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雁覺得剛陷入夢境，身旁之人便起身了。
她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隔著幔帳瞧著全忠伺候蕭晏清更衣。
那人身著明黃色的鑲金線龍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睥睨一切的帝王之姿顯露無疑。
沈南雁拍拍自己的臉，伸手披了件外裳，又隨意將一頭秀髮挽了個髻，這才掀開幔帳，起身下床。
殿中人瞧她起身，悄無聲息地行了個禮。
蕭晏清也賞了個眼神給她，昨晚被鬧騰得不輕。
沈南雁當做沒看見，自行走過去接過全忠手中的腰帶。
全忠驚訝地瞧她一眼，又轉頭看陛下向自己點點頭，這才安心把腰帶交給她。
蕭晏清不習慣別人伺候，平日歇在哪個妃嬪宮裡，這些事情也往往都是全忠來做。
他雖沒有一定要妃嬪起來伺候的規矩，但後宮妃嬪往往都是早早起身伺候他洗漱更衣，生怕哪裡惹他不快。
時間一久，他也懶得說，隨便她們怎麼著吧，左右不過換個人伺候。
沈南雁站在他面前，雙手輕輕環過他的腰腹。
她個子雖生得高挑，四肢也纖長，可要環過去也只得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怕是她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蕭晏清張著雙臂，低頭就看到她泛紅的脖頸和耳尖。
他看了一眼便撇開了視線。
這會兒知道害羞，晚間哭得時候卻不知道害臊。
沈南雁頂著男人溫熱的呼吸，一臉凝重地扣著這玉龍腰帶。
她手指纖細一用力便指尖泛白，扣了半晌也沒扣上，囧得鼻尖冒出微微薄汗。
頭頂男人發出「嘖」地一聲，沈南雁心中一急，手上猛地用力竟這麼扣上了。
「如此蠢笨。」男人低沉不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沈南雁聞言也不惱，抬起一張小臉笑嘻嘻地看著他，
「陛下多來，嬪妾自然就不蠢笨了。」
宮裡聰明的女人那麼多，多她一個蠢笨的又如何。
蕭晏清睨了她一眼，並未搭話。
全忠在一旁心中悶笑，沈美人這恩寵要得一臉理所應當。
天還未亮，沈南雁一行人站在齊雲閣門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送蕭晏清。
兩排紅紅的燈籠點著，宛若兩條發光的長龍，照亮黑黑的夜。
「陛下昨夜答應嬪妾的事，莫要忘了。」說好今天要送字帖來，若拿不到手，豈不是白哭了。
她現在兩隻眼睛還脹脹的呢，連帶著額角都不舒服。
蕭晏清朝她點點頭，便抬步離開了齊雲閣。
送走蕭晏清，沈南雁也沒了睡意，叫人進來伺候洗漱。
玲瓏看著她微紅腫的眼皮，轉身命人拿些冰塊來敷一敷。
瞧她擔憂的眼神，沈南雁笑道，「不礙事，敷敷就好了。」
用昨晚的一場眼淚換一段時間的安生，這筆帳怎麼算她都不虧。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美人的性子合該守著些才是。」
自從跟了沈美人，陛下不來玲瓏是著急上火，來了則是提心弔膽，沒一天能完全放下心來。
昨晚別人不知道，她一直在門外守著又怎會不知。
沈南雁看她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陛下怎會在這種小事上生氣，你可別自己嚇自己。」
玲瓏皺眉，「美人是新入宮，陛下自然…自然是有些耐心的，如今就算是不生氣，可時間一久…」。
時日一長，陛下耐心消耗殆盡，那時沈美人又當如何？
玲瓏在宮中見過多少一日日沉寂下來的妃嬪，若沈美人依舊憑著性子來，出不了多少時日，陛下自然會心中厭煩。
聽出玲瓏話外之意，沈南雁眼神暗了暗。
玲瓏所說她又何嘗不知。
蕭晏清不是一個隨意任人拿捏擺布的帝王，後宮的風吹草動怕是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上次沈南雁初次侍寢便讓他心生不快，晾她這麼些天，就是想讓她長個教訓，若真是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上次那墨便也不會賞了。
他不過是想等她低頭服軟而已。
她就像被蕭晏清養在籠子裡的野貓，想要她聽話，可也想留著她鋒利的爪子。她想要好好地活，就必須依附著他。
他想讓她生便生，想讓她死，她也毫無還手之力。
她服了軟，認了錯，他就隨手賞他一顆甜棗吃。
沈南雁心中嗤笑。
男人嘛，總歸喜歡享受女人被一點點馴服的成就感，太過順利，怕早早就被拋之腦後。
她是要順從，可也不能太過順從。
後宮中從來不缺聽話的女人，太過聽話她又怎麼能在這後宮傾軋中站穩腳跟呢？
沈美人差人給陛下送了東西。
陛下晚間去齊雲閣了。
沈美人又重獲恩寵了。
一時間，後宮各處又熱鬧起來，不知道又碎了多少花瓶茶盞。
外頭怎麼議論紛紛的，沈南雁不知道，也不在乎。
反正昨晚蕭晏清來這麼一遭，夠她過幾天安生日子。
畫扇提早膳回來，一臉大仇得報的暢快樣子，興沖沖地給沈南雁說她一去，膳房的人就巴巴的把齊雲閣的早膳送上來了，彎著腰殷勤地拍馬屁說「畫扇姐姐久等了」。
畫扇學得有模有樣，沈南雁笑得不輕。還是玲瓏在旁笑著提醒了句，不要太過張揚。
畫扇笑著說知道知道，她才不會主動給美人惹事。
沈南雁美美地享受完早飯，外頭就傳紫宸殿的小李公公來了。
「奴才給沈美人請安。」李有道掛著他那副笑臉進來。
沈美人趕忙叫起。
「美人，陛下吩咐奴才給您送東西來了。」
今早出了齊雲閣，就聽到陛下吩咐他師傅，讓把以前習的字帖找出來，還不忘加了句，要以前在上書房讀書時候的字帖。
那都是陛下還是皇子時候的事了。
還好陛下的東西都分門別類收拾得好好的，全忠總是吩咐人精心打理著，找出來也費不了多大力氣。
他這邊剛找出來，師傅就告訴他，給齊雲閣沈美人送去。
瞧著師傅一臉深意，李有道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來怎麼個意思。索性他也不琢磨，反正玲瓏姐姐伺候的主子總歸是好的，於是他就這麼樂顛顛地送來了。
要送自然不止一副字帖。
一套暖白玉的首飾，瞧著玲瓏剔透泛著瑩瑩的光，摸起來更是順滑溫潤，瞧著成色比她昨晚戴的好了太多。
沈南雁以為蕭晏清沒注意昨晚她故意帶上上次的賞賜，沒成想今天就送來這麼一套。
沈南雁一臉喜色地拿起來把玩，越看越喜歡。
天底下可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漂亮首飾，自然是越多越好。
終於把玩夠了，這才抬手拿起送來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