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頓足搖頭:「笑笑沒事,承兒出事了。��
「承兒怎麼了?」盧敏想起自笑笑懷孕以來,崔太夫人一直藉口她身子重,不宜太過辛苦,分心照顧謙承,遂時常將承兒抱往伽喜堂放在自個膝下養著。
崔夫人目露不忍:「承兒今兒早起,並無什麼不適。乳娘餵了奶,太夫人就將他抱在炕上,拿小竹馬逗他玩。」
「誰知崔姑媽說醉仙樓新上了一款聞名汴京的甜品,叫什麼楊枝甘露的,她親去嘗了,說真的是好吃,所以另買了一盅帶回府給太夫人嘗鮮。」
「太夫人嘗了一口,說太甜了,順手餵了承兒一口,誰知他竟很喜歡,喝完咯咯直笑,太夫人便又多餵了幾口。」
「不想沒一會兒,承兒就開始吐奶,嘔白沫。太夫人和崔姑媽都嚇壞了,忙叫了李太醫來瞧,太醫說承兒竟是中了食物相剋之毒,他若再遲一刻鐘來,承兒必命喪當場!」
「什麼?那,那承兒現在怎麼樣?」盧敏嚇得面色慘白,聲音顫抖,說話都結巴了。
「萬幸,萬幸哪,太醫給餵食了解毒湯藥,已經無礙。」崔夫人此刻也是心有餘悸。
盧敏驚呼:「定是崔姑媽那毒婦,害我外甥。她往日裡便……」
孫寧及時截斷她的話頭:「母親糊塗,這種話豈能亂說?況且崔姨媽的楊枝甘露,原本是拿給崔太夫人喝的,難道她竟要毒死親母不成?」
「寧兒分析得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何況,承兒解毒好轉後,我看崔姑媽也是一臉喜色,不像是下毒害人的樣子。而且承兒死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孫寧頓首,覺得崔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
盧敏心有不甘,想要了解更多的事:「妹妹再想下今日之事的細枝末節,看看有什麼可疑之處?或者,最近府內可有發生什麼不尋常之事?」
崔夫人搖頭:「我實在是想不出什麼頭緒,所以才來迦葉軒找笑笑商量,看她有發現什麼,如果真是崔府內鬼所為,我們豈不時刻頭頂危險?」
盧敏躊躇不安道:「可笑笑尚在孕中,可不宜多思多慮啊?」
崔夫人搓手:「所以我才覺得此事棘手,但這人竟然將手伸到了崔府飲食上,必然和四司六局脫不了干係,眼下這幾個部門,都是笑笑在掌管,裡面的細枝末節,笑笑最是清楚。所以,為了承兒和笑笑,我只能選擇告訴她實情了。」
孫寧和盧敏想想也對,畢竟承兒現在已經治好,笑笑即便現在知道實情,也不過心有餘悸一場。
三人如此商定,便一同走進了迦葉軒。
孫希笑著起身,吩咐抱竹奉茶。
崔夫人攙著她坐回椅子上,連說:「你身子重,就不要這麼多禮,說了多少次,總是不聽。」
孫寧想把氣氛弄得鬆快些,於是笑道:「妹妹多日不見,身子日漸豐盈,看來定國公府伙食不錯。我今天可要舔著臉住下,蹭一天飯菜再走。」
孫希打趣:「姐姐可比我圓潤多了……」
盧敏到底沉不住氣,又怕說太急嚇著小女兒,臉頓時脹得通紅。
孫希心下奇怪,母親一向直來直去,很少這麼欲言又止的。
孫寧眼見不妙,忙道:「妹妹平日裡飲食,可察覺有什麼不妥的嗎?」
孫希狠狠跳了兩下眼皮,正想說話,崔夫人又問:「最近四司六局,可有發生什麼不尋常之事?」
孫希一怔,心裡發涼,難道,府里哪位飲食出了毛病?著謝氏來興師問罪來了?
她心裡正打鼓,盧敏終於忍不住發聲:「太醫說承兒身體有恙,似是吃了不潔之物,現吃了湯藥,已經好了,太夫人說是不是乳娘的飲食出了問題?」
聽到承兒有恙,孫希已經坐不住了,後面的話,哪裡還聽得進去,立馬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謝氏三人哪裡攔得住,只好讓抱竹等人扶著孫希,慢著點走。
一面又吩咐崔嬤嬤趕緊去準備軟轎,畢竟伽禧堂距離迦葉軒有一段路,孫希大著肚子,坐著轎子去,也好省些辛勞。
四人到了伽禧堂,崔凝芝和她的丫鬟已經跪在地上,崔太夫人正沉聲訓斥著。
謙承被乳娘抱在懷裡,雙眼閉著,似是睡著了。
孫希見李太醫還在,忙問:「承哥兒怎麼樣?」
李太醫欠身回道:「縣主放心,小少爺已經無礙,幸而中毒不深,發現得早。」
「什麼,中毒?」孫希額頭涔涔冷汗直冒,雙手扶著抱竹抱夏,身子搖搖欲墜。
李太醫忙道:「縣主放心,小少爺餘毒已清,已無大礙。」
「那,那可有查出,承哥兒,是中了什麼毒?」
「應是乳母食用了相生相剋的食物,這些毒素,在成人體內,屬於微量,自然不會中毒,但對於嬰兒來說,卻實屬過量。」李太醫答道。
孫希見崔凝芝跪在地上,難道此事與她有關?
她也顧不上禮儀,直接上前質問:「姑媽竟恨我至此,要毒害我孩兒?」
崔凝芝聞言,氣得站起來,發飆了:「真是不識好人心,如果沒有我那盅楊枝甘露催吐,承兒說不一定已經……」
李太醫忙上前解釋:「楊枝甘露甜膩,小少爺尚在襁褓,一直食用的是乳娘的母乳,味道偏淡,一下子喝多了甜膩之物,便起了催吐之效。」
「老夫看著小少爺眼下有些青色,似有中毒之狀,故而驗了驗小少爺嘔吐之物,果然如我所料。」
太醫這話的意思,卻是崔凝芝歪打正著,救了承哥兒一命。
孫希自覺理虧,遂顧不上大著肚子,扶著抱夏的手,屈膝朝崔凝芝福了福,歉聲道:「姑媽救命之恩,孫希永生不忘。剛才是我不對,聽見承兒中毒,慌了神,才會妄加猜測,誤會了姑媽,請姑媽恕罪!」
崔凝芝雖不是個大度的人,但見她大著肚子,將心比心,還是扶起她,嘴上仍然不饒人:「無礙,你也是關心則亂。你母親在這兒呢,你這樣,好似我平時多欺負了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