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心裡打定主意,若是胎兒的存在,危及笑笑自身,她是寧願不要的。
孫希見謝氏這話問的,似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多過擔心她的孫兒,心裡一陣暖流。
在古代,遇到這樣的婆婆,可謂萬中無一。
「無礙,縣主喜脈,沉穩有力,縣主原本身體便十分康健,前一胎,因是受驚過度,才會胎氣受損。這二胎,不比頭胎,縣主又極重養生,京中聞名,這胎必是個健壯孩子。」
兩人聽了這席話,都安下心來。
崔夫人喜得直叫謝嬤嬤拿出紋銀五百兩,賞給崔太醫。
崔太醫笑著接了。
她又大聲吩咐小丫鬟翠竹去伽禧堂跟太夫人報喜。
另又命小廝去給崔毅崔然報訊,讓他們快回家來。
她搓著手,喜不自勝,連連道:「這接生婆子,乳娘,都要開始預備起來了。」
孫希道:「母親,這才倆月,還早著呢。」
「早什麼早。承兒這胎,特殊情況,才會備晚了幾月。當年我懷然兒,才診出來一月有餘,就已經備好乳娘和接生婆,接府里養著了。特別是乳娘,需得吃好穿好,不然受罪的,都是我孫子。」
崔夫人擺擺手,連聲說孫希不懂。
「以後,家裡的事,你少操心些,凡事有我。廷兒和琰兒的大婚,要到明年呢,我忙得過來。」
說起崔廷,孫希這才想起今日請崔太醫來的真正目的。
她笑了笑:「母親,如今我們都請完平安脈了,廷兒那邊的姨娘,還沒看呢。不如叫崔太醫,先去二房看看。」
崔夫人頓首:「我高興起來就忘了,崔太醫,還要麻煩你移步二房,替廷兒那些姨娘通房們把把脈,若瞧出什麼病症,也好儘早治療。」
崔太醫稱了聲是,便欠身退了出去,由謝嬤嬤領著去了千翠軒。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謝嬤嬤等人才回來。
她謹慎地建議崔夫人遣退下仆。
待房內只剩下崔太醫、孫希、謝嬤嬤和她。
她才發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崔太醫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油子,微微頷了首,便輕聲道:「二爺房裡的一眾姨娘姑娘們,此生都不會有孩子了。」
「姑娘們?」崔夫人疑惑地瞧著謝嬤嬤。
「老奴見崔太醫臉色不對,就偷偷問了。太醫告訴我實情,我想著二爺房裡的周姨娘,原是上個月才由丫鬟提上來的。她原本是伺候李二奶奶的。所以老奴大著膽子,請崔太醫把二爺房裡除了李二奶奶歿了之後才調去千翠軒的丫鬟外,其他的丫鬟們,一併都把脈瞧了。」
崔夫人聽完,勃然大怒:「李妍這個毒婦,真是其心可誅!」
謝嬤嬤趕緊上前,扶著崔夫人坐下,安慰道:「夫人息怒,二奶奶人已經歿了。大錯既成,如今,我們該想著,怎麼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二爺屋裡的姨娘,眼見多年未孕,未必心裡沒有生出別的心思,或去府外找大夫看了,到時候再鬧出來,可不好看呀!」
孫希也氣極了,李妍若活著,一切都還可推到她身上,也不算冤了她。
可她歿了一年多了,外人會怎麼猜測?
這怎麼,都是一個死局。
當日淮王作亂,崔府主母,除了李妍,孫希和崔夫人等人全都活得好好的,外人已經有所議論。
崔府為著李妍死得悽慘,才未將她生前惡行公之於眾。
如今,崔廷的房裡人,又全都無法生育,若此事鬧將出去,輕則,崔夫人難逃一個苛待庶子之嫌。
重則……不敢想像……
婆媳倆此時,都恨不得李妍能復活。
謝嬤嬤見孫希神色有變,深怕她動了胎氣,趕緊過來扶她到貴妃榻躺下,替她順氣。
崔夫人見狀,忙讓崔太醫替她再次把脈。
太醫診斷說了無礙之後,她才放下心。
崔夫人握著她的手,苦笑道:「我知道你是氣我被李妍那毒婦連累。但這件事既發生了,我們再氣也無用。」
「母親,外面若傳出是您,讓二房庶子斷子絕孫,定國公府就不單單只是聲譽受損,二弟三弟的婚事,怕都會受到連累。以後,誰還敢嫁進崔家?」
崔夫人臉完全黑了,她何嘗不知道是這種惡劣影響?
可是……
她心裡又把李妍那毒婦咒罵了千百遍。
謝嬤嬤忠心,她見兩位主母在氣頭上,一時都亂了方寸,沒了主意。
她想了想,勸道:「夫人,大奶奶,崔太醫仁心仁德,定不會亂傳府里內閨之事,何況此事,確實是死去的二奶奶造的孽。崔太醫診了這大半日,也累了。老奴這就吩咐車馬,先送崔太醫回府吧?」
崔夫人舒了口氣,覺得有理,便小心告罪:「讓崔太醫費心了。」
說完又封了一千兩紋銀,感謝她照顧縣主二胎。
崔太夫人那邊聽人報了二胎喜訊,又親自趕來看了孫希。
婆媳倆自然是瞞著這個聘娶了李妍的罪魁禍首。
到了傍晚,崔毅父子倆才回到家,直奔迦葉軒。
崔夫人因為李妍的事,一直與孫希一道商量,所以也在她房裡。
她們見他父子倆一臉官司,便知朝堂事情不順。
崔然見婆媳倆也是一臉愁容,卻大感意外!
不是說,懷孕了嗎?大喜啊,難道,胎兒又不穩?
崔毅性子急,忙問:「兒媳這胎又不穩?」
「呸呸,收起你的烏鴉嘴。太醫說了,這一胎,穩的不得了,定是個健壯孩子。」崔夫人忙道。
「那你們婆媳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哼,還不是你的好母親,聘娶的好李妍。」崔夫人氣得正話反說。
崔毅皺眉,聲音渾厚,呵斥道:「這李妍都死了一年多了,你跟個死人置什麼氣?還連母親都怪上了。」
崔夫人便將白天的事情說了。
崔毅氣得連砸兩個白瓷碗,大罵:「真是最毒婦人心!」
崔然見父親氣得連屋內還有兩位婦人都忘了,眼看著崔夫人就要發飆,他趕緊補救:「專指李妍那樣的毒婦。而且,這件事,真要處理,也不難。」
三人聽到崔然這話,全都希冀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