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不能上當
等不及俞皇后回答,朱鈺又氣洶洶道:「您乾脆說您擔心朱秩好了。」
俞皇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朱秩是瑛嬪的兒子,去歲剛剛開始背唐詩,就是背而已,意思是半點不懂。
俞皇后清楚朱鈺說的是氣話,可現在,真不是說氣話的時候。
「母后當然不是擔心那些小的後來居上,」俞皇后耐著心思給朱鈺解釋,「一個個太小了,也看不出有誰資質出眾,等他們能對朝政說上一二時,你已經在朝堂上站穩腳跟了。」
朱鈺抿著唇,沒有打斷俞皇后的話。
「最擔心的,當然還是與你一塊六部觀政的幾個,」俞皇后道,「朱茂、朱桓,看著是和氣,誰會少了那個心思?何況還有個霍以驍。
光是對付這三人,就要費我們不少心思了,哪裡還有工夫去理會敬妃?
你現在被敬妃氣得跳腳,朱茂他們能笑死。」
朱鈺咬著牙道:「那我就白白給敬妃潑髒水?」
「她樹敵不少,有人給你當刀子,你做什麼想著親自動手?」俞皇后好言好語道,「鈺兒,沈家沒了,我們元氣大傷,眼下最要緊的是韜光養晦。
皇上不喜母后,也不喜許德妃,他看重的是霍以驍,那就讓景秀宮和霍家爭去,他們兩個反目成仇,這場戲才好看。
他們若還處得緊密,我們一旦失足……」
「失足」兩字讓朱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前一陣子的恐懼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朱鈺急道:「母后,沈家死了,沒人知道……」
「以防萬一!」俞皇后道,「這事兒若走漏半點風聲,我們就完了。鈺兒,你且忍一忍!眼下急切不得。萬一又什麼傳言,讓你父皇起了疑心……」
朱鈺垂下了眼皮子,含糊應了。
他也說不好,到底是希望父皇心如明鏡,不要被顏敬妃哄騙,還是父皇的鏡子蒙了塵,不要有什麼萬一……
從中宮出來,朱鈺看了眼御書房方向,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住告訴自己,父皇肯定被蒙在鼓裡了。
父皇太厭惡沈家了,而人會被仇恨蒙蔽雙眼,父皇會把所有的過錯一股腦兒記在沈家腦袋上,這樣一來,他殺沈家才名正言順。
沈家死了,事情結了,就是這樣。
母后說得對,近來小心些,別被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坑了。
沒錯!
就是這樣!
敬妃再囂張,按理也不敢潑他的髒水,她這麼做,肯定有原因。
八成是受了誰的指使,衝出來當先鋒,想藉機把他和母后拉下馬。
他不能上當!
之後幾日,朱諒的病情好好壞壞,皇上的心情也起起伏伏,好在是政務都還順暢,沒有讓皇上的情緒雪上加霜。
皇子們正式輪換了衙門,開始了新一輪的觀政。
這一回,皆是在千步廊東側,吏部、戶部、禮部,三個衙門挨著成一列。
霍以驍與朱桓在吏部。
吏部近些時日很忙,先前工部、兵部空出來的職位,都要有合適的人選頂上去,而新科進士們是上任、還是等缺,亦要安排妥當。
霍以驍聽幾位大人們商談,正好說到了江緒。
頭甲三名,依著慣例是進翰林院的,在裡頭磨礪幾年,再外放做官,這條路走好了,比其他人容易許多。
偏偏,江緒與眾不同些。
霍以驍問道:「狀元郎想回蜀地?」
「說是想回去做地方官,不在乎大小,從底下做起,」右侍郎周沛道,「前幾天自己跑來說的,我勸過他,他還挺堅決。」
霍以驍抿了抿唇。
他聽溫宴提過,前些時日,溫辭和戴天幀一塊請江緒,名義上是探討學問,其實是定安侯府想多了解了解江緒。
江緒與兩人交談愉快,也拜見了桂老夫人。
他雖不是什麼潘安,但五官也端正,一身學問下,書卷氣重,談吐有分寸,老夫人看著是挺滿意的。
本以為江緒要入翰林,現在對方一心回蜀地,這結親的事兒怕是不易提了。
下衙時,霍以驍出了吏部,正好遇上江緒。
江緒來尋周沛,他的選擇與慣例不同,他也知道自己是給吏部添麻煩,少不得要多跑幾趟。
周沛沒有說行,也沒說不行:「開天闢地第一回,你也耐心些,我們再商量商量。」
江緒作揖道謝。
霍以驍看在眼裡,待周沛離開,走上前與江緒道:「這事兒還得有人幫著周轉周轉,你不妨請溫同知做個說客。」
如此一來,也好叫溫子甫儘早知道江緒的想法。
之後成與不成,不傷和氣。
江緒不知霍以驍的想法,只覺得這是個辦法,便往順天府去。
溫子甫剛下衙,樂呵呵道:「我正要回家去,你有什麼事兒,我們邊走邊說,辭哥兒他們都在家裡,你們前回沒有切磋痛快,今兒繼續。」
江緒有求於人,不好推辭,自是應下。
「學生不想進翰林院,想回蜀地任職,這事兒確實為難吏部的大人們了,」江緒嘆道,「學生就想,能否能溫大人幫忙,讓學生敬周侍郎三杯酒,以表歉意。」
溫子甫聽到這兒,腳步一頓,愣了愣:「你不想進翰林?」
「是。」江緒點頭。溫子甫皺眉:「翰林出身,往後走得和比別人順利得多。」
江緒道:「學生知道,可學生還是想回蜀地去。」
溫子甫上下打量了江緒幾眼,見他很是認真,又道:「你若是不喜歡翰林院裡的那些,我或許可以出些力氣,讓你在京中別的衙門做事。
是了,你問過辭哥兒水利,你自己也頗有研究,你若是喜歡這些,倒也可以考慮工部。
我和李大人說一聲,他們工部正缺人,讓他向吏部開口,應該能辦妥當。」
「謝溫大人考慮周全,」江緒道,「李大人對水利十分精通,在他跟前的確能學到不少東西,但是,比起留在京中,學生更希望回蜀地去做一番功業。」
溫子甫摸了摸鬍子。
年輕人,有想法自是好的。
以他對江緒的了解,這個年輕人也不是什麼念書念迂了的傻天真,這般堅持,大抵有他的緣由。
這事兒他不好追問,還是得讓辭哥兒他們來問。
同時年輕人,有些話,好說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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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