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知事

  第456章 知事

  到了中午時候,整個千步廊左右,都知道四公子不高興了。

  倒也不是霍以驍鬧出了什麼事,甚至於,可以用「老實」來形容他,但明眼人都知道,四公子憋著一肚子火。

  此時此刻,就像是那夜的小蝠胡同,菜油倒了滿地,只要有一點兒火星子,就……

  說起來,四公子原就是這性子。

  冷漠又疏離。

  不理事時,眼神都不會給一個。

  一旦真被惹著了,跟炸藥桶子似的,不炸出個大窟窿來,哪能收場。

  好在,只要別去點這個炸藥,倒還不至於牽連無辜。

  袁疾戰戰兢兢,就怕霍以驍撒氣撒到他腦袋上,而這一次,他即便去向唐雲翳求救,唐公子也沒有心思來管她。

  刑部衙門裡,朱鈺繃著臉用午飯。

  即便是他,這時候也不會去惹霍以驍。

  倒不是惹得起、惹不起的事兒,而是,沒有必要。

  沈家正進退兩難,朱鈺得給沈家省點兒事情。

  而且,父皇的態度擺出來了。

  他想「息事寧人」,所以,他讓霍以驍帶著溫宴去挑東西。

  霍以驍勉勉強強低頭,朱鈺這時候把炸藥桶點了,與父皇的心意背道而馳,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當口,朱鈺又一次想起朱晟的好來。

  若是朱晟在,還怕沒人點火?

  朱茂不是點火的料,他現在避之不及,朱桓如今和霍以驍同仇敵愾,幾次挑撥都沒有收效……

  說起來,還是底下的皇子們年紀太小了。

  一個都用不上。

  若要火上澆油……

  朱鈺認真想了想,還得永壽長公主露面。

  以長公主的性情,總不會願意吃這麼大一個虧,還不討回些什麼。

  想來,沈家那兒已經給長公主遞信了,再等些時日……

  朱鈺琢磨著等,順天府里卻沒有閒著。

  不可能是定安侯府告皖陽郡主,畢之安就把小蝠胡同的案子就這麼遞上去,他審了褚東家好幾回。

  褚東家已經徹底認栽了,可他供不出上家。

  畢之安對此亦不意外,拿銀子辦事的棋子,吐不出有用的消息來。

  小蝠胡同的菜油大抵也是上線做的,讓這顆廢子頂了罪。

  如此一來,就無法從褚東家追溯到皖陽郡主。

  當然,皇上未必會介意。

  畢之安豈會不懂皇上的想法,皇上不過是借題發揮,與沈家磨一磨。

  他畢知府查來查去,最後從褚東家這條線查出一個與郡主無關的黑手來,那他才是完蛋了!

  可他又不能不查。

  衙門做事,有衙門的規矩。

  如此不清不楚、毫無證據的案卷,永壽長公主找上門來,他們順天府不好交代。

  再者,皇上等著讓他滿意的案卷。

  不是推測,而是鐵證。

  這會是皇上與長公主、與沈家拉鋸時的助力。

  畢之安翻看著案卷,一臉凝重。

  還能從哪裡入手呢?

  正沉思著,外頭小吏通稟,說是「四公子夫人來尋溫大人」。

  溫子甫起身,快步出去。

  溫宴抱著黑檀兒,沖溫子甫笑了笑。

  溫子甫提著的心落了大半。

  他極其掛念桂老夫人的身子,擔心溫宴過來是說老夫人病情反覆,此時見溫宴笑著,就知不是壞消息。

  哪怕,溫宴的笑容並不燦然,可以稱之為無奈的苦笑。

  「宴姐兒,」溫子甫道,「怎麼過來了?」

  溫宴道:「祖母讓我來給畢大人道謝。」

  溫子甫聽了,便引著溫宴到了畢之安跟前。

  「那日前街上,引起了那麼大的麻煩,祖母很是過意不去,」溫宴道,「只是她老人家病著,起不來身,不能親自來給大人道謝。」

  畢之安自是謙虛了一番。

  禮數周全了,溫宴沒有急著走,反而問溫子甫:「考生們的狀況還好嗎?往年都是各自安頓,今年住在一塊……」

  倏地,畢之安的眉頭皺了皺。

  溫宴之後說了什麼,畢之安都沒有注意去聽,他在反反覆覆想這前半段。

  小蝠胡同的險情,固然是因為考生聚集,可考生聚集,最初引起的流言飛傳。

  從秋闈不公、有人舞弊,到推出來那人是溫辭,速度太快了。

  不止是有人在推著流言走,也是考生都一批一批地集中安排。

  是了。

  褚東家年前就收了銀子,造謠是一條長線,那考生的聚集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真的是湊巧?

  那天,李三揭和覃柏來順天府,尋了蔡知事。

  畢之安模模糊糊聽見幾句,覃柏之所以會在大朝會上提出關照考生,是由於蔡知事的提醒?

  思及此處,畢之安一下子來了精神。

  既然褚東家那兒問不出線索,蔡知事口中也許能探得一二。

  總歸是死馬當活馬醫,問不出來,也不會更差。

  畢之安背著手走出了書房,去找蔡知事。

  蔡知事負責城中鋪子宅子的買賣租賃的登記事宜,這幾日也不得閒,又是整理京中所有油鋪的信息,讓衙役們多少再過一遍,又要調查褚東家名下的所有資產,看看是不是能從中發現些與郡主聯繫的端倪。

  畢之安一進去,蔡知事就抬起了頭。

  「可有進展?」畢之安問道。

  蔡知事搖頭:「暫時沒有更多的收貨了。」

  畢之安嘆息了一聲,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嘆了一口氣:「這叫什麼事兒!」

  蔡知事訕訕笑了笑,聽畢之安倒苦水。

  「郡主、郡主才多大了,以前是不羈了些,現在,」畢之安哼了聲,「現在敢指使人去放火了!

  我倒現在都後怕,若是那夜京衛指揮使司沒有把人攔下,小蝠胡同真燒起來……

  嘖!這會兒在牢里待著的就是你們畢大人我了!

  哎,我那天好像聽說,是你跟覃學士提起考生不容易的?」

  蔡知事一愣,抿著唇沒有答。

  畢之安見他如此神色,反倒是笑了笑:「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們提出來,這又不是壞事,那些舉子都是朝廷的後起之秀,安頓好他們也是應當的。不怪你們,實在是郡主……」

  蔡知事這才放鬆了些:「不瞞大人說,下官也是後怕不已,年節里就是與覃學士說家常時一般說起來,確實是一片好意……」

  (本章完)