,縣主湊合著用。」

  孫希提筆,寫下幾個甲骨文字於紙上。

  然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寧斐的反應。

  只見她盯著紙上的那幾個字,略微皺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為首的這個字,應該是秦字,餘下的幾個,我也不認識。」

  孫希微微一笑:「說到秦字,我倒想起前些日子宴席上失態的秦悅秦姑娘,不知寧斐妹妹,可與她熟識?」

  周寧斐今日穿了件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梳了墜馬髻,插了金步搖,帶了蜜蠟石珠花,耳朵上墜了對赤金鑲紫瑛墜子。

  此刻一聽孫希這話,耳朵上的兩個墜子前後動了動,輕聲道:「只數面之緣,算不上相熟。」

  「那周姑娘覺得她為人如何?」孫希問道。

  「算是率性之人。其他的不曾深交,寧斐不敢妄言。」說完,她疑惑地看著孫希,似乎在詢問,為何今日孫希會問她秦悅的事。

  孫希鬆了鬆手指上的玉佛戒指,含笑對周寧斐道:「這個戒指,是我母親送給我的。」

  「但有時候戴在手上,就會覺得太緊了,與我的手並不匹配。」

  「但母親偏說這個玉佛讓大師開過光,讓我務必帶足三年,能保佑我生活順遂。她還說戴著戴著,就會鬆了,自然就合適了。」

  「但我弟弟孫曉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玉佛戒指是死物,又怎麼會變?最好是當下就買個適合的帶上,手指才會舒適。周小姐,你覺得呢?」

  周寧斐一怔,旋即低下了頭,輕聲道:「侯夫人是過來人,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孫希知道她是聽懂了,只不知這柔順背後,藏著的是什麼樣的心思。

  「我聽過你姨娘和你父親的故事。」孫希緩緩道。

  周寧斐抬眸,大拇指掐進了食指。

  她忽而又好像明白了些什麼,臉色煞白,喃喃搖頭道:「母親委屈了一輩子,卻跟我說她不後悔。我不明白,但我若是她,我不願!」

  孫希心想,自己並沒有表達過她認為的意思,難道,孫曉跟她見面,婉轉表達過?

  不然,她怎麼會臉色突變,失態之下,說出這種話?

  她吃不准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只好說了句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你是個聰明通透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