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一般一般

  第736章 一般一般

  御書房裡,氣氛緩和下來。

  霍以驍沒有說話,垂著眼把所有的線索又從頭梳理了一遍。

  能夠理順。

  起碼,明面上,都是說得通的。

  而且,有些事也可以求證。

  母親葬在江陵城,雖過了二十年了,但以孔大儒的品行,他雲遊天下多年,路過江陵時定會去祭拜,也定然請了人手看顧那孤零零的墳墓,不讓它雜草叢生。

  孔大儒健在,舊都再遠,也不是天邊,霍以驍若自己去不得,溫章還在那兒,可以替他向孔大儒問問當初狀況。

  小十二也回臨安了,他跟隨孔大儒多年,大儒不會與他說當年內情,但他會知道大儒途徑江陵時會不會去掃墓。

  母親在江陵前後住了幾個月,外鄉來的、孤身的孕婦,興許會有鄰里留下印象。

  先前是毫無線索,如今知道了這些細節,再去江陵尋找,相對容易一些。

  而牙城那兒……

  長公主在追尋當年舊事,可惜她的時間少了些,而在溫宴的夢裡,長公主一直「追」到瑞雍二十一年都沒有收穫,她把這歸結於時間太久了、證據都隨著歲月消失了,但真相是,那年的牙城之戰並非她所想像的那般,所以她無論費多少心血,都不會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他們先入為主了。

  長公主至死,都把心思放在了牙城。

  她給溫宴留下了一個牙印,她等著他們去發現「真相」,然後,與皇上反目成仇。

  豈會不是仇家?

  當爹的害了外祖一家,害了母親,哪個子女還能與這樣的爹泰然相處?

  沈家和永壽長公主輸得徹底,但死前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在地底下等待好戲開場。

  思及此處,霍以驍看向皇上。

  現在看來,地底下那些人是等不到好戲了。

  皇上看霍以驍那毫不掩飾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朕很是可惜,」皇上苦笑,「當年追著你母親去江陵的親隨,若是活下來一二,現在還能給朕做個佐證,與你詳細說說他們那一路的事兒。」

  霍以驍沒有接這話,他在想惠康伯。

  惠康伯顯然是知道什麼,亦或者是,他隱瞞了什麼。

  平西侯府平反之後,徐其則私下裡詢問惠康伯,伯爺都不願意吐露一句真話。

  看來,他得尋個機會親自問惠康伯了。

  「惠康伯……」

  霍以驍一愣,猛然抬頭看向皇上。

  那三個字不是他說的,是皇上提的。

  皇上主動提了起來:「惠康伯當年跟著平西侯打到了西域王庭,朕可算是還有一個能向你證明的『證人』。」

  說完,皇上喚了吳公公。

  吳公公從帘子外進來,站在那兒,垂手等候吩咐。

  「去請惠康伯,」皇上交代道,「讓他趕緊過來。」

  吳公公應了,退出去讓徐公公親自去一趟惠康伯府。

  夜色沉了下來。

  惠康伯府里,略顯清淨。

  徐其潤今夜當值,早早就去衙門裡了。

  惠康伯和徐其則父子在書房下棋。

  聽說徐公公來請,惠康伯訝異地抬頭看天。

  星子都沒有幾顆,再過會兒就該關宮門了,皇上這麼晚召見,莫不是有軍機要事?

  可看徐公公的神色,不似有戰火突燃。

  惠康伯隨徐公公進宮,打聽道:「這個時辰,皇上批完摺子了嗎?」

  徐公公哪裡聽不出惠康伯的意思,笑著道:「伯爺放心,四公子在御書房,皇上請伯爺一塊說會兒話。」

  惠康伯乾巴巴笑了一聲。

  四公子在御書房才讓人不放心!

  那廂父子說話,尋他是做什麼?

  惠康伯心裡擂鼓一樣,只覺得很是不妙。

  這個不妙,在見到候在帘子外頭的吳公公時,升到了頂峰。

  連吳公公都避了,皇上和四公子父子到底在說什麼?

  惠康伯趕緊輕聲問道:「吳公公,臉色不太好啊?」

  吳公公道:「一般一般。」

  換作其他人,在聽了這麼驚天地的秘密之後,臉色能跟見鬼一樣!

  他這還算可以的了!

  惠康伯硬著頭皮進去。

  皇上待他行禮後,道:「你給以驍說說……」

  「請伯爺說說平西侯。」霍以驍打斷了皇上的話。

  惠康伯下意識地、抿緊了唇。

  看吧,他猜得沒錯,這麼晚召他來,肯定沒好事!

  在御書房裡直接斷皇上的話、自說自話的,也就四公子了。

  而且,平西侯……

  這個話題,他要如何說?

  皇上倒是沒有對霍以驍的插話有什麼異議,只對惠康伯道:「以驍問什麼,伯爺就答吧。」

  惠康伯嘴上應下,心裡發虛,想了想,道:「四公子想讓我說平西侯的什麼?」

  「平西侯府出事時,伯爺為何不救?」霍以驍看著惠康伯,沉聲道,「我知道,明哲保身並不是什麼該被譴責的事情,伯爺當時尋求自保,沒有什麼不對。

  可我始終覺得,這不合伯爺的性子,伯爺將門出身,亦是征戰過沙場、立下無數功勞的猛將,貪生怕死這詞,用在伯爺身上不合適。

  事情都過去了,我與徐其則、徐其潤亦是好友,沒有秋後算帳的意思。

  伯爺定然有伯爺的考量,我只是想知道這個考量。」

  惠康伯繃著身子:「這……」

  這讓他怎麼說?

  他要堅持自己「貪生怕死」,能混過去嗎?

  霍以驍觀察著惠康伯的神色,心中疑慮更重。

  皇上靠著椅背,一言點破,道:「看來,自己瞎捉摸、想歪的了不止是沈家和永壽,伯爺大抵也是想岔了。

  朕跟你說實話吧,以驍是阿薇的兒子,阿薇當時假死有她的考量,永壽誤以為是牙城另有內情。

  沈家陷害平西侯府時,朕無法化解,伯爺是不是以為,朕因牙城惱著平西侯府,是朕坐視沈家發難?

  既是朕要平西侯府的命,伯爺當然也不會來碰硬石頭。」

  惠康伯:……

  這話更難答了!

  難道要點點頭說,沒錯,臣不信皇上,臣在聽您這一番話之前、都覺得平西侯府的死說不得嗎?

  他不能那樣說。

  只能是,慚愧再慚愧、惶恐再惶恐地,惠康伯拜服下去:「臣、臣想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