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人早已退了出去，只留了一盞燈燭，隔著厚厚的床幔，裡面的人顯得影影綽綽。
沈南雁平躺著，胸廓隨著緊張的呼吸不停地起伏。
男人的指尖順著她的臉頰輕輕拂過，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她垂著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緊張？」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沈南雁僵硬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蕭晏清看著她與白日截然不同的羞澀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現在倒是乖得不得了。
他俯身湊近，溫熱的呼吸交纏。
沈南雁緊緊閉著眼，身側的雙手不斷收緊，身體越發僵硬，身下的床褥因為用力被抓出深深的痕跡。
男人的呼吸落在脖頸的一瞬間，沈南雁忽然睜眼，雙臂似乎不受控制地將男人猛地推了出去。
蕭晏清一時不察，險些從床榻跌下去。
漆黑的眸子帶著怒意看向早已驚得坐起來的女人。
沈南雁出手的一瞬間就後悔了，可她控制不住，腦海中一遍一遍閃過以前的情景，那傻子趴在她身上，溫熱的鮮血順著簪子流向她的臉頰和頸窩。
蕭晏清看著眼淚不斷從她那雙眼睛裡滾落，渾身怒氣翻騰，冷聲問道，「不願意？」
見面前女子還未回神，仍是一臉驚懼加戒備的表情，蕭晏清冷笑一聲，一把扯開床幔，背過身準備起身離開，
「全忠……」
「陛下！陛下此時離開，明日嬪妾該如何自處？！」深夜裡的聲音顯得尤為尖銳，帶著難以壓制的哽咽和顫抖。
蕭晏清慕得轉過身來，帶著怒意的眸子盯著她。
沈南雁全力控制自己輕輕顫抖的身體，小鹿般的眼睛濕漉漉的泛著猩紅，望著他。
蕭晏清渾身泛著冷意，伸手狠狠箍住她的下頜，「沈氏，你太放肆了些！」
沈南雁抬手握住令她發痛的那隻大手，哽咽道，
「陛下…我…嬪妾不是緊張…是…害怕。」
冰涼的小手用力握著他，明明怕得不得了，卻還是推了他。
半晌蕭晏清斂去一身怒意，抽出被她握著的手，淡淡道，「朕從未逼過你，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選的。」
她說她要安身之所，要榮華富貴，如今已然給了她，竟還如此不知好歹。
他已經很好的耐性了，至此還站在這裡同她講話。
沈南雁聞言默默低頭，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只餘下女子偶爾哽咽的聲音。
蕭晏清耐心告罄，準備起身的時候，懷中忽然投進她發涼嬌軟的身體。
沈南雁雙臂緊緊環住他，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似乎在用力汲取他的味道。
瞧著蕭晏清絲毫不為所動，沈南雁抬起頭，緊扣著的雙手鬆開搭上他的肩膀，還帶著淚痕的臉慢慢向他靠近。
「嬪妾不後悔。」
馨香撲面而來，蕭晏清看她不斷湊近的面容，倏地翻身再次將人壓在身下。
被翻紅浪，低吟淺唱。
思緒朦朧間，男人冷漠低啞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入耳中。
「朕已經給你所求的安身之所，至於能否安身便看你自己的的本事了。」
他今日作為已然將她高高架起，端看她能否接住了。
全忠在門外急得不停地用袖口擦著腦門兒上的汗。
聽著陛下明明叫了他一聲，可後面也沒吩咐他進去。他正糾結要不要大膽問一聲，就隱約傳來陛下訓斥沈美人的聲音，不用看就知道陛下是怒極了。這下全忠更不敢出聲了。
明明晚膳前還好好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
他這邊急得像螞蟻，玲瓏也是被沈美人驚得手腳發軟，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帕子，就怕陛下一怒轉頭就走了，那這齊雲閣明日豈不是成了後宮的笑話。
倆人在外頭轉了幾個來回，玲瓏的腳更是進了幾次門檻又跨回來。
本想著這沈美人怕是廢了，結果沒過一會裡面就傳出熟悉的動靜。
全忠乍一聽到就忽地睜大了眼睛，和一臉驚呆的玲瓏對上視線，全忠按耐不住悄摸地靠近窗欞，將耳朵靠了上去，而後一臉菜色地朝玲瓏點點頭。
玲瓏：……
這鬧得，倆主子倒是美美睡下了，可把他倆嚇得不輕。
玲瓏吩咐人準備熱水的時候，底下腳步都是虛的。
剛過寅時，沈南雁就被玲瓏放在臉上的冰帕子弄醒。
「美人時辰到了，今日請安可莫要晚了。」
沈南雁感覺眼皮重得睜不開眼，腦子更是亂糟糟的一團。聽著玲瓏叫人打水伺候，內室傳來宮人忙碌的聲音。
沈南雁躺著緩了一緩，腦子清明一些便翻身坐起。
這一動渾身便傳來又酸又痛的感覺，尤其是兩條腿酸軟得好似沒有知覺，嘴裡忍不住「嘶」出聲，險些又跌回床榻。
她坐著回神，昨晚情景一幕幕映入腦海。帝王一怒，她這條好不容易撿來的命差點丟了。
「美人可要起身？」玲瓏低著頭不看她。她昨晚被嚇得不輕，臉色有些發白，眼下的青色也比平時明顯些。
沈南雁自然注意到了，她臉色訕訕，心虛道，「陛下何時走的？」
「陛下剛走不久，」玲瓏頓了頓接道，「奴婢也沒瞧出陛下神情如何。」
沈南雁心想，瞧不出不打緊，反正昨晚蕭晏清瞧著是生氣了的。
雖然後面鬧了大半宿，但心裡總歸還是不舒坦的，不舒坦自然就不會輕易忘記。
……
全忠亦步亦趨得跟著蕭晏清出了齊雲閣，餘光瞧著蕭晏清神色如常，心中鬆了一口氣，陛下這是沒生氣，剛從齊雲閣出來的時候沈美人還沒醒，陛下還瞧了好幾眼呢。
齊雲閣這位還挺有手段，眼瞧著昨晚就廢了，結果不僅人好好的，昨夜過了子時才叫了水，真真是個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