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兩個莽貨

  金鐸爆罵出口,右手握著鋤頭,腳下慢慢挪動,左手撬棍再往前伸出一尺:「手過來。抓。」

  宋幕青雙手抱著枝椏保命都難,哪還有半點勇氣來抓撬棍。

  「你他媽的是豬啊。撬棍你都不敢抓。」

  「操!」

  「你他媽死了算了。」

  嘩啦嘩啦聲響起處,深溝垮塌數米,路面裂縫頓時變成蛛網。

  被阻塞的洪水發出鬼哭神嚎的咆哮瘋狂沖打金鐸身體,抱著樹幹的小保安也被淹沒在洪水中艱難呼吸。

  金鐸有些急了,嘴裡爆罵收回撬棍往身前腰帶上一插,騰出左手往肩膀上一抹扯下捆破爛的捆繩在撬棍上胡亂纏了幾圈。

  再次拔出撬棍,就跟甩魚線那般將捆繩甩過去。

  「你他媽還在看什麼?」

  「過來接老子。」

  捆繩活套正正套住宋幕青脖子,跟著金鐸猛然收繩。逮著撬棍慢慢退回,又將撬棍遞給段曦。

  等到金鐸上了路面,兩個人一起使勁總算是將宋幕青當拖死屍那般拖了上來。

  死裡逃生的宋幕青捏著脖子大口大口嘔吐,金鐸卻是在旁邊指著段曦痛罵。

  「老子要多拿幾支手電筒。你還罵老子多事。」

  「現在一支都沒了。」

  「我叫你拿件救生衣,你罵我廢物。差點這個傻逼就死了。」

  「我他媽叫你穿地質隊的專業衝鋒衣。你嫌棄那是舊的,還說那是死人的。害得我也不敢穿。」

  「我他媽被你害慘了。」

  段曦大老熊面色難堪痛罵回來:「老子怎麼知道這鬼地方這麼兇險。」

  「老子還不是忙著救人。」

  金鐸指著段曦罵得:「進門看臉色,出門看天色。晴備雨傘飽帶乾糧。你他媽連這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嗎?」

  「現在是七月天,這裡是深山老林。連林場工人都撤下來了。」

  「老子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什麼都不懂。你他媽還救人。別他媽把你自己都搭進去。」

  說完,金鐸扭身就走,留下段老熊和趴下地上軟成爛泥的宋幕青。

  沒一會功夫,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漆黑的夜幕淹沒了濃濃的雨霧,整個世界只聽見暴雨肆虐的悽厲鬼嚎。

  翻起來的車斗下,臨時拼湊起來的救援三人組捲縮成一團凍得瑟瑟發抖。

  唯一的手電筒被宋幕青遺落,臨時搭建起來的救援隊在暴雨疾風中挨過了最漫長的第一夜。

  凌晨五點多,暴雨終於減弱。天色慢慢變亮。

  熬了一宿的小保安和大老熊鑽出車斗,抬首眺望,目光之內儘是青白煙霧,瓦屋山被濃霧籠罩難見其身。

  百米開外,那條被山洪沖斷的土路已經擴寬到了驚人的三十多米。而山洪卻不見絲毫減弱,土路也在不斷垮塌。

  看到這一幕,大老熊呆立不說話,小保安抱著自己不停打著哆嗦。

  想起金鐸罵自己的那些話,大老熊終於有了明悟。

  瓦屋山外圍都是這般兇狠,裡邊又是個什麼樣的兇險情況。

  自己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貿然來救人,怕是真的要把自己都搭進去。

  左右四下不見金鐸,宋幕青顫顫巍巍叫了起來。

  大老熊渾身濕透點著煙來回跑動,一個碩大的老熊頭四下里不住張望。半響,大老熊也有些急了,開始大喊小勞。

  「別他媽叫老子。」

  「老子死了!」

  冷不丁的金鐸叱喝聲傳來,兩個人急忙循聲找過去。

  金鐸就蹲在林子邊緣,手裡搗鼓著松毛,地上還有不少毛竹和濕透的枯柴椏枝。

  等到兩個人靠近,金鐸已經點燃了松毛。上面搭上毛竹和椏枝再澆淋上高度白酒。

  沒一會,明火總算起來。金鐸從包里掏出口袋取出饅頭用火加熱。

  飢腸轆轆挨雨受凍十幾個小時,大老熊和小保安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聞到饅頭香味頓時眼睛都綠了。

  將毛竹片遞給二人,倒出白酒一口喝了二兩。

  這酒本是金鐸送給大老熊的,來的時候也帶在了車上。

  高度土灶酒配著饅頭片下肚,一陣陣火熱從體內上揚,大老熊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倒是那小保安害怕紀律處分不敢喝酒,換來金鐸一陣嘲笑挖苦。

  「你他媽就是個零時工保安。還講求紀律。呸!」

  轉眼間功夫,一個人一個饅頭就吃完。這當口金鐸卻是不慌不忙從背包里又取出個口袋。

  「糍粑!?」

  「你讓我們吃饅頭。你吃糍粑?」

  金鐸不僅有糍粑,還配了泡菜和鹹菜。

  「糍粑比饅頭頂餓。」

  烤熟的糍粑逕自比饅頭還要香,直饞得人掉口水。

  大老熊不由分說就搶了過來,分了一半給宋幕青。

  兩個人吃得正嗨,金鐸拍拍屁股將兩個人帶到三輪跟前。當著兩個人的面打開背包倒出所有東西。

  「所有家當都在這。都拿去。我走了。」

  這話出來,段曦便自冷笑起來:「你他媽不是要說還老子一條命嗎?懦夫。」

  金鐸扔給段曦一條煙:「昨天老子救了他。命還了。」

  「你他媽不想要鋼筋了?」

  這話不說還好,金鐸當即就懟了回去:「我他媽還想要我的老命。」

  金鐸怒氣滔滔指著小保安叫道:「這個傻逼就是個連指北針都看不懂的白痴。更沒有一點野外生存經驗。」

  「還有你,段對。你也不比宋幕青好到哪兒去。」

  「我他媽要是跟著你們,連命都保不住。更別說鋼筋。你他媽倒是有保險撫恤金還有火化補貼,老子和那個臭保安臭農民爛命一條,死了誰管?」

  這番話出來,宋幕青不敢回嘴,段曦氣得差點自閉又無可奈何。

  放下所有物品,金鐸擰開鑰匙。

  這當口,段曦抄起香菸砸在金鐸頭上冷冷叫道:「老子看錯你。滾!」

  金鐸當即跳下車來指著雲遮霧罩的茫茫瓦屋山嘶聲叫道:「這樣的暴雨天進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這麼大的山,老子一沒坐標二沒裝備三沒路線圖,拿什麼去救?」

  「你說。你告訴我。」

  大老熊面露糾結沉聲叫道:「老子答應過他。就要做到。你答應過老子,也要做到。」

  「老子和你一起死。老子的喪葬費撫恤金你全拿去。」

  說著,大老熊一揮手叫來宋幕青。

  宋幕青抱著自己哆嗦著哀求金鐸:「我不是零時工,我今年才進的地質隊。」

  「事情到了這,我也不瞞你了。」

  「我們隊長……」

  以走相威脅的金鐸終於在這一刻讓宋幕青乖乖對金鐸交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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